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酒肆
夜深,朧月,寒風戚戚。
定安候府的府門被吱呀打開,打裏麵走出一人。
這人穿著樸素,百姓打扮,卻能被這定安候府上的老管家一路護送出府。
其地位,可見一斑。
下懷國,論兵力,有三方。
一是昭王手中的詭兵,能出其不意,百戰百勝,以大戰要戰為主。
二是範進等諸位將軍手中的強兵,數量不多,且大多盤踞在隱都附近,以守護皇城為任。
三是各縣的駐守官兵,戰力一般,數量卻多,且是守護一方安穩,不可覷。
而這些兵,全部握在定安候手鄭
正因如此,定安候在下懷國,即便不與任何官員結私交好,也沒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所以,憑定安候的勢力背景,就是像齊禦史這種級別的高官來了,那也就是隨便派一個家丁送其出去就是了,勞動不了管家。
能被他府上的管家親自笑臉相送的人,在定安候府,一定是貴人一般的存在。
這貴人也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王黎那裏臨危受命的禿頭秀才。
禿頭秀才府門口站定,瞧了眼頭頂被風吹得直晃的燈籠,衝管家恭敬施禮道。
“辛苦管家送鄙人出府,起風了,夜裏寒,還請回吧。”
管家聞言笑的和善,道。
“才人客氣,您是公子的恩人,那便是我們整個定安候府的貴人。”
禿頭秀才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笑道。
“慚愧,慚愧,公子命不該絕,意如此,鄙人不敢言恩!”
又是幾句客氣,府門重新關閉,禿頭秀才也邁步朝前走去。
定安候府雖比不得督隱府地段好,可也是占地極大、奢華闊綽。
四周幽靜,禿頭秀才獨自提燈走了好久,這才微微聽到些市井的嘈雜之聲。
抬眼瞧,遠處便是那條通往通源街的巷。
即便深夜,那裏仍舊燈火通明。
不夜,便是隱都的特色。
禿頭秀才微微加快了步伐,似乎很急迫,當他兩隻腳邁進這一隅亮光的那一刻,整個人忽然頓在那裏,不再挪動半分。
他垂著頭,手上的燈籠在微微抖動。
不安,恐懼,糾結,不知所措……
他站在那裏,像極了驚魂未定的樣子。
“別出聲,隨我來。”
身後忽然響起一位少年的聲音,禿頭秀才來不及反應,便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著拉進了巷內的一間酒肆。
禿頭秀才驚慌極了,被人拽進酒肆後,嚇得心裏一亂,脫口求饒道。
“兩…兩位好…好漢,我什麽都…都沒瞧見…放…放了我吧…”
聞言,南詩北詞二位公子相互一對視,皆是一臉疑惑。
南詩道。
“不是,你這是嚇得結巴,還是生口吃?”
禿頭秀才瞧了話這位綠衣男子,又瞧了眼一旁執扇的紅衣男子,隱隱覺得這倆饒造型十分耳熟,可一時又想不起是在哪兒聽過,便老實回道。
“娘…娘胎裏帶…帶的…生…”
聞言,二人又是相互一對視,神情比方才更疑惑了。
南詩公子道。
“不對啊,那你剛才和那管家在府門口拉話,我倆可都聽得一清二楚,那口條順的都能書了!”
禿頭秀才擦了擦鬢角的細汗,道。
“偶…偶爾…會一句,一句整話…”
南詩聞言恍然點頭,道。
“啊,還是個間歇型的。唉,這下也盡是可憐人。你這個情況啊,我忽然想給你吟詩一首!”
禿頭秀才一聽這話,感覺更熟悉了,可依舊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北詞見狀,忙拉住正欲作詩的南詩,提醒道。
“賢弟莫要錯了主次,你我二人來此,可不是為了作詩而來。”
南詩再次恍然,接著兩手一拍,十分惋惜道。
“誒!可惜,可惜啊!我有一種預感,這首詩將成為我們詩樓第一首整詩!”
他這麽一‘詩樓’,禿頭秀才終於想起來,有些怯懦的問道。
“敢問二位公…公子,可是把頭詩樓裏…裏的南詩北詞二位公…公子?”
這驚喜來的有些意外。
倆人沒想到自己的名氣都已經這麽大了,連個陌生人都知道他二饒詩樓。
真乃意外之喜也!
其實他二人也是謙虛了,花著巨資租場地,開著詩樓不做詩,卻隔三差五發東西‘救濟’百姓,為的就是找人聽他倆廢話絮叨。
這樣的敗家兒子,試問整個隱都誰人不知?
北詞直了直腰身,展開折扇微微搖動,笑道。
“鄙人北詞公子,這位是我賢弟南詩。這裏是我賢弟名下的酒肆,我們找你來,也是受人所托,動作可能有些粗魯了些,但為避嫌,也隻能如此,還望兄台莫要見怪。”
聽聞來意,禿頭秀才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問道。
“敢問…二位公子是受…受誰之托,又所謂何…何事?”
南詩剛要回答,北詞忽然執扇擋在他身前,勢做打斷,衝禿頭秀才笑道。
“在此之前,我倒有個問題想先問問兄台。”
長夜漫漫,四周不斷傳來嬉笑怒罵、劃拳猜酒的吵嚷聲,分外熱鬧。
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巷內某家鎖著門的酒肆內坐著什麽人,又或是了什麽話。
三人坐於桌前,北詞問道。
“方才聽侯府管家的意思,兄台救過他家公子的命?”
禿頭公子笑的尷尬,點點頭,算是默認。
北詞又道。
“那如此,兄台可真是侯府貴人了。”
禿頭秀才連連擺手,道。
“抬……抬舉……抬舉…”
確是抬舉,因為他跟勇兒這事兒,屬於機緣巧合。
簡短言,就是當年禿頭秀才被戲本子的壓力逼得想輕生,欲跳井時發現了不慎落水的勇兒,就這麽把他給搭救了。
事後勇兒知道他來此是為輕生,那真是什麽難聽罵什麽,幾歲的年紀,愣是罵出了幾十歲市井老謳的水準。
再後來,砸銀子買戲樓,怒斥戲樓老板,一起戲寫戲,擺明了要抬舉禿頭秀才…
所以,他倆之間談不上誰是誰的恩人。
禿頭秀才環顧四周,見隻有他三人,便道。
“清…清場了?”
到底是世家公子,談話動輒清場,大氣!
一邊嗑瓜子的南詩歎了口氣,一嘴的淒涼,道。
“唉,不是清場,是根本沒人。”
禿頭秀才尷尬的一聲輕咳。
北詞公子忽然放下手中折扇,目露狡黠,壓著嗓子出其不意道。
“林將軍是否在侯府!”
禿頭秀才聞言猛地起身,麵色慘白滿眼懼色。
“你怎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