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音娘1
月色朦朧，水聲潺潺。
清河灣上，一葉輕舟順水而下，船梢站一女子，一身白色，頭戴鬥笠，輕紗遮麵，環佩叮當。
輕撐竹竿，白衣隨風起舞。
吟唱小調，曲調細膩婉轉，配合朦朧月色在這山水之間，如詩如畫。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
花側坐在船頭，雙手托著下巴，呆呆的搖曳著。
聽著這樣的歌聲，恍惚間竟覺得時間如靜止一般。
花側望著水中破碎的殘月，眼前一直閃過那暗衛被推下血池的畫麵。
那一縷白煙，象征著一個生命的逝去。
雖然那個暗衛早就不算活著了，可當親眼看著他以那種方式消失，花側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悄悄用餘光瞥了眼一旁的王黎。
臉上仍舊那般冷漠，決絕，一副不知世間冷暖的樣子。
花側收回目光，心中歎息道，罷了，人家怎麽對待手下，難道還需要我一個外人評說麽。
再抬眼，衝著那白衣女子淺笑道。
“小仙女這小調唱的可真好，十分深奧，爺是一句沒聽懂。”
白衣女子聽到花側喚自己‘小仙女’，笑的動聽，說道。
“‘風林山火’，沒什麽名的小調，讓公子見笑了。”
這姑娘笑的花側的心都要化了。
心道這女子的聲音也太溫柔動聽了，少了刻意做作，多了幹淨純粹。
花側心情似乎都變好了。
“方才忘記問了，這麽晚了，小仙女為何隻身一人行在這小河上，怎麽敢讓我們兩個陌生男子上船？又為何輕紗遮麵？小仙女聽聲音該是年歲不大，可有喜歡的人了？可有婚配了？”
一大串的問題將白衣女子再次逗笑。
回過頭，透過白紗窺探對麵王黎的臉色，忽然饒有興致的笑道。
“公子的問題可真多，那公子可有喜歡的人了？”
此話一出，王黎忽然不動聲色的瞥了花側一眼。
動作雖隻在眨眼間，可還是被這白衣女子看了個滿眼。
而後嘴角上揚，似乎是意料之內。
花側倒是十分認真，將譽縣所有適齡女子想了個遍，最後搖搖頭，一臉遺憾道。
“沒有。”
不知為何，王黎聽完這話，神色忽然掠過一起異樣，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望。
白衣女子將王黎的異樣看在眼中，又故意笑道。
“怎會？公子長相出眾，對您暗許芳心的姑娘該排成排才對。”
一提到這個，花側忽然來了精神，坐直脊背有些驕傲道。
“這個倒是真的，不是爺跟你吹，我們那兒喜歡爺的姑娘，那確實可以排成排，可惜小爺哪個都不喜歡。”
白衣女子逗趣道。
“那公子看我如何？”
傻子都能看出這是句玩笑話，可花側在這方麵的智商是負數，偏偏當了真。
小臉一紅，憋著嘴心裏美滋滋。
心道真是罪孽，又一個拜倒在小爺石榴褲下的少女。
撓撓頭，羞道。
“小仙女一路輕紗遮麵，爺都不知你長什麽樣。”
白衣女子瞧著花側那副扭捏認真的樣子，覺得甚是有趣。
忽然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竹竿，輕步停在花側身前，俯身開口道。
“公子若是好奇，不如親手掀開瞧瞧，或許能瞧得上呢。”
忽然被這樣撩撥，花側那張小臉更紅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姑娘的聲音太好聽了，花側十分聽話的抬手，竟真的準備去掀那麵紗。
王黎見狀立刻冷聲道。
“‘拂去麵紗者，真命天子也。’這是音娘家訓，小王爺可是要娶她？”
花側聞言連忙收手，傻著臉看著王黎脫口道。
“音娘？”
那位叫音娘的白衣女子忽然笑了，透過麵紗看著麵色不悅的王黎，笑著嗔怪道。
“王爺一路無言，為何偏偏在音娘正開心的時候，說出這話。”
聞言，花側又將那張傻臉看向音娘。
“王爺？”
興致被破，音娘隻得轉身走向船梢，拿起竹竿繼續撐船向前行去。
花側懵了會，忽然頭一歪，擰著臉衝著王黎問道。
“弄了半天你們認識啊！那王爺怎麽不早說？我還在這說了這半天的廢話。”
王黎心裏冷哼一聲，心道還好沒說，不然上哪看你這矮子沾花惹草的輕狂樣子！
見王黎不理自己，花側托著腮幫子一扭臉，賭氣似的不再言語。
心中暗暗道，難怪！就說有這活閻王坐在旁邊，跟小爺這麽對比著，除非這姑娘瞎了，不然怎麽會略過王黎來撩撥小爺？
這王黎眼睜睜的看著小爺被這姑娘戲耍，真是可氣！
——
行了許久，岸邊竹林不遠處似乎有燭光閃動，音娘將船靠岸停住，輕聲道。
“王爺，到了。”
王黎點點頭。
“有勞。”
音娘笑道。
“多年交情，王爺不必同音娘說謝。”
說完又看了眼睡在王黎肩上的花側，問道。
“王爺，要不要喚醒小王爺。”
王黎側目看向肩上的人，麵容略顯疲憊，睡的深沉，讓人不忍打擾。
朦朧月色之下，一葉扁舟之上。
王黎豐神俊朗，花側容顏嬌俏。
這樣的兩個男子靠在一起，怎麽看都生出一絲曖昧來。
音娘躲在麵紗後，瞧著此情此景，嘴角忍不住上揚。壓著心底的雀躍，不怕死的調侃道。
“小王爺這樣疲累，不如王爺將她…抱進竹音坊吧。”
“也好。”
“……？”
音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黎竟真的將花側輕輕抱起，腳步輕緩，向竹林中的燈火闌珊處走去。
小船隨風輕輕搖曳著，音娘站在上麵，望著竹林中的身影，臉上滿是錯愕與震驚。
“我不過是喜歡亂拉郎配，他怎麽還順杆爬了？”
心道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冷小子麽？難不成幾年不見，這小子性情變得這麽和善了？
想到昔年種種畫麵，音娘忙堅定的搖搖頭，自顧道。
“屁，怎麽可能，要讓這小子與人和善，除非老娘這清河灣的水流幹。”
——
音娘所說的清河灣，正是竹林邊的這條小河，煙籠寒水，蜿蜒且長。
清河灣下遊處是一個又長又寬的瀑布，湍急洶湧，飛流而下最後泄入潭中。
這瀑布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
穿過瀑布攔腰處，有一暗藏洞穴，洞內石壁上嵌著翡翠碧璽，即使沒有日光照射，洞內也亮如白晝。
洞內有石桌，桌旁坐一十六七歲的少年，著一身藏藍色雲紋長袍，個子不高長相幹淨，手持書卷神情認真。
突然間，洞內闖進兩道身影，少年抬眼看去，神色大喜，忙將手中書卷藏與懷中，起身有些嬌羞扭捏道。
“兄長大人，您可回來了，人家巴巴的都等您兩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