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您還是堅持這麽做嗎
自從沈熙然剩下孩子的那一天起她就陷入了長眠,字麵上的那個長眠,她的呼吸和心跳一度曾經停止過,但是後來經過醫生們的全力搶救過,她又奇跡般的恢複了過來。
可是也隻有這樣了,她再也不曾睜開眼睛,也沒有再跟她說過的那樣親眼看看孩子,而是一直一直的沉睡下去。
在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個月之後,醫生就委婉的跟司漣夜表示,她蘇醒的希望已經不大了,讓他做好她能隨時有可能離去的心理準備。
他當時就直接把醫生給罵的狗血淋頭,然後轉身就給她換了個更好的醫院,更加高級的病房,甚至還不顧之前的恩怨,親自去找司海岩,求他出手救救沈熙然。
司海岩看了她之後也是沉默半晌,搖頭。
司漣夜在那之後把自己和沈熙然關在了一起整整三天沒有出門,在人人都擔心不已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他終於走出來了,對著門外的眾人說:“我要等下去,一直等下去,直到她醒來為止。”
在門外的人包括了他們兩人的一起親朋好友,其中包括了朱靈靈,嶽浩清,葉萱,甚至還是聞訊趕來的上官柔,人人都用沉痛的眼神看著他。
他環視他們一眼:“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沒事,她也沒事,她隻是太累睡著而已,我會一直看著她,直到她睡夠自己就會醒來。”
眾人麵麵相覲,他們早就聽到醫生說了,沈熙然現在已經植物人狀態,能清醒過來的機會十分微小,可是現在看到他信心滿滿的樣子,眾人喉間發澀,沒有一個人忍心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朱靈靈首先打破沉默,強笑著說:“是啊那個醫生就喜歡危言聳聽,像她這樣例子的人忽然清醒的人多的是,憑什麽說她就一點沒希望了呢?是不是?”
司漣夜看了她一眼,朝她感謝的點點頭:“辛苦你們特意來看她,隻是她現在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所以請你們都回去吧,等到以後她醒了,你們再來看她也不遲。”
簡短的說完,掃視了他們一眼說:“我去陪她了,你們自便。”
說完再也不理會他們,轉身就要重新走進房間裏去。
嶽浩清急忙把他叫住:“老板……”
司漣夜頓住:“什麽事?”
嶽浩清猶豫了下,對他說:“我還有事情跟你說。”
司漣夜沉聲說:“我說過了,公司的事情你和傑斯特助一起商量著辦,抉擇不下的我明天再處理。”
“不,不是公司的事情。”嶽浩清的神色複雜的說。
他有些意外的掃他一眼:“那你進來說。”
說完推開門走看進去。
嶽浩清咬牙也跟著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有什麽事說吧。”他轉身坐在沙發上,動作一如之前那麽優雅,周身的氣質卻是跟之前有著天壤之別。
以前的他優雅而帶著濃濃的危險性,就跟一隻潛伏中的獵豹,帶著無比的危險,但凡隻要是敵人對他掉以輕心,他就會伺機撲上來一口咬住對方的喉嚨,而到現在,嶽浩清看著自己家的老板,發現就這麽短短一段時間,他身上的意氣風發已經完全不見,整個人變得沉重而穩健,如那平靜的大海,表麵上波瀾不驚,但誰也不知道在底下潛伏著怎樣可怕的暗流。
他淡淡的掃了嶽浩清一眼:“我以為你是有話跟我說。”
嶽浩清一愣之下回神過來:“是,是的,我是有事情跟您說。”說完拿出隨身電腦,敲開一個文件夾說,“您看,我們之前聯係的那個機會已經有了。”
他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老板發火,說完之後抬頭一看,發現他的臉色果然已經沉下來了。
嶽浩清在心裏苦笑,之前她需要的時候是怎麽都等不到,但是等到事情變成這樣了就來了,真是,要是他換成了老板也會生氣。
可是這話也不能說話,腎源是珍貴的,要是老板不發話,誰都不敢用。
司漣夜聽到他的話,目光在電腦屏幕上頓住了:“終於有了嗎?”
“是,是。”嶽浩清頭也不敢抬。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司漣夜慢慢的走了過來,在他跟前忽然說:“有的話,那就讓他們送來吧。”
“什麽?”嶽浩清像是沒聽懂老板的話,猛地抬頭。
“我說,讓他們送來,通知醫院,準備給她做換腎手術。”他輕描淡寫的說。
“可是可是……”嶽浩清聽了之後簡直是話都不會說了,現在沈小姐都變成這樣子了,就算有了合適的腎源換了又能怎麽樣?還白白的浪費一個珍貴的腎源。
這顆能和沈熙然完美匹配的腎髒用珍貴來形容絕對沒有誇張,它本身是屬於一個健康人的,早就好幾年前他們就知道全世界大約就隻有這麽一個人的腎髒能跟沈熙然匹配,可以司漣夜和沈熙然卻又做不出來那種殘忍的事情。
尤其是沈熙然,說什麽也不肯接受,所以事情一直拖下去,終於到現在合適的機會來了,但是自己卻已經是瀕死的邊緣,在許多人眼中,已經不需要做這種換腎手術了。
包括嶽浩清也是這麽想的。
可是他沒想到老板居然瘋狂到這種地步。
大約是他震驚的表情激怒了司漣夜,他沉下臉,一瞬間嶽浩清似乎又重新看到了往日那銳利而可怕的氣勢:“你的耳朵聾了?沒聽到我的話?”
“是,是我聽到了。”嶽浩清急忙站了起來。
他那誠惶誠恐的樣子讓司漣夜稍微緩和了些臉色:“事情就這麽定了,聯係兩邊的醫生,日期隨便他們定,不,越快越好。”
“是的。”
嶽浩清再也不敢說什麽了,看到老板已經進了裏間,愣了一會才轉身走了。
心裏苦笑,老板這是已經走火入魔了。
在所有人心裏,沈熙然基本上已經沒救了,沒看到有連大名鼎鼎的西澤爾醫生都表示沒辦法嗎?
老板這麽做也隻是浪費一個腎源而已,嶽浩清在心裏深深的歎氣。
可是現在他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照做,在他心裏老板不但是他的上司,更在有些時候是他的好友,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在很久之前,要不是因為他,他估計早成一把骨灰了。
所以到了今天,不管老板下了什麽任務給他,他都一定要做到。
而在此時,司漣夜默默的坐在沈熙然身邊,慢慢的給她蓋好被子,輕輕地跟她說:“你看看,他們都以為你不會醒了,你聽著生氣嗎?你要是生氣就跟我爭氣些,早點醒,知道嗎?”
她依舊無言,默默地睡著,就像是深陷在某個令人沉醉的美夢中不願醒來一樣,就連那呼吸都幾乎是若有若無的,讓跟在她身邊的他有時候半夜驚醒過來以為她不在了,顫抖著伸手去試探她的鼻息,發現她還留著一絲鼻息,心裏這才能放心下來。
可就算是這樣,他發現自己也不能放鬆,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覺得她的身體就跟冬天的小樹一樣,一天天的枯萎下去,樹葉泛黃,掉落,枝椏變脆,偶爾哪天大風吹來,她就會“哢嚓”一聲斷成兩截。
不,他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絕對不會。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不緊不慢的,很有禮貌的那種。
他伸手將她掉落在臉上的發絲輕輕撥開,然後對她說:“有人來了,一定是那些羅嗦的老頭勸我不要你跟你做手術,可笑,為什麽不行?看我罵死他們。”
她依然還是沒說話,一動不動,連眼皮也沒有顫動一下。
他盡管在這三個月裏看了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仍舊覺得心裏痛苦的跟被火燒一樣。
他起身去開門,見到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勞倫斯先生。
他見司漣夜開門,就彬彬有禮的說:“司先生,希望我沒有打擾你。”
勞倫斯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長者,在醫學界非常有名氣,為人也很不錯,人緣很好,有不少名醫都是他的學生。
對於這樣的人物,司漣夜不好一見麵就表示的太粗暴,就朝對方點點頭:“你好,請問你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的,首先我先對貴夫人的遭遇深表同情,我想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地方。”他依然很有禮貌的說。
這個來意讓司漣夜微微有些意外,看了他一下說:“謝謝你的好意。”卻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勞倫斯隻好主動說:“請問我現在能進去親眼看看女士現在的狀態嗎?”
司漣夜又朝他看了看:“當然。”說完讓開身體。
勞倫斯大步走了進去,很快就看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沈熙然。
他立即神色嚴肅的附身下去觀察著她的動靜,又摸摸她的皮膚,又看看她的瞳孔,司漣夜在一邊冷眼看著,等到他看完了直起身體就問:“怎麽樣?”
勞倫斯先生皺眉說:“她的情形還算平穩,不是很差勁,我之前也看過她的資料了,覺得再這麽下去的話,說不定也會有奇跡出現。”
他說的很委婉,語氣很溫和,然而話中的意思卻是跟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意思就是要是她清醒除非是奇跡出現。
司漣夜的神色沉了下去:“那麽你現在看完了,可以離開了嗎?”
麵對他毫不客氣的逐客令,勞倫斯苦笑了下,發現自己已經說錯話了。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隻好盡力補救:“其實我的意思是,隻有心裏不放棄,奇跡說不定哪天就能給你一個驚喜,年輕人我活了這麽多年,也曾經看過好幾次類似的事件,有時候命運女神是會垂青某些人的,我希望你也有這樣一份幸運。”
這話說的還算不錯,司漣夜的神色微微好看了些,衝著對方點頭:“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覺得你的來意不止於此,所以請你說出你的心裏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