第二十二章 教授
荒村外的廝殺落幕，但在幾個小時之後，這次意外事件的風波卻剛剛在帝國中樞掀起。“奧？那這麽說這件事情不是教國的安排了？”
帝國軍部，穿著一身小禮服的蘇亞雷斯端起紅茶，微眯的雙眼中透著誰都看不明白的深意。而在他的麵前，此次作戰的幾位主要負責人，包括特別指揮利亞雷亞爾將軍在內全都微微頷首，一時陷入了沉默…沒法子，誰也沒料到這場針對賽拉納教國的戰爭剛剛開始，位於翠石荒村的先遣據點竟然就發生了意外！陛下對這場戰鬥的重視程度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發生了這樣的疏漏顯然是難以容忍的。
幸好，目前來問責的並不是陛下本人，而是蘇亞雷斯閣下。比利亞雷亞爾醞釀了片刻，終於開口。“根據今天早上的最新情報，實驗體的回收工作已經全部完成，引發事件的原因也已經找到——昨天夜裏，有人在營地附近釋放了精神刺激類的藥物，這種藥品對人類幾乎沒有影響，但對於正在進行改造的半獸人卻有催化狂性的作用。”
“什麽？那要是在兩軍陣前教國也釋放這種東西怎麽辦！？”“請放心，雖然實驗體的精神本來就不太穩定，但會受到藥劑影響的，其實也隻是未完成品而已，完全改造之後的完成體並未受害。”
“比利卿，我必須提醒你，陛下對於改造部隊的期待很高，像是這樣的意外今後還是少出現的好。”蘇亞雷斯的語氣漸冷，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改變“你知道的，陛下對於戰場上的失誤向來不算寬容。”“是…屬下謹記。”
“恩，那麽事件的始作俑者找到了？”“是的，潛入者被當場擊斃，這正是今天我要著重匯報的。”“說說看。”“經研判，侵入先遣軍營地的同樣是經過改造的半獸人…”“…所以你們就排除了對方是教國派遣的可能性了是嗎？”“沒錯。”與蒂諾伊帝國不同，賽拉納教國作為光明神虔誠的信徒，不管是主戰力量還是國家權力都和教會、教職人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當權者也希望進行人體改造、生化兵器的研究，教會那邊也絕不可能通過。至於教會內部…從信仰中汲取力量的他們注定不可能從事這方麵的工作。
“那這家夥到底是什麽背景？”“目前還在查證，另外…”比利亞雷亞爾稍稍一頓，顯出幾分猶豫地神色。“有話直說。”“教授也到前線了…”“是嗎？”與比利不同，蘇亞雷斯聽聞這個消息卻並沒有多少意外，相反，他的嘴角反而翹得更高了。“保護好他的安全就行了，其他事你不用管。”
“是…”比利亞雷亞爾還想說些什麽，但看著蘇亞雷斯饒富意味的微笑，最終還是把話吞回了肚子裏。對於這顆意料之外的棋子到底是好是壞，他也隻能暫且托付給身在前線的裏斯本軍團長的判斷。
可事實上，對於剛剛駐紮進荒村的裏斯本而言，他現在需要頭疼的事兒實在太多，一時間根本顧不上那位從帝國首都實驗所趕來的教授。帝國的全麵戰爭已經拉開帷幕，作為出兵教國的橋頭堡，裏斯本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短時間內從荒村打開向教國內部進攻的火力通道，否則時間一長，軍方的整個進兵計劃都會受到影響…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他根本分不出心思追查昨晚發生的意外。剛巧，負責半獸人改造實驗的科學部隊有心接過昨晚突發事件的搜查任務，裏斯本自然也樂得將一切推給他們，自己便不再過問這邊的問題。
當然，那位剛從帝國首都趕來的教授，也被他編入了這支隊伍。此刻他正和他的小團隊一起，在新開辟的獨立實驗室裏進行著某些精密的工作。…“你的手法還是那麽讓人印象深刻。”一身白大褂的男子看上去最多三十多歲，盡管身材並不高大，麵容也稱不上英俊，可隨時隨地散發出的知性氣場卻依然讓人對他生出尊敬的心思。他站起身來，隨手推正了鼻梁上架著的半框眼鏡，而後順勢便將目光移向了設備齊全的手術台…在潔白的床單上，一具詭異的屍體正冰冷地躺在那裏，他額上生角，全身的皮膚更猶如角質層一般堅韌，詭異的左臂被替換成了鮮紅的鬼爪，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隱藏著爆發性力量的勻稱肌肉。
作為故事的主人公，躺在手術台上的查爾斯已經沒有半點兒生命體征。隻要是哺乳類的生物，心髒被人洞穿都是絕對的致命傷…盡管當時刺進他胸口的隻是一柄纖薄的短刀。然而，打開了查爾斯的胸腔之後，洛蘭的動作卻完全不像是在做針對屍體的司法解剖。
怪醫全神貫注於這場詭異的手術，小心翼翼地將被紮了個洞的心髒組織清理幹淨，期間更是從準備箱裏取出各種各樣的替換髒器，井然有序的將他們嵌入查爾斯的體內，其中甚至包括了一顆地行獸的心髒！等到這一切前置程序處理完畢，新舊血管重新完成聯通，洛蘭這才打開了止血夾，並且解除魔法，重新恢複了查爾斯的體液循環…是的，盡管這種事情看起來根本不符合常理，但伯爵大人的“屍體”卻竟然真的逐漸開始恢複血液的流動，連帶著剛剛被放進他胸腔裏的心髒也逐漸恢複了跳動！
這絕不是憑借什麽魔法的外力，而是查爾斯本身的生理機能已經在這場手術之後逐漸複蘇！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查爾斯是在“死亡”約12個小時之後，接受了髒器改造手術，然後複活！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發生在普通人類的身上，就算是在魔法的世界，已經死去的人也幾乎不可能重新複活。但把這個道理套在查爾斯身上，卻又略有不同——準確的說，被人一擊秒殺洞穿心髒的查爾斯的確是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傷害，但因為洛蘭先前在他體內留下的保險措施，查爾斯在接受手術治療之前其實隻是一直處於“瀕死”的狀態而已。
各項生命指標在重傷的同時就都被壓到了最低並且不牽扯到任何魔法手段，所以即使下手的家夥實力遠遠高過伯爵大人，也沒發現其中的不妥。於是乎，查爾斯就這麽被人當做一具屍體隨意處理掉，直到洛蘭將他暗中取回，這才算是保住了他一條小命。當然了，怪醫並不否認按照她的計劃，查爾斯的確是被當作誘餌丟出去的…她和教授之間一直保持著聯係，在確保自己能夠混入帝國軍營地的基礎上，她對自己創造出的實驗造物並沒有太多的惻隱之心，或者說，天性冷漠的洛蘭對任何人恐怕都不會有類似的好心腸。
“你寄給我的信裏說，實驗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現在看來，這次的素體果然相當奇妙。”站在手術台的另一邊，自始至終都默默旁觀著手術進程的教授終於在洛蘭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後開口，他翻閱著怪醫先前數次為查爾斯體檢得到的相關數據，露出標誌性的平和微笑。“不過我很好奇，你真的沒有給他用任何的抗排異藥物嗎？”“荒村買不到這些東西，最初我也沒有想過也做這麽大程度的改造手術，但事實上實驗體13號似乎天生就是無排異的良受體。”洛蘭完成最後的縫合步驟之後取下口罩，從教授那兒拿回了實驗報告之後便開始在上麵勾畫起來“目前他身上融合的不同組織器官已經超過26種，無一例外全都運轉正常。”
“真是理想的實驗體啊…不過，你不覺得這一切實在是順利地有些過頭嗎？”教授用手點了點報告上有關查爾斯自發變異進化的相關結論，“我想你自己應該最清楚，為了完成每一次定向有利的突變到底需要花費多少次淘汰實驗，但這一次你選擇的實驗目標卻總是一次成功甚至自發進化，你覺得這真的合理嗎？”教授頓了頓，但臉上的笑容依然不變。
“洛蘭，我想你需要暫時放慢腳步，別被某個意外影響到研究的整體進程。”“說完了？”洛蘭把所有的研究材料收好，卻並沒有聽從建議的意思。“教授，我從沒有要求你協助我的研究，而這個實驗本身也不是為了什麽更崇高的目的，所以下一步的進程應該怎樣安排，我自己會做出判斷…作為供貨商，你管得似乎太多了。”
“嗬，我知道，你從不喜歡以組織的一員自居。”“我本來就不是。”“不，你一直都是我們的同伴，也許隻是你自己沒有察覺而已。”話題進行到這裏，其實已經略顯僵硬，教授說完最後一句跟著就立刻轉變了話題。“軍團就要開拔了，你最好先幫他做一下應急處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恐怕隻能和其他實驗材料一起在貨運車廂度過了。”
“要去哪兒？”“荒村不是能作為堡壘堅守的地方，我想他們回去光輝城吧，畢竟這是距離邊境最近的要塞都市了。”
“好。”洛蘭點了點頭，隨即又抽出針管，向查爾斯體內注射了必須得承認，經曆死亡這種事情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會是什麽愉快的事情，而站在查爾斯的角度，被人當成誘餌犧牲掉則更加窩火。因為係統的幫助以及長久以來的變異進化，其實從手術開始後不久，他就已經恢複了意識，也是因為如此，躺在手術台上無法動彈的他也將洛蘭和教授之間的對話聽了個清楚明白——這娘們兒，竟然為了自己能夠安全混進帝國軍營地和這個勞什子的教授碰頭，就故意設計讓自己成為被圍攻的誘餌，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果可能的話，查爾斯真想趁著現在這個機會趕緊開溜，再不和這些科學家扯上半點兒關係，但綜合現實情況考慮，這樣的念頭隻在伯爵腦海中轉過一瞬，便被徹底否決了。就算他真的能避過洛蘭和教授的耳目，也能在怪醫捏碎他的心髒之前解決魔法契約的問題，可身在帝國軍營地，沒有一個合法身份的他難道當真能逃得過那麽多士兵的巡查？再者說，之前被人一擊秒殺洞穿心髒的事情尚且曆曆在目，查爾斯也算是首次體會到了高階職業者恐怖的實力。
…就算是再來一次，他也沒有半點兒把握能避開對方的刺殺，既然如此再談什麽偷偷出逃？完全就是白搭。可要查爾斯把這一頁揭過，繼續老老實實的去當洛蘭的跟班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又不是沒有思維能力的傀儡，雖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洛蘭的確救過查爾斯一命，可經過這次的事件，查爾斯又怎麽可能放心和這麽一位隨時出賣自己的同夥兒共事？
人都有自私的一麵，伯爵大人自然也不會例外，他可沒有為了這個心狠手辣的救命恩人拋頭顱灑熱血的覺悟，尋求脫身之策也在情理之中。而為了實現這個終極目標，查爾斯也不得不強迫自己暫時忍耐，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而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感慨一下伯爵大人剛才的昏迷可不是白裝的。除了從側麵了解到潛入事件的大概真相，他還獲得了另一條重要的情報，即帝國軍先鋒接下來將會離開荒村，繼續向光輝城的挺進！是的，對查爾斯來說，這真是這麽多天以來他得到的最大利好消息！畢竟按照係統提供的任務目標，他原本就要想辦法混進這座教國邊境重鎮，現在的他雖說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能借科學部隊的掩護和帝國軍一同進入光輝城，倒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獲。最關鍵的是，如果進入光輝城就算完成係統給出的任務，那麽也就意味著查爾斯終於可以獲得他夢寐以求的“契約重置卷軸”，從而改變被洛蘭一手掌握生死的尷尬境況！若沒有這一步，他想找機會逃走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實施。
所以，這更堅定了他暫時忍耐的決心！不管接下來還會遭到怎樣的非人待遇，對現在的查爾斯來說他至少都要堅持到進入光輝城之後再說。更何況換個角度思考，繼續待在帝國軍的科學部隊，接受洛蘭和教授的改造實驗對他來說暫時也不是什麽特別危險的事情。畢竟對這些癡迷於研究的學者而言，查爾斯現在是罕見的稀有實驗體，在可以自己通過係統調整疼痛度的情況下，一時半會兒伯爵大人並不擔心自己會被玩兒死。而且因為寶具“生物進化論”的存在，每次經過改造手術之後，查爾斯的各項屬性似乎都會出現比較明顯的提高，在提升等級的經驗值暫時不足的情況下，也算是補強自身實力的有效手段。
——拿這次的手術為例，經過改造之後，查爾斯的力量、敏捷包括耐力屬性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姓名：查爾斯?剛佩戴稱號：進化先鋒擁有稱號：人渣、進化先鋒（ 2力量， 2智力）職業：被害人Lv：10（可分配點數：0）狀態：虛弱力量：51（45）敏捷：28（23）智力：23（23）耐力：35（30）幸運：5（1）…在把剩餘的點數全部分配掉到力量屬性上之後，查爾斯現在的各項身體數值對普通的低級戰士類職業已經能夠形成完全的壓製，單純比拚力氣的話，甚至就連軍方專門用來運輸攻城器械的地行獸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相對應的，在接受了又一次的改造之後，伯爵大人的外貌距離正常人類再次走遠，不僅腦袋上那兩個長短不一的犄角越長越大，甚至連原本黑色的短發也漸漸變成了白色披肩的款式，猛一看上去，和傳說中的惡鬼大概沒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