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試探1
王黎一愣，透著黑夜凝視床上的矮子，那一臉的忐忑不安，倒是與方才陰冷的語氣極度違和。
他沒聽清似的問道。
“你說什麽？”
語氣倒還平緩，可花側心裏還是一緊。
那種話光是說一次，便已經消耗了她整顆狗膽。
“我說，我挺困的，這事要不咱們明天再說？”
意思大概還是那麽個意思，可語氣卻軟了氣勢。
王黎滿意的點點頭，心道，果然方才還是自己聽錯了。
花側見王黎點頭還有些小確幸，以為自己這顆棋子還有點分量。
可眼瞧他點頭歸點頭，卻依然坐在榻邊動也不動，接著說道。
“後天你同本王會隱都，你需帶兵一萬親隨，途中或許用得上。”
在床上說這種事情實在怪異，尤其還是倆男的。
不過這會兒花側可顧不得這些，語氣有些不太好的急道。
“一萬兵？先不說這一萬兵進不進的了隱都，單說譽縣在這種情況下被抽走兵力，若是榮帝趁機奪回，小王日後豈不是連個根基都沒有了？”
花側也是仗著夜黑看不清，絲毫沒有在王黎這團黑影麵前隱藏任何表情。
一張小臉有些歇斯底裏的皺成一團，憋著嘴生悶氣一般。
王黎嘴角微揚，默默欣賞這平日裏看不到的景象，開口道。
“本王就是你的根基。”
多感人，多催淚的一句話。
可花側隻覺心裏一涼，冷聲道。
“王爺怕不是想拿整個譽縣，來作為舉兵的理由吧！”
先是買凶殺子，再是趁機奪城。榮帝如此趕盡殺絕，多麽好的起兵的理由。
大概沒想過這矮子竟有這種腦子，王黎倒是有些意外，心情頗好的說道。
“正是如此。”
接著王黎又道。
“那一萬隨行士兵都是千挑萬選，又受黑羽衛集訓，一路護你自是可以。至於譽縣…”
“至於譽縣，隻不過是個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就像我一樣，是麽！”
花側自嘲似的冷聲打斷，眸中怒火直燒向王黎。
這兩束目光猛地在王黎心上一灼，上揚的嘴角逐漸消失。
說不清是生氣還是什麽，王黎臉色一沉，刻意決絕道。
“你知道就好。”
屋內一片靜謐，暗夜中藏著兩人相互碰撞的怒氣，氣氛緊張壓抑。
花側今晚再三逾越，王黎都念在她手腕上的傷，沒有與她計較。
可這樣的誤會猜忌，倒讓王黎真的有些動了氣。
花側忽然哼笑一聲，像是什麽都豁出去似的說道。
“哼，若替為報仇，起兵可以。可若搭上我整個譽縣，恕難從命。”
壓抑的怒火騰地燒起，王黎下意識猛地欺身上前，將小臂橫著抵在花側脖子上，用力一壓，狠厲道。
“你若不從，本王現在就屠了你的譽縣！”
花側雙手抓緊王黎的手臂，試圖讓它離開自己的脖子。
可奈何自己力氣太小，折騰半天，那手臂依舊紋絲未動。
慌亂中，花側手臂上的紗布滑落，尚未結痂的傷口露出。
王黎瞥見那塊兩指寬，一指長的傷口，心中徒然一慌。
起身握住花側手腕，盯著那傷口不語。
“咳咳咳…”
得以喘息的花側劇烈的咳了幾聲，眼角也咳出淚花。
說來也怪，戰場之上什麽傷沒見過。怎麽一到花側這，單單這樣不足掛齒的傷口，在王黎眼中都是那麽觸目驚心。
對自己方才那個下意識的舉動，王黎是不會承認後悔和自責的，隻在心中罵著這個孱弱不堪的矮子。
花側看不清王黎的樣子，隻知道自己的手腕攥在他手裏，讓人心裏發毛，心跳的厲害。
忽然她身子一僵，瞪著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團模糊的影子。
她方才設想了許多種最壞的結果，可唯獨沒想到，王黎竟在給她重新包紮傷口！
動作輕柔，語氣更是輕柔。
“本王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
說完這話不光是花側，就連王黎自己也是一愣，接著手上一慌用錯了力道，花側痛的一聲悶哼。
王黎有些慌亂的站起身，邊朝前走邊刻意冷聲道。
“你休要誤會什麽，本王隻是不希望自己的棋子有什麽閃失而已！並，並非…”
這會兒要是屋裏能有個燈，花側定會在王黎臉上見到難得一見的表情，煞是精彩。
花側眯著眼睛使勁看地上那團向牆邊移動的影子，打斷道。
“王爺，走反了，門在另一邊…”
——
短短一陣勁風，吹散了烏雲，吹開了窗子。朦朧的月光透了進來，照在窗邊那個嬌小的身影上。
花側站在窗邊，望著慘淡的夜空思緒萬千。
兩日，隻有兩日！
兩日後，她的人生將開始一個福禍未知的新篇章。
可王黎那樣的人，夜闖寢室，真的就隻為了告訴這件事？
忽然她想到什麽，連忙緊張的摸向自己胸口，接著長舒一口氣，低聲道。
“呼，還在。”
——
‘本王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
‘本王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
王黎被自己這兩句話折磨了一個晚上，那種尷尬真是由內而外，不留餘力的散布全身。
清早暗衛見王黎之前還戰戰兢兢，因為知道他們王爺隻要是休息不好，那第二天的脾氣都是無法言說的恐怖。
暗衛低著頭也不敢看王黎，隻默默說道。
“王爺，隱都那邊傳話來，昨夜亂葬崗又被扔了幾個孩子。與以往相同，屍體都是金布裹身，臉被刮花相貌不清，拋屍者依然是個不知所謂的市井混子。”
王黎雖早已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可大清早聽到這樣的消息，的確讓人心裏壓抑。
“同以往一樣，一並送過去好生保管。”
王黎走到桌邊，飲了口冷茶，又道。
“戚小娘的事如何了？”
暗衛忙回道。
“雖仍舊沒有下落，可根據多人口中的蛛絲馬跡，拚湊一起，可以證明王爺說的那件事屬實。”
王黎頓了頓，心道。
哼，還真是他們做的。
暗衛悄悄抬眼看看他們王爺，隻覺今日的氣氛，竟說不出的，平緩。
暗衛心底疑惑，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他們王爺交代的任務，又說道。
“王爺，小王爺今日起得早，用完早飯便攜管家下人出了府。”
王黎獨自尷尬了一晚上，這會兒提到花側，尷尬之餘又多了一絲愉悅。
眼底含笑，嘴角微揚，柔聲道。
“嗯，做得好。”
暗衛一轉身感動的眼淚都下來了。
心道。
要死了又誇我，我這次又做什麽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