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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摯友3

  譽縣街道一片殘敗蕭瑟,官兵百姓紛紛參與修建整理,一副繁忙景象。


  齊海站在街上撓著頭皮,臉上的怒氣滿滿,一觸即發。


  薛淩峰跟在後麵,說道。


  “將軍,您要不要去昭王那問問,咱們將這譽縣看守的那麽嚴,他怎麽就斷定那戊狗已逃出城外?”


  齊海怒道。


  “問問?本將還有臉去問問?這麽些個人,連個賊子都逮不住!我倒要去問問那守城門的兵,那夜壺上的倆窟窿眼是喘氣的麽!”


  齊海說著大步來到城門口,好巧不巧,這會兒守城門的又是上次那個編排花側的門頭。


  齊海本就有火沒處撒,瞧見這位,上前一把揪住門頭脖領子,怒吼道。


  “好小子又是你!說!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本將,故意將那賊子放走的!”


  門頭都快嚇哭了,這樣的罪名他拖家帶口也擔當不起呀,忙帶著哭腔說道。


  “誒呦將軍,小的哪兒敢呀,您上次賞小的那一身傷,小的躺了好些天沒出屋,真不是我呦!”


  薛淩峰也趕緊上前勸道。


  “將軍息怒,此事怕不是他一個門頭就能辦了的。”


  門頭脖領子一鬆,站在地上衝薛淩峰投去十分感動的目光,鬥著膽子說道。


  “將軍,薛校尉,小的看這城門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一般像這種情況,要是沒個什麽人從中幫襯,怕是很難。而且,若有幫襯,那定不是個尋常的普通人!”


  ——


  大雁南飛,涼風習習。


  花側從書房出來,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接近灰色的死氣。


  她一路走的很慢,被路邊青草上的雨露打濕了鞋尖,也沒有絲毫在意,隻眼神空洞的走著。


  身影悲傷,無助。


  花側看著腳下的路,眼前不知怎麽就飄過那日王黎背著自己的畫麵,一時唏噓。


  曾經她是真心感激王黎不殺她,可如今,這種感激卻變的愈發可笑。


  “原來不是不殺,而是時機未到。”


  一句低語,滿懷淒涼。


  花側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接著再吸,再吐出,往複循環。


  過了好一會兒,她攥起拳頭捶了捶自己胸口,小聲嘀咕著。


  “生死之外,皆是小事。花側,你的處境還沒那麽糟,給爺打起精神來!”


  ——


  王府花園的這片海棠,沒有因暴雨變得頹敗,反而開得愈發嬌豔,花香也比之前多出一絲冷冽。


  花側佇立在花園小路一端,遠遠的看向那一片豔紅中的一抹白,像極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樣子。


  花側沒什麽朋友,可燕然是個例外。


  花側初到譽縣之時,燕然便奉父命前來拜訪。


  他性子溫和,謙遜有禮。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至此每逢佳節誕辰,彼此都會相聚一起談笑風生。


  燕然才情甚佳,卻意不在功名利祿,隻因不想參與宮牆內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明爭暗鬥。


  花側視他為畢生知己,所以,即便自己此時身陷囹圄,也絕不會讓燕然涉足這淤泥半分。


  似乎察覺到有人盯著這邊看,燕然側身回頭,見花側,梨渦淺笑著招手。


  燕然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像太陽,見到他的人都會被溫暖。


  花側低沉的心情好了一半,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發現燕然對麵竟站著一個弓著腰的人。


  花側臉色一緊,指著那人邊走邊急切的喊道。


  “給本王住手!住手!”


  那人就像沒聽見似的,還在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花側上前一把奪過那人手中的銀針,氣道。


  “我說王管家,戊狗的事爺沒怪你,你這麽挨個戳小爺的栗子,小爺還怎麽吃!”


  王管家年近六十的人了,愣是像個犯錯的孩子似的低著頭,紅著眼圈,一聲不吭。


  花側瞧他那副樣子也沒忍心再斥責,戊狗的確是王管家招進來的,雖是無心之失,可王管家始終過不了自己這關。


  花側內心歎口氣,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王管家,你這樣然公子會心寒的。再說小爺這不是好好的麽,你就做好府裏的事,可別再自責了啊。”


  花側說著,將銀針遞給王管家。


  “聽話,去吧。”


  王管家乖巧的點點頭,轉身剛走幾步,忽然跑回來將手中銀針插在一個栗子上,接著頭也不回的跑了。


  得,這是叫小爺自己來。


  花側無語道。


  “你說這倔老頭,這麽大歲數了,跑的倒比兔子還快。”


  燕然笑笑,接著抿了下嘴,小心問道。


  “起兵那事…”


  知道燕然不好接著問,花側拿起石桌上燕然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幹笑著說道。


  “那事兒…是真的。”


  燕然眼中閃過一絲緊張憂慮,像是有些嚇到了似的,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


  “阿側,我知你脾性,若不是被逼急了,你絕不會如此。”


  花側放下折扇,挽起袖子,又將手腕上的紗布拆下,向燕然眼前一遞。


  一開口,眼淚便止不住的掉下來。


  “那個人說,要我千刀萬剮…這隻是第一刀。”


  燕然盯著這觸目驚心的傷疤,雙眸閃爍,心疼大於震驚。


  他捧著花側的手腕,有些發抖。


  良久,眼中蒙上一層堅忍。


  燕然拿著紗布將花側的傷口又重新纏了起來,而後小心的放下袖口蓋住,抬手拂去花側臉上的淚痕。


  “阿側,不哭。你既決定,我必同你站在一起。你等我幾日,我回去定遊說父親助你!”


  花側聞言心底一慌,連忙搖搖頭,急著說道。


  “別!不行!我不要你參與這事!”


  燕然道。


  “為何?我年長你幾歲,一直拿你當親弟弟看,哪有弟弟出事了哥哥不管的道理!”


  花側激動的站起身來,厲聲道。


  “不要就是不要!昭王會助我!”


  燕然也站起身來,語氣卻還是那般溫和。


  “好,那我且問你,他為何要助你?”


  花側道。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


  燕然又道。


  “昭王的兵姓不了花,我穹鄰縣的兵可以!你沒有自己的兵,最後結局會如何?”


  花側倔強道。


  “我結局如何不用你管!”


  燕然少有的皺了下眉,說道。


  “阿側!你真當我是個傻子麽?你真當我信了你會有意起兵造反?我之前說你被逼急了,那逼你的人,我指的是誰,你會不知?”


  花側垂眸,神色黯然。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就該知道我不想你插手此事!”


  燕然忽然笑了,語氣有些哀傷。


  “阿側呀阿側,我一個哥哥,還需要弟弟來保護,那我得是多麽無能的一個人。”


  一陣沉默…


  花側拱手朝燕然恭敬的施了一禮,雙眸微垂,聲音盡是淡漠與決絕。


  “然公子,我府上事多,就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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