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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枯骨嶺2

  ——半個時辰前

  鹿鳴寺一處客堂內,屋內香爐煙氣繚繞,小方桌上是用過的齋飯。


  戊狗背對著門,坐在桌邊的蒲團上,邊剔牙邊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


  心道,用毒之人無孔不入,這獵物倒不難殺。可奇怪的是那昭王,玩的這是哪一出欲擒故縱?

  戊狗正想著,忽然覺得背後一冷,他連忙警惕的拍地而起。


  再轉身,一道寒光閃過,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眼前飛起,悶聲落地。


  戊狗拿眼去瞧地上的東西,身子猛地一抖,連忙僵硬著脖子去看自己手臂。


  果然,自己左臂竟隻剩下半截殘肢!

  血肉模糊,鮮血直流。


  戊狗眼睛睜得老大,極為震驚的看著眼前黑袍男子,嘴唇抖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那人開口道。


  “如何?”


  戊狗身體有些微微發抖,難以置信道。


  “竟不痛…”


  黑袍男子提劍而立,麵色陰沉,語氣冰冷。


  “別急,繩子繃得越緊,打在身上才越痛。”


  戊狗想到什麽似的麵色一緊,震驚道。


  “你,你竟習得此術!”


  黑袍男子像是並不想同戊狗廢話,再次抬劍向他右臂刺去。


  幸好戊狗早有防備,應時側身閃過,跛著腳後退數步,直到背部抵在那冰冷的牆上。


  瞧著步步逼近的黑袍男子,戊狗眼中反而閃過一絲鎮定。


  他將手悄悄伸到腰後,從綁帶處摸出一條方帕,猛地朝黑袍男子鼻尖處一抖,接著那男子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忽然立在那裏,動也不動。


  戊狗見狀陰狠一笑,炫耀道。


  “昭王,憑你是什麽戰神活閻王,這次,怕是也要見真閻王了吧!”


  不是戊狗吹噓,這毒剛練好時,他為了測試找了頭猛虎,隻在鼻尖處點了一點,那猛虎竟瞬間麻痹倒地。


  最後地上躺了六七天,直到瞪著眼睛絕望看著自己一點點被餓死。


  戊狗將斷臂用布條包好,碗大的傷口,無知無覺,這感覺的確讓人寒栗。


  戊狗知道,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劍術,傷人於無形,傷口看似無知無覺,實則隻是把痛感向後疊加,最後一並返還到傷口上。


  成倍的疼痛,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戊狗知道接下來自己將要麵對什麽,所以他現在的臉色也不比那隻絕望等死的老虎強到哪裏去。


  他在自己懷裏摸出一瓶止血丹,剛要打開,隻覺得身前氣氛異常。


  一抬頭,臉色猛地一變。


  王黎雖依舊立在那裏,可那衣角卻是無風自起,周身彌漫著迫人的威壓。


  那一雙滿是殺氣的鳳眼,竟泛著絲絲紅光!


  戊狗看著這雙詭異又熟悉的眸子,驚愕道。


  “你,你…”


  話沒說完,戊狗脖子上一緊,後背抵著牆上移,腳離地麵越來越高。


  王黎一隻手掐著戊狗的脖子,頭微微傾向一邊,十分鄙夷道。


  “弱者本該乖乖就死,如此不安分,令人生厭!”


  說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之前那種一根根砍掉戊狗的四肢,然後看著他因集中爆發的疼痛欲生欲死的想法,到這會兒忽然沒了興致。


  戊狗開始透不過氣,斷斷續續的說道。


  “昭王…咱可是…陰司門的人!”


  王黎手上的力道又緊了一環,宣示主權一般冷聲說道。


  “花側,可是本王的人!”


  戊狗終於了然,原來這活閻王剛剛是在效仿自己對花側的做法。


  隻不過前者是無痛無覺千刀萬剮,而後者則是無痛無覺暴痛而亡。


  王黎那雙泛紅的眸子像是一把寒劍,似乎能將人一劍刺穿。


  戊狗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臉色有些紅的發紫,嘴角卻隱隱上揚。


  他動了動嘴唇,雖沒發出聲音,可王黎還是鬆了,問道。


  “你知道?”


  戊狗順著牆跌落在地,癱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他喘著粗氣,耳內滿是鳴音,扯著比之前更為沙啞的聲音說道。


  “王爺若放咱一條生路,咱定將知道的全都告訴您!”


  王黎冷著臉沒說話,轉身走到供桌前,十分厭煩的瞥了眼那尊小佛像,伸手猛地抽出下麵的黃色軟墊。


  佛像蹚啷落地,滿眼慈笑的順著地上滾了一身的血。


  王黎用軟墊擦著長劍上的血漬,而後插於鞘內。


  搬了把椅子,端坐在戊狗麵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是在等什麽發生。


  供桌上傾倒的蓮花燈,燈油順著桌子流到地麵。


  一滴,一滴,在這寂靜的屋子裏,猶如催命一般。


  ——


  兩個小僧人站在客堂外,其中一個輕輕扣了扣門,說道。


  “狗施…戊施主,小僧方才聽聞您屋內有異響,可是出了什麽事?”


  屋內沒人應聲,小僧又問了一遍。


  “戊施主?”


  依舊無人應答。


  兩位小僧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點點頭,輕輕推開戊狗房門。


  待看清屋內情形後,二人皆是一聲驚呼。


  客堂裏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有的隻是血肉模糊的半截殘肢,和一個渾身是血,笑的違和詭異的小銅佛。


  ——齊宅


  天色陰暗不見光,屋內更是暗的隻能依稀看清人臉,氣氛有些壓抑。


  齊海坐在椅子上,一臉落寞的看著湘蓮。


  湘蓮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她忽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舉著哭訴道。


  “將軍若疑心蓮兒,一刀殺了蓮兒就是了,何苦這樣詢問試探?”


  齊海見她如此,心裏難過不忍,頓了頓,說道。


  “可今早,隻有你一人出了城。”


  湘蓮哭著反問道。


  “蓮兒出城時難道不是將軍護送的?蓮兒馬車裏有沒有藏人,將軍會不知?”


  齊海又道。


  “可你在出城不久後,又返回城中,而後又再次出城,可有此事?”


  湘蓮心一慌,攥緊了手上的短刀,一臉傷心的哭訴道。


  “將軍竟真的去調查蓮兒?”


  湘蓮跪在地上向前移了移,來到齊海腳下,攥緊手中短劍,衝著齊海哭道。


  “聽聞犀角香通靈,蓮兒返回城中正是去冥店買那犀角香,為的是確保亡親真的聽見,蓮兒與將軍的婚事…”


  湘蓮一雙眸子閃著淚,愈發靈動,我見猶憐。


  齊海望著這樣的眸子直心疼,身上的戾氣似乎減了許多。


  湘蓮見狀,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念一人,得其心,此生足矣。嗬,這句話,就當蓮兒沒說過吧。既然將軍已不信蓮兒,蓮兒便沒有活在這世上的道理…”


  湘蓮說著舉起手中短刀,猛地向胸口刺去。


  齊海見狀心底一驚,連忙奪過短刀扔到地上,接著一把將湘蓮攬入懷中,滿是心疼與自責的說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疑你!”


  湘蓮在齊海懷裏哭的一顫一顫的,滿是傷心。


  她抹著臉上的淚,眼睛卻瞥向地上那把短刀,眸中殺氣消於眼底。


  哼,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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