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定安候 1
此話一出,縮在車裏的花側嚇得渾身一抖,呼吸停滯,大氣不敢喘。
她躲在陰影處,下意識看了眼王黎那不得勢的腿,心裏祈禱著這活閻王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說出什麽大逆不道之言。
還好,花側擔心的並未發生,王黎隻是淡淡回了句。
“本王腿部傷患未愈,還望皇兄放行。”
囂張,狂妄,飛揚跋扈!
除了這幾個字,花側想不出其它詞來形容王黎此時的樣子。
馬車在王黎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沒待王勝回應,便在這錯愕的眾目睽睽之下,默默轉動了車輪。
王勝額頭上的青筋浮現,指節攥的發白。
事情鬧成這樣,若就這麽讓王黎離去,日後在這文武百官與千萬百姓麵前,自己可還有威信可言?
可不如此,又能怎樣?
叫住王黎,跟他撕破臉麽?那樣對下懷國和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他知道,王黎這一離去,日後他二人之間,隻剩下一張透明的窗戶紙了!
在場的明眼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說上半句。
可偏偏有那種執拗看不清形勢的,比如林慕飛,見昭王馬車要走,幾步上前擋在馬車前麵,恭敬的施禮道。
“還請昭王讓小王爺出來見駕。”
這是王勝之前派給他的任務,命他在昭王棺木進城後,將隨滿國來的那個小王爺請到宮裏。
不過都這種時候了,他倒是還記得。
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花側聞言,默默看了眼王黎,眼神詢問是否要出去打個招呼。
王黎瞪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種明知故問的樣子表示不悅。
黑著臉,語氣陰冷的衝著外麵王勝說道。
“命他滾開!”
林慕飛這人的執拗和忠誠是出了名的,王勝說一他絕不做二的那種人。
誰都知道這定是王勝提前授意,若他不撤回這道命令,那林慕飛就是站到死,也絕不會退讓半步!
一人一車僵持在那,王勝看著眼前情形,內心一聲冷笑。
他知道,王黎拿林慕飛沒辦法,也不會動林慕飛一根手指。
也是內心鬱憤,拗不過這口氣,王勝開口道。
“老三,花小王爺既是鄰國皇子,又是你的摯友,那自然是我下懷國的座上賓。宮裏已備好酒宴,既然你腿傷未愈,那便請小王爺一人赴宴,以示我兩國交好。”
王勝一番話說得滴水不露,不容拒絕。
花側心跳的厲害,心道這哪裏是以示交好的宴席,分明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
分明是他見王黎腿傷不便,想將自己困在宮中另有它圖!
花側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兩手忽然緊緊抓住王黎手臂,一雙靈動的眸子裏盡是緊張,不安。
王黎垂眸看著自己胳膊上的那雙手,感受著那雙手掌傳來的潮濕與溫熱,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拂過心尖。
見車內半天沒有動靜,為了不讓自家主子太過難堪,外麵的小太監忙再次尖聲說道。
“花小王爺,還請下車宮裏一聚。”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十分緊張的關注馬車的動靜。
隻聽裏麵傳來昭王的聲音,似利劍出鞘一般,陰冷鋒利!
“碾過去!”
暗衛得令,立刻抽動手裏的韁繩,瞧那架勢是要佛擋殺佛,神擋殺神了。
林慕飛見狀,一臉的視死如歸,看準時機將兩手向前一推,徑直抵在前行的兩匹馬身前。
可到底是兩匹戰馬,憑他一人之力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不僅沒有迫停,反而將林慕飛不斷向後推行。
王勝冷眼旁觀,卻遲遲不見林慕飛動用九節鞭,神色似有不悅,心道莫不是還顧念舊情?
正想著,不知打哪兒突然竄出三五個暗衛,朝著林慕飛便殺了過去。
林慕飛見狀,立即抽出腰間的九節鞭,與來者廝打在一起。
當著皇上的麵動武,這還得了!
小太監忙擋在王勝身前,失聲尖叫著。
“護駕!護駕!”
說話間幾十名身著甲胄的護衛便將王勝齊齊擋住,接著又聽那小太監怒斥道。
“大膽!聖上麵前,還不快快住手,當心驚了聖駕!皇上您別擔心,有奴才在,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驚了您!”
整條街上,就屬這小太監最鬧騰,那尖銳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打鬥的兵器聲。
場麵一時有些不好收拾,官員不敢動,百姓不敢起,統統跪在那裏,拿手指甲狠狠掐著自己大腿,嘴巴閉的緊緊的,生怕那顆狂跳的心髒一不小心跳出嗓子眼!
“哈哈哈…”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豪邁的笑聲,那笑聲聲如洪鍾,可一聽就是個年歲極大的人。
所有人瞪著眼睛聞聲尋去,見這發笑的竟是定安候老將軍。
定安候一身褐色錦緞長袍,白發銀須,滿臉皺紋。一把年紀了,可走起路來仍是鏗鏘有力,步步生威。
自從這個聲音出現後,花側便發現王黎的情緒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花側從未在他身上見過。
王黎,似乎在抵觸這個人。
定安候來到馬車旁,衝著仍在打鬥的幾個人笑眯眯道。
“你們幾個小娃娃,耍的什麽花架子?這樣的街頭把式要耍到什麽時候?皇上麵前也不嫌丟人,還不快快收了!”
不怪定安候笑他們是花架子,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這兩方招式看似凶猛,實則都是避開了對方要害去攻擊,也都沒有使出全力。
若照他們這樣打下去,猴年馬月也難分勝負。
這個時候能有人來打圓場是最好的,王勝畢竟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若任憑這個場麵撕到最後,無論輸贏,傷的都是他的根本。
隻一個眼神,林慕飛便收了手裏的九節鞭。
那幾個暗衛見狀,也紛紛收了手,立在馬車一旁。
定安候抬頭看著這火紅的天,滿眼堆笑道。
“紅霞滿天,這是咱下懷國的祥瑞。昭王死而複生,更是咱下懷國之大幸。聖上,這樣雙喜臨門的事,老夫能否進宮跟您討杯酒吃?”
王勝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好看些,可仍舊是一臉怒意,沉聲道。
“自然。”
定安候捋著白花花的長須,笑眯眯的走到馬車旁,透過邊窗打量著裏麵的王黎與花側二人。
花側被他那種笑裏藏刀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舒服,總覺得這個人非善類。
果然。
隻見定安候向車裏湊了湊,拿眼神指了指王黎那腿,道。
“昭王這腿,不會是站不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