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群起而攻之
禿頭秀才一聽這話，伏在地上的身子更低了，惶恐道。
“能為昭王出力，草民不敢擔‘請’字！”
這話可不是客套，而是發自肺腑。
王黎透過屏風，看著伏在地上的那個模糊的身影。
隻是微微考量，便緩緩道出所請之事。
王黎一語話畢，屋內沉寂無聲，氣氛緊張驚懼。
這事兒有點大，不止是禿頭秀才，花側更是驚的在心中掀起了駭浪。
王黎道。
“你若不肯，便當本王從未與你過。”
微微片刻，禿頭秀才默默吸了好大一口氣，道。
“昭王放心，草民知道此事輕重，這就去準備！”
罷，禿頭秀才又在地上磕了個重重的響頭，這才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這禿頭秀才前腳剛走，花側便趕忙走到王黎身前，急道。
“王爺，這麽重要的事，您怎麽交給一個不相熟的外人？您沒聽他麽，那個勇兒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萬一他臨陣倒戈，將王爺用意透露給那孩兒，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見花側眉頭緊皺，王黎也不禁隨著她微微蹙眉，道。
“他不會。”
王黎語氣篤定的很，花側都不知他哪兒來的自信，難道就憑他是昭王，旁人就不敢背叛他麽？
哪兒有的道理？
她忍不住又上前半步，急道。
“王爺怎知他不會，防人之心不可有，況且是這樣的要緊事，您這不是拿林將軍的安危做賭麽？”
花側那副激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慕飛是她什麽人似的。
王黎狐疑道。
“你與他不過一麵之緣，竟如此掛心？”
花側道。
“能不掛心麽？好端賭一個人，就這麽不聲不響的失蹤了。若是真像王爺所猜測那樣，他人在定安候府，那我可真是把他給害了！”
花側心裏明鏡，林慕飛私放打了定安候孫子的凶手，那定安候得知後怎麽會善罷甘休？
礙於王黎，定安候即便知道是自己動的手，他也不敢拿她怎麽樣。
可林慕飛不同，隸屬王勝，又不受重視，若定安候真想歸咎於他，那還不就是王勝一句話的事兒！
花側心裏越想越急，又道。
“王爺暗衛中的能者何其多，為何偏叫一個平頭百姓去查探這件事？”
王黎倒了杯茶遞給花側，奈何她正急著呢，根本沒心思接。
放下茶杯，王黎道。
“本王不用暗衛，自有本王的道理。”
林慕飛已經身陷囹圄，若不避嫌，他的情況或許會更糟。
花側不知這其中原有，不解道。
“秀才這事兒能不能成暫且不論，我隻是好奇，他怎麽會為了王爺，去算計他的救命恩人一家？”
就花側這一上午的觀察，這禿頭秀才品性雖算不得什麽上佳，可絕不是個會恩將仇報的人！
聞言，王黎道。
“他並非是為了本王，而是為了林慕飛。且也不是算計，而是在報勇兒的恩。”
這話繞得厲害，花側聽得雲裏霧裏，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想通。
王黎見她情緒似有穩落，將桌上的熱茶再次遞到花側手中，耐心解釋道。
“林慕飛為隱都上將軍，每日守護隱都百姓安危。為人正直、品性甚佳，隱都百姓怕他，卻也敬他。且隱都大半的百姓都受過林慕飛恩惠。若為他，他們願意。”
花側飲了口茶，這味道有些熟悉，可來不及細想，花側又問道。
“那王爺，這秀才不是算計，而是報勇兒的恩，又是何意？”
王黎繼續道。
“既然林慕飛如此受百姓愛戴，若他真被什麽人迫害，百姓得知會如何？”
花側脫口道。
“那必會群起而攻之！”
見王黎點頭，花側瞬間恍然，道。
“哦！勇兒對他有恩，所以秀才一定不會讓定安候府發生這種事！”
“正是。”
花側舒了口氣，又飲了口茶，熟悉的茶香在嘴中四溢。
“嘶……王爺，可即便秀才證實了林將軍人在定安候府，憑他也不可能將人救出啊。”
是啊，一瞧他那禿腦瓜頂，那就是腎虛。
估計平日裏提個筆杆子都費勁，救人這事兒跟他怎麽也不沾邊吧。
王黎也給自己倒了杯茶，飲了口，道。
“隻要證實，本王自有法子救他。”
王黎的泰然自若，讓花側忍不住在他身上注目停留。
她好像忽然感受到了這個男饒可靠，好像這世間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內，真真是那種翻手為雲、覆手既雨的人。
嘖嘖嘖……
唉！
可惜了，挺好的人，咋就是個斷袖呢？
似乎是感受到某束略帶玩味的目光，王黎抬眼，見某矮子正一邊佯裝飲茶，一邊躲在杯子後麵拿眼睛在自己身上胡亂打量。
四目相對，花側忽然尷尬的輕咳一聲，找話道。
“誒？王爺今日這茶當真好喝，竟跟我嬤嬤製出的一個味道！不過若是她親手泡的，那味道比這還要沁香幾分。”
聞言，王黎眼中有一瞬間的異樣，開口道。
“此茶…正是本王著人從你府上取來的。”
花側一喜，心道還真是嬤嬤的茶，道。
“王爺派人去譽縣了？怎麽沒和我言語一聲？取茶的人可見到嬤嬤了？她怎麽樣？”
花側眸中似亮著星辰一般，十分閃亮，看得出她是真的掛念梅香。
王黎忍不住別過眼，卻一時不知怎麽回答，頓了頓，隻道。
“嗯，去了。”
花側微微一愣，心道這是什麽回答？
她又飲了口茶，思緒似乎有些縹緲，娓娓道。
“王爺不知，這世上除了母妃，嬤嬤是最疼我的一個人了。從前在宮裏，每到寒些，旁的皇子們都是坐著暖轎去國子監讀書。可那種東西我們怎麽可能會有？嬤嬤心疼我，愣是將我用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親自抱著我去的國子監。這一抱，就是幾年。”
花側頓了頓，眼中忽然泛起一絲漣漪。
沉默片刻，繼續道。
“後來直到我大一些才知道，尚衣局欺我們人微言輕，冬日裏宮中發放的棉衣根本到不了我們手上。嬤嬤是偷偷拆了自己棉袍，這才給我湊上了一身厚厚的袍子。她就樣身著薄衣，抱著我在寒雪中走了幾年，後來還因此染了腿疾，現在每到寒便會發作。”
到此處，花側默默擦掉了眼角的淚，笑著哽咽道。
“王爺你，她那時不過是個跟我現在差不多大的姑娘，棉被裹著孩子，她哪兒來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