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手法
督隱府這股冷風邪的厲害,狂卷呼嘯,半分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佐邢司的人圍著這群屍體,各個被這風吹得寒沁入骨,脊背發涼。
一小吏眯著眼睛看著方才進屋的那名暗衛,低聲嘟囔道。
“昭王那暗衛營,如今這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怎麽連這種一身酒氣的老頭兒都要?瞧他那邋遢勁兒!”
另一人聞聲湊過來,悄聲道。
“老就算了,還跟條狗似的。你瞧他剛才那樣兒,紮著梯子,捧著那些屍體的臉挨個聞。誒呦不行了…再說我都要吐了!”
好死不死,二人對話被剛好經過的輔首聽見。
輔首臉色頓時一黑,低聲嗬斥道。
“管好自己,休要非議旁人!”
昭王的人,各個都是臥虎藏龍之輩。
古語雲,奇人異象近乎於鬼。
那麽暗衛中若有行為異常者,自然是有大才能!
當然了,這也就是輔首自己在這瞎捉摸的。
他們哪兒知道這個滿身酒氣的老頭兒,根本不是在編暗衛,其實是莫遠重莫神醫。
因為之前要鋸王黎的腿,被暗衛們倒吊在院子裏幾個時辰。
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又正巧見到王黎要去督隱府,這才鬼哭狼嚎的要跟著一起去。
還說自己是個神醫,肯定能幫上什麽忙!
王黎本也沒想繼續折騰他,未免麻煩,便讓他換上暗衛的衣服一同前去。
誰知這一來,還真叫他發現了重大線索!
莫遠重一進門就衝王黎自誇道。
“王爺,這也就是神醫我出馬。不然,就外麵那些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撐死了他們也…”
他這種喜歡自誇的性子著實不討喜。
王黎眉心緊了緊,冷聲打斷道。
“講!”
莫遠重見這屋內氣氛不對,這才瞧了眼一旁神色陰鬱的安七,心中忙恍然道。
誒呦!娘的,怎麽把這茬兒忘了!
這兒是督隱府,死的可都是這小七公子的家裏人!
莫遠重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微微直了直腰身,認真道。
“王爺,那咱們就長話短說。這手法吧,像是巫蠱穀的人幹的。”
此言一出,不知為何,花側好像很明顯的,從王黎臉上看到一絲複雜的神色。
這名字花側從未聽過,問道。
“巫蠱穀?那是什麽?門派麽?”
莫遠重嘴一撇,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笑道。
“說它是門派嘛,那都給‘門派’兩個字抹黑!那巫蠱穀從上到下,攏共就師徒四人。誒,不過他們可沒有白龍馬啊!”
這樣不合時宜的玩笑,連花側都想抄起手邊的凳子,給他一楔子!
莫遠重瞥了眼眾人的臉色,輕咳一聲,繼續給花側解釋道。
“這老哥幾個天天窩在那山穀裏,醉心研究各種蠱蟲、毒蟲、毒蛇、毒藥毒粉的…好好一座山穀,愣是被他們搞得寸草不生一片荒蕪。常言靠山吃山,附近村民守著這空山是怨聲載道,可又不敢去找人家,無奈之下隻能紛紛出去另尋那棲息之地。”
許是說的嗓子發幹,莫遠重掏出腰間酒壺飲了幾口,拿袖子抹了把嘴,又道。
“巫蠱穀,正是這群背井離鄉的百姓給取的名字。後來久而久之的,倒成了那老哥幾個的名號了。不過還挺響亮,您說是吧?”
花側本來瞧著他就煩,白了他一眼,沒言語。
王黎道。
“你是如何確定,這事是巫蠱穀的人做的?”
莫遠重擺擺手,眼睛一瞪,解釋道。
“這話神醫我可沒說啊!我隻是說像是他們的手法,估摸著六七成吧。”
花側道。
“那你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中毒身亡的了?”
莫遠重道。
“非毒,而是蠱蟲。外麵那些芋頭身上…呃,嘿嘿,別介意啊七公子,行話說慣了。就是屍體,外麵那些屍體身上,有蠱蟲的氣味。這也就是我,若換了別人,根本聞不…”
花側打斷道。
“若剖開屍體,找到蠱蟲,是否可證實?”
莫遠重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老黃牙,笑道。
“哪兒還有蠱蟲啊我的小王爺?要真有,那些佐邢司的人還不早就發現了。您沒瞧著那些芋頭都是倒掛著的?蠱蟲入腦即化,現在就是砸開腦漿子出來,那也是連根毛兒都沒有!”
花側皺了皺眉,嘟囔道。
“可督隱府怎麽會跟這種江湖組織扯上關係?難道說…是王勝…買通了巫蠱穀的人來做這件事!”
既沒留下任何證據,又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一舉兩得!
不過這話王黎似乎不大認同。
巫蠱穀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其實已經消失數年之久了。
除了一些資曆頗深的江湖中人,幾乎很少有人知道。
本來就隻有師徒四人,人丁並不興旺。
加之他們行事隱秘不張揚,行蹤詭秘鮮少露臉,名氣自然不響亮。
不過他們研製出來的那個要命的東西,這世人卻沒有不知道的。
所以花側所猜測的,是王勝收買的巫蠱穀來行滅門之事,基本不可能。
一國之君,若真想滅門,可以有千萬種法子。
況且江湖上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他沒必要費時費力的繞彎子,去找什麽巫蠱穀來做這種事!
而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麽人,會對安七家下如此毒手呢?
王黎的手指又在下意識的敲打著滾椅扶手,一下一下的,頗有節奏。
明明是大中午的,可因為外麵那詭異的天氣,屋子裏已經黑的快看不清人臉了。
莫遠重貓著身子屋內環顧,最後視線落在了桌角的那個火折子上。
屋內的燈籠被他點亮了一盞,借著搖晃的燭火,瞟了眼床榻,突然一聲驚呼。
“誒呀嗬!這怎麽還躺一個?”
走近一瞧,又呲著牙衝安七道。
“呦,恭喜啊七公子,還以為你家都死光了呢,沒想到你這老千爹還活著呐!誒呦大喜大喜!”
此言一出,花側整個人都擰巴了!
她原來隻知這色老頭無恥,卻不知他竟是個毫無惻隱之心的人!
死光了?
能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不是人的話,這老頭的心得涼薄成什麽樣!
花側瞥了眼安七,不知他是不介意,還是根本沒聽見。
隻埋著半張臉,站在那裏,默默盯著他家王爺不斷敲打的那幾根手指上。
那樣子,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卻忍著不哭,乖巧等待家裏大人給做主的一個孩子。
花側心裏忽然酸酸的。
她現在真的看不了安七再遭受到半分殘忍了!
半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