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倉栗縣1
倉栗縣原名倉儷縣,地屬隨滿國以南,四季分明,河穀眾多。
四周被茂密的栗樹林包裹,這裏結出的栗子粉糯香甜,在周邊鄰縣賣的很好。
這‘栗’又同‘儷’諧音,所以人們叫著叫著便叫成了倉栗縣。
倉栗縣人多地多,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種什麽都長的很好。
最為人知的便是他們的‘稻田養魚法’,魚養在稻田裏,吃蟲鬆土長的又肥又大,糞便又可做肥料供給水稻,兩全其美。
栗樹林中的某條小路上,花側跟在王黎身後拚命的普及倉栗縣的知識。
一路上說的是口幹舌燥,吐沫橫飛,可王黎除了‘嗯’和點頭,啥話都沒有。
花側咽了咽口水,緩解下冒煙的嗓子,開口問道。
“王爺知道榮帝為什麽那麽重視倉栗縣麽?”
王黎自然知道,不過卻明知故問道。
“為何?”
花側心道真他大爺的不容易,這祖宗終於會說兩個字了。
趕緊答道。
“就因為他們這水稻產的多,隨滿國的軍需儲備糧食,每年有六成都來自倉栗縣。”
王黎點點頭,特別配合的說道。
“原來如此。”
見王黎貌似聽進去了,花側這頭點的跟搗蒜似的。
“是啊是啊!”
接著又道。
“王爺,城牆這個東西在其他縣城圍的是百姓,而在倉栗縣,圍得是土地和百姓。那城牆連高度,都是普通城牆的兩倍不止!”
王黎頭也不回的問道。
“所以呢?”
“所以呢?”
花側重複著王黎的話,吸了口氣,壓了壓心底的火。
心道還戰神呢,小爺這話都說這麽明白了你還不明白?
“所以?所以倉栗縣易守難攻,又是派重兵把守的。王爺拿這一萬軍就要屠城,簡直癡人說夢,飛蛾撲火,天方夜譚!”
花側這個人平時柔柔弱弱的,可一旦炸起毛來,也像個生人勿近的刺蝟一樣。
王黎喜歡她在這種狀態下投射出的真性情,嘴角微揚,說道。
“小王爺成語學的不錯。”
花側聞言,一張小臉皺的更緊了,焦躁的喊道。
“王爺怎麽還有心情說笑?我是認真的,這個倉栗縣動不得,誒呦…”
王黎忽然停下,花側正撞到他背上,額頭上再次傳來熟悉的痛感。
“王爺下次要停下也該提前說一聲,這都第二次了。”
王黎回過頭,問道。
“小王爺可會劃船?”
花側不知王黎何意,歪頭繞過王黎看向他身後。
發現腳下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再向前,便是一條寬闊的長河了。
河上有些霧氣,隱隱約約能看到河對岸的城牆。
這便是倉栗縣,外有栗樹林,內有環河,環繞在整個城牆四周。
也就是說,想進倉栗縣,必須渡過這條河。
花側看著蕩在岸邊的小船,又舊又破,像是風大點都能將它吹零碎似的。
搖搖頭,看著王黎道。
“我不會劃船,不光我不會,我們譽縣這一萬將士估計水性都不怎麽樣。所以,屠城這事王爺得好好思量。”
是呀,你想屠城,你也得進得去吧。
譽縣那個地方別說河了,連個水泡子都是個稀罕物,難不成你讓這一萬旱鴨子填河過?
不過王黎也就是問問,他也沒指望這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矮子,能載他過河。
抬頭望了望太陽將要落山的天兒,起步來到小船旁,抄起船上的船槳,衝花側說道。
“上來吧,天要暗了。”
這就是男人,該出手時就出手,字典裏沒有會不會,隻有做不做,如此才能給人足夠的威信和安全感。
王黎在花側心中的形象一直就是高大崇敬的,要不是王黎手中這船,是轉著圈的劃城牆邊上的,花側差點就信了昭王是無所不會,無所不能的了。
——
一番折騰,二人終於靠岸。
下了船,花側忽然雙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心道得虧上天眷顧,一絲的風都沒給,不然這條小破船在王黎手裏,指不定翻出什麽花來。
對於自己轉圈圈的船技,王黎倒是一點也不臉紅,誰讓這也是他第一次劃船呢。
過程雖波折,可結局是好的,如此足矣。
二人站在原地,看向距離大概一百多米的城牆,高大莊嚴很是肅穆。
花側光是看著這城牆驚人的高度,就不由心生敬畏。
“王爺,屠城這事要不您再考慮考慮?再說君王之爭,與百姓何幹?”
王黎心意已決,也不想與她爭辯,瞥了眼將暗的天空,沒言語,隻身向前走去。
花側悻悻的跟在後麵,看著愈來愈近的城門,不安開始加深。
大軍仍未到,她不知昭王在這個時候非要進去做什麽,卻也沒有心思問。
因為越走近倉栗縣那座漆黑的城門,花側越是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好像一場等待已久的血雨腥風,即將拉開序幕。
——
譽縣今日格外安靜,靜得連一聲狗吠都沒有,甚至連那煙花之地,都沒了往日的喧囂。
街頭上零零散散幾個歸家的人,也都困的哈欠連天,晃悠著,似乎走著走著就能倒地睡去似的。
農戶院裏,那圈裏的家畜,也都蔫蔫的,趴著不愛動彈。
日落黃昏十分,齊宅內外已是懸燈結彩,大紅的帳幔掛滿了整個宅邸。
喜慶,嬌豔。
明日,正是初八。
湘蓮坐在鏡前,頭戴鳳冠,身披霞配,腳抵紅蓮,媚眼紅唇,莞爾嬌羞。
一想到明日就要出嫁了,湘蓮不禁哼起了輕鬆的小調。
她一邊對著鏡子仔細整理衣冠,一邊衝著站在衣櫃旁的梅香問道。
“嬤嬤,我問你,你瞧蓮兒美麽?”
沒人答話,可湘蓮像是聽見回答似的,又道。
“是呀,你說我這樣嬌美的容顏,怎麽就迷不倒小王爺呢?她先是將我逐到別院,後又將我發到齊海這裏。如此對待一個女子,真是失禮,過分!”
說到這,湘蓮似乎有些氣憤。
不過她可不想在這種大好的日子裏生氣,忙舒展了微皺的眉頭,笑道。
“哼,不過蓮兒也不是個白讓人奚落的。那日昭王的馬突然發狂,還差點踢了小王爺,噗…”
湘蓮一想到那個畫麵,忽然捂嘴噗笑一聲,接著道。
“嬤嬤,你說你是怎麽猜到,那讓馬發狂的虎鬃,就是蓮兒放到小王爺身上的呢?”
說著,湘蓮望向一直無言的梅香。
隻見她垂首站在衣櫃前,胸前插著一把穿心長劍,將她死死的釘在衣櫃上。
鮮紅的血液汩汩湧出身體,順著長劍流淌到地麵上,又順著地麵流到湘蓮腳邊。
湘蓮蹙眉,縮了縮腳。
轉頭看向鏡中,將手中的白玉簪子擦入發髻。
對著鏡子,莞爾一笑,份外迷人,薄唇輕啟道。
“簪子醜了些,架不住蓮兒底子好。你說是吧,樊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