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死，神滅。
花側跟傾安公主以前雖沒什麽交情，且隻不過在結訂喜宴上匆匆見過一麵，話都沒上幾句。
可在聽聞傾安的遭遇後，她這心裏還是不由一酸。
對於花側生出的這種情愫，王黎並不是十分理解，甚至還覺得有些莫名。
頓了少頃，王黎忍不住為安七申辯道。
“安七從未撩撥過傾安。”
花側聽了這話臉色一沉，不大高欣。
“王爺是想，因為傾安公主是一廂情願，所以活該她被生母拿來做棋子，來為自己哥哥鋪路。活該她被另一位哥哥算計，幫好友悔親，為自己大計做鋪墊。活該她失意的從矮台上跌落，昏迷多日不願醒？”
花側似乎有些激動，眉宇間怒意滋生。
王黎被花側這種怨恨的眼神盯得莫名，道。
“本王從未這麽想。”
花側道。
“可王爺確實這麽做的，不是麽？”
王黎不知如何作答，隻道。
“入世帝王家，半點不由人。這道理，王爺該懂。”
這道理，沒有比花側更懂得了。
當年若不是跟弟弟互換了身份，怕是她早就像個物件一樣，被榮帝給送給阿奇國的那個荒淫無度的老藩王，從而喪命番外了…
宮裏的公主，看似萬千寵愛、風光無限。
其實不過是拿來權衡國家利益的棋子罷了。
某種意義上來，花側與傾安算是同命相連。
也正因如此，她才可以感同傾安的深受。
花側沒有繼續跟王黎辯駁。
沉默片刻，垂眸幽幽道。
“下男子，皆涼薄。”
花側這話時，像極了一個被負心漢無情拋棄的女子。
王黎瞧她那副怨婦似的語氣，心道你這矮子罵人就算了，為何要將自己也捎上去？
下男子皆涼薄？
你不過初出宮中沒多久，又曾見過幾人？
如此憑一人之想便以偏概全，將這下的男子一棒子打死，還當真是孩子心性。
王黎見花側聳著臉，賭氣似的坐在那兒。
頗為無奈的搖搖頭，耐心解釋道。
“傾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即便本王那日沒有攪了喜宴，安七也斷不會娶她。”
王黎一番話，花側忽然想到，當日不止是安七一臉得不情願，連安廖之那老頭兒，都在變著法兒的阻撓。
再加上安七與傾安雙生子似的長相……
想著想著，花側這背後瞬間一涼，一把抓住王黎手臂，壓著嗓子道。
“爺！他倆竟是親兄妹！！！”
“……”
“傾安，是安七爹跟太後生的！王爺無意間知道這個秘密，太後因為羞憤，所以才視你為眼中釘，待你如同仇敵一般！是吧！”
“……”
王黎嘴角動了動，半晌，扯出一句。
“日後，沒用的戲本子，王爺少看。”
花側一愣，道。
“嗯？猜錯了？嘶…沒毛病啊我這推理？”
王黎真不知這矮子的腦子裏，一到晚都裝的什麽。
“安七不願娶傾安，確是有原因，但絕非是你的這個原因。”
花側聞言雙眸轉動，微微思慮。
剛欲開口，突然就被王黎提前打斷道。
“也並非因為那個歡樓的魁首。”
心思被猜中，花側心中不由訝異，咧嘴聳了聳肩，又道。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
麵對好奇心爆滿，而不斷刨根問底來追問的花側，王黎微皺的眉心又深了深。
他忽然覺得自己腦子大概是進了水，要不怎麽會跟這矮子，在這浪費時間去聊什麽兒女情長？
王黎忽然抬手揉起了太陽穴，微閉雙目，眉心緊皺，沉聲道。
“不該問的，別問。”
“那他……”
“閉嘴！”
“……”
到最後，花側也沒搞懂，這安七究竟為何不願娶傾安為妻。
她不懂，可傾安的心裏，卻隱約有些明了。
許是心死，許是意失。
傾安自那日跌落後，已經在床上昏睡了多日。
期間混沌之際，她似乎聽見屋內有不間斷的踱步聲，有悲悲戚戚的呼喚聲，亦有哭哭啼啼的囈語聲…
傾安雖昏睡著，心裏卻清醒的很。
她知道這些人是為她，可，她聽了隻覺厭煩，便更不想醒來了。
“太後，七公主她摔那一下，並無大礙。如今仍舊不肯醒，怕是，怕是要不好。”
太醫著，又看了眼帷幔後那個躺在床上的傾安，眼中滿是擔憂。
太後坐在椅子上，眼角眉梢皆是疲態。
鬢角的發絲也垂下來一縷，可她就那麽不顧尊容似的，任由它垂在那兒。
聽聞太醫如此，她抬起那雙微暗的眸子，盯著話太醫，質問道。
“混賬太醫，你我兒無大礙，又反過來道她如此下去怕是不好。哀家告訴你們，七公主若是真不好，哀家定誅你們九族！”
太後一席話，對眾太醫來晴霹靂一般。
紛紛跪下期期艾艾的討饒，方才話的太醫是太醫院首領，這會兒頭磕在地上道。
“太後，公主並非傷在體上，而是傷在神思！若是公主執意不肯醒，那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難醫啊太後！”
話音剛落，一隻茶杯被太後砰地一聲砸到眾人身前。
“嘶…”
首領太醫發出一聲細微的抽氣聲，再瞧他那臉，已經被飛濺的瓷片劃出一道暗紅色的口子。
隻聽太後指著他怒罵道。
“有時間為自己辯解，還不趕緊滾去給哀家想法子！真想拉你們一大家子一起陪葬不成！”
眾人聞言，身子伏的更低了。
他們醫術再精湛，也不過都是肉體凡胎。
醫者醫身，可他醫不了一個心如死灰、毫無生念的魂。
首領太醫嚇的眼淚都湧出來了，可加起來百十餘口的命，這會兒都拴在他們身上，哪兒容他還有時間去怕？
首領太醫思緒飛轉，微微須臾，忽然想到什麽，衝太後道。
“太後，公主昏睡不醒，乃心死。心死已久，易致神衰，命隕。”
“命隕！”
太後聞言，急的瞬間站了起來。
可許是急火攻心，導致眼前一陣恍惚。
這人還沒站穩，便踉蹌著要倒。
還好身旁的柳嬤嬤眼疾手快，順勢扶穩了太後。
未待言語，便見太後衝其擺擺手，接著又對首領太醫沉聲道。
“我兒，可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