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菜譜(下)
然而和廚房裏莫名緊張的氛圍不同的是,坐在外麵等著吃晚飯的兩位長輩卻完全是不同的畫風。
“老羅同誌,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
“不錯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不能拴住羅寅這樣脾氣的人,我也擔心著呢。”
“羅同誌的脾氣我可清楚,指不定這回又是隨便玩玩的。他要是真讓景嫣這麽好脾氣的姑娘難受了,我可饒不了他。”
“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確認關係的?”
“不知道,羅同誌也沒跟我過。我早就看出來這兩個孩子肯定能成,其他的還得看他們自己。”
“就你聰明。”
“那可不,不然怎麽能拴住我們老羅同誌。”
兩個人簡直樂得不校
羅寅簡單把菜切完,盯著鍋裏翻滾的水煮肉片,還是沒忍住,夾了一塊起來送進嘴裏。確認味道還可以之後,又夾起一塊,心翼翼吹涼,送到她麵前。
“你怎麽又在偷吃了。”
“什麽偷吃。”羅寅癟嘴。“嚐嚐?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景嫣拗不過他,張嘴接下,細細嚼了幾口才咽下去,好奇地盯著他:“你不是你不會做飯嗎?”
“國內這種家常菜還是會的,那些英國菜真不會。”羅寅嘚瑟地笑。“怎麽樣,要不要本大廚教教你怎麽做?”
“你得了吧。”
“我認真的好不好。”
“不就是撒零胡椒進去嗎,我都看見了。”
“湯汁怎麽調的?”
“不就是按照普通水煮肉片的方法調的嗎?”
“當然不是,普通水煮肉片哪有我弄的好吃?”
“那你怎麽弄的?”
“求我。”
景嫣無奈地笑,搖搖頭,繼續翻著平底鍋裏的東西:“那我不學了。”
羅寅捏捏她的袖子:“哎,人要有求知好學的精神,你這樣不校”
“你又不告訴我。”
“我不是了求我嗎。”
“不求。”景嫣揚起嘴角。“你自己憋著好了。”
羅寅還真就憋到了飯後洗碗的時候。
兩位長輩似乎對這種生活模式不能更滿意,吃過晚飯就拉著手出門散步去了,羅寅還擔心不安全,原本想讓叫個人跟著去的,被夫妻倆直接給拒絕了。景嫣忙著把碗盤收進廚房,依舊忙忙碌碌地準備丟進洗碗機。
某人真的快憋死了,扯扯她的手:“你快問我。”
景嫣頭也沒抬:“問你什麽?”
“問我水煮肉片怎麽做的。”
“哦。”景嫣終於反應過來,笑著按下開關。“不問。”
羅寅幹脆直接攔在她麵前,不依不撓地糾結著那個問題:“你快點問我,不然我得憋死。”
景嫣挑眉:“那就憋著吧。”
難得孩子氣的羅寅直接趴在沙發上,悶悶地把已經準備好的菜譜重新咽回肚裏,不時抬頭看一眼那個依舊在廚房擦盤子的人,還是起身走過去,靠在廚房門框上。
盯著她的背影,好像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突然在心裏炸開。
景嫣把碗盤全部收拾好,放進櫃子裏,轉身看到他還滿臉幽怨簡直樂得不行,直接繞開他走出廚房,從沙發上拿起包。
“你回去?”
“對啊,不然就晚了。”
“我送你吧。”羅寅直接跟上去。“你自己回去多不方便,要不幹脆就住在這裏?反正還有客房,明周末,又不著急。”
“我想回去洗個澡。”景嫣摸摸鼻子。“羅董和聞董應該沒有這麽快回來,今他們應該沒看出什麽吧?我正好這個時候溜走,免得等他們回來之後看出些什麽。”
羅寅微微點頭,也不再什麽,拿了車鑰匙跟著她出門。
路上沒人話,景嫣有些疲憊地靠著車門,滿腦子都是今這些看似奇怪實際更奇怪的事情,還有下周要安排下去的工作任務。耳邊也嗡嗡作響,看著城市夜景飛速後湍時候,浮躁的心也慢慢安定下來。
不知道會不會被拆穿,但目前看樣子應該還沒有,兩位長輩似乎還挺滿意,這就行,她也可以放心了。
羅寅目送她拖著步子走進公寓樓,給還在散步的老爸老媽打了個電話,直接開車過去接,路上還頂著聞女士的叨叨,訓他幹嘛讓人家景嫣大晚上跑回去。
他哪裏不想讓景嫣住下?人家不樂意,他再多也沒用啊。
睡前,景嫣收到了羅寅發來的微信消息,才看了沒幾個字就笑出聲。
一份詳詳細細的菜譜,甚至把用量精確到了克。
【Jane:我們羅大廚是打算自己去AT酒店當主廚嗎:)】
【L:宣傳頁別漏了我的名字】
【Jane:好嘞,羅總想要什麽title?】
【L:都加上吧】
被窩裏的景嫣笑噴。
什麽人呐。
【L:我爸媽下周一飛意大利】
【Jane:哦對了,今逛超市的時候,聞董確實跟我提了她藏你護照和身份證的地方,好像在主臥的櫃子裏,第幾個我不太記得了,隻記得是第三排:)】
【L:果然靠譜】
【L:不過這兩我還是稍微安分點,不然我媽能去新加坡把我拎回來,等他們走了,我立刻就走】
【Jane:行:)】
羅寅在被窩裏滾了兩圈,直到她先了“晚安”才放下手機,整個人癱在床上,茫然地盯著花板。
好像那份合同也沒什麽用處,他對她的看法始終就沒變過,隻是經過今這樣的接觸之後似乎更了解她了一些。如果非要有用處的話,那大概就是合同給了她幫他這個忙的底氣?算了,搞不清。
景嫣穿著睡袍縮在被子裏,實在有些失眠,還是重新把燈按亮,從床頭櫃上拿了那個文件袋,抽出合同,安安靜靜地翻著。
合同上寫清楚了,不會幹涉她的個人生活,也就是,隻要不跟他出現在同樣的場合,她想怎樣都可以,自由得很。
不過話又回來,她本來也沒多少機會跟他出現在一起,要麽是不得已在羅董和聞董麵前做樣子,要麽是在公司裏工作,私底下也不會有多少單獨見麵的機會,更何況他馬上就拿到護照,然後又要滿世界飛。
剛認識的時候隻知道他很忙,之後大概也清楚他曾經是個紈絝子弟,平時喜歡玩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但是接管公司之後,整個人被迫爬上高位,如履薄冰地在這個位置上坐著,還要頂著股東們的虎視眈眈。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好像也沒有資格下定論。
現在合同在手,甲方是她,裏麵的條款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也沒理由再去什麽,權當幫了個忙,隻是持續時間看上去有點長而已。
那就這樣吧,如果以後羅董和聞董不經常來倫敦,並且羅寅也不怎麽回倫敦分部工作,那她好像還輕鬆了些。
重新合上眼前的合同,心翼翼地塞回牛皮紙文件袋,再次熄滅臥室的燈,安靜躺好,腦子裏依舊亂亂的。
人和饒關係也真是奇妙,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就這樣遇見,因為或合理或瘋狂的理由愈發接近,然後又慢慢疏離,像極了相交線。但有的人和人又是漸近線,無限靠近,最後總歸沒靠到一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和羅寅的關係究竟屬於哪一種,總之,三年之後她可能就不願再續簽證,正好合同期結束就回國去,找工作,安定下來,偶爾可以和朋友們聯係,人生大概就這樣了。至於他,或許真的隻是她生命裏的過客,在這段時間裏停下,停個三年,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所以她還在期待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