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隻爪爪
第六十九隻爪爪
於是, 因為被太溫柔對待,所以一醒來就得意忘形的家夥總算嚐到了苦果——
當然,這份“苦果”再如何也不是令她疼痛的苦果, 而是……
“這不公平。”
第二天上午, 好不容易第二次清醒過來的沈淩趴在床上,吸吸鼻子:“你說這種事是可以親你耳朵親你喉結的。之前也明明可以親你耳朵親你喉結。”
薛先生禮貌地回複:“這要看是什麽姿勢,淩淩。”
“……我討厭之前那個姿勢!我不要那個姿勢!”
偉大的祭司此時渾身發軟, 但為了宣泄脾氣還是努力地錘起枕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喜歡!我隻想做能親到你的——”
薛先生正坐在床沿重換床上的枕頭套, 聞言“哦”了一句。
“淩淩, 如果你不喜歡,就不要再把我墊好的毛巾踹走,去糟蹋枕頭了。”
家裏真的沒有這麽多的備用枕套。
沈淩:“……”
她“嗷嗚”一聲, 直接翻過身背對這混蛋, 還向下縮了縮重新鑽回被窩:“我討厭你!”
薛謹手裏的動作頓了頓。
……倒不是傷心什麽的, 發生過這種事後, 再如何他也能覺察到沈淩的一些真實情感——他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淩淩, 你還沒有正式向我表過白。”
而我已經向你表達了很多次喜歡。
“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用那個討厭的姿勢!呸!”
……好吧,這似乎不是一個誘導妻子表白的好時機。
薛先生輕歎一聲,把這件事暫時壓在心底。
他轉而去哄貓:“淩淩,如果你再留痕跡, 會被工作同事發現的。這種痕跡讓同事看見不好,回來我再給你咬耳朵咬脖子,你想咬多久咬多久,好嗎?”
大抵是貓科動物本性, 這姑娘牙口太好, 格外喜歡咬咬撓撓, 留下的痕跡還格外顯眼。
雖然她真正咬出血的倒隻有他的手指(昨晚繼食指後他的無名指也被咬破了), 但之前留在他臉上脖子上的那些痕跡,直到今天也才淺淺褪了一層。
……至於那些手臂後背上的抓痕,照樣鮮明如初。
想到這裏,薛先生建議:“你該修剪一下指甲了,淩淩。”
沈·原本一爪子可以撕裂鋼板·原本牙齒可以咬穿一切·淩:“哼!”
她至今都搞不懂,為何自己的爪子牙齒在薛謹麵前都弱得和真正的貓一樣。
之前偶爾想想會感到好奇,現在這個時候想想,隻有惱怒而已。
——如果那種事不能親他抓他標記他,那她還是決定討厭!
見這姑娘生氣的態度很堅決,薛先生隻好咽回讓她修剪指甲的提議,轉而妥協:“好吧,明天清晨出差前我可能要塗點粉底遮,以後工作也……”
被窩裏的沈淩拔高聲音:“你明天要出差?”
哦豁。
薛先生的眼神漂移了起來:“緊急出差……我也是剛剛接到通知……”
“去多久?”
“情況不太明朗,兩三個月以上是肯定……”
他才拿到一些基本資料,但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最麻煩的懸賞就是目標未知的懸賞,去到E國後可能還要花不少時間在實地考察和鎖定目標上。
這和那次指定地點指定對象的剿殺行動可不同。
被窩拱了拱,金色的小卷毛又從裏麵探出來。
薛謹的角度,隻能看見她豎起的兩隻三角形小耳朵。
“哼,好吧。那你走之前記得多炸幾盒小黃魚。不,多炸幾鍋小黃魚給我,還要那種蒸的白白的桂花奶糕。”
這話說完後,兩隻三角形的小耳朵就重新縮回了被窩。
薛先生:???
這反應有點過於平淡,以至於他錯愕地眨了眨眼睛,等待對方的下文。
可被窩裏的妻子就這麽不動了,半晌後,她踢了踢腿,把臉伸出被窩呼了口氣,大大方方地又把身體轉過來——雙眼緊閉,呼吸勻淨,這是已經睡著的模樣。
薛先生又茫然地等了半晌。
等到沈淩把蜷起來的爪爪打開,展平,呈現出全然放鬆的四仰八叉睡姿。
薛先生:……
原以為她多少會表達點不開心,或者鬧點脾氣……
他還以為“不能長時間陪在女孩身邊度過初次的溫存”是件挺過分的事呢。
不,大概這的確是過分的事,隻不過沈淩……不怎麽在意?
我離開沒問題,炸好小黃魚、蒸好小點心就行?
就算發現這姑娘的確對我有點異性上的好感,但她的沒心沒肺還是……
紮心.jpg
“是,我知道了。”
薛謹看著四仰八叉睡著的妻子,最終還是壓下了過去捏她臉的衝動,轉而替她掖了掖被子。
接著,他重新拿過床下的工作資料,細細看起來。
傍晚
沈淩從幾天前就一直在床上躺著,累了就睡睡完還累,下午洗漱完畢、被薛謹套好衣服下床時,才發現自己快把骨頭睡散了。
於是她走到客廳蹦了蹦,左右活動活動胳膊,還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最終以掛在沙發靠背上向後仰為結尾。
後仰時她小小悶哼了一聲,發現自己現在腰的狀況不適合做這種鍛煉。
但同樣的——這姑娘在把克製刻進骨髓的獵人那兒沒怎麽吃苦頭,腰腿隻是感到酸軟無力,沒什麽疼痛感。
於是她懶得再直起腰了,就保持著下腰的姿勢掛在沙發靠背上,垂在另一邊的小腿一翹一翹得踢著玩,嘴裏還哼著小調。
旁邊收拾行李箱的薛謹:“……”
我是真的被她嫖|了對吧.jpg
“淩淩。”他抑鬱地強調,“我明早就出差了。明天清晨的航班。”
“嗯?”沒心沒肺的姑娘繼續踢腿玩,“知道,你上午說過了,阿謹。”
“那……”
“哎,比起那個比起那個,今晚去外麵吃飯好不好?我想吃上次吃的炒牛河!”
“……”
薛先生默默把少得可憐的行李疊好,掃了眼行李箱裏還空餘的那一大塊,便直接拉上了拉鏈。
老規矩,符文道具放在小提琴盒裏,行李箱裏隻帶護照等必需品,而執行任務在當地買點換洗衣服,返程時更換自己的衣服,以免讓淩淩嗅到血腥氣。
他最重最多的行李是工作文件和電子設備,但薛謹打算放在隨身的背包裏。
“阿謹阿謹,走吧走吧,我們去吃炒牛河,還有你要炸的小黃魚——”
……至於沒心沒肺的妻子,就縱著她吧,指望這姑娘懂得不舍與挽留還是難度太高了。
薛謹把行李箱靠在門邊,瞥了眼沈淩一翹一翹的小腿。
她的小腿肚子上有幾道紅色的指痕,隻不過比起他身上那些,這些痕跡極淡,大抵揉揉就能散開。
他突然有點後悔。
也許應該再放縱一點,再捏重一點的。
畢竟,無論是怎樣克製的雄性,看到伴侶身上屬於自己的痕跡——還是會卑劣地感到欣喜。
沒誰能對這種畫麵感到沮喪。
……也沒誰能舍得對剛親熱過的伴侶生氣。
“好。先吃炒牛河,回來我炸小黃魚。要幾鍋,淩淩?”
“兩鍋!還有桂花小奶糕!都要放進保鮮盒裏給我吃!”
“嗯。”
第二天清晨
離開的航班在一個半小時後,薛謹打算早點去候機廳,打探一下同事的情報。
畢竟這次出行太匆忙,這個獵魔團隊裏的成員都是草草拚在一起。
所以他起床的時候,天色還是一片群青,星星和太陽隱隱出現在同一片天空的不同兩端。
旁邊的被窩鼓鼓囊囊的一團,昨晚沈淩主動提出要和他睡不同的被子,因為“不想被偷襲”。
薛謹沒什麽意見,如果醒來時發現妻子和以往一樣拱到了他懷裏睡覺,那離開會非常非常艱難。
此時,身邊的被窩很安靜,沈淩大抵還在睡,就連頭發絲都蒙得嚴嚴實實的。
薛謹收回視線,依舊是輕手輕腳地下床,沒發出一絲聲響。
洗漱,換衣,做早飯,清點行李。
獵魔人背好雙肩包,挎上小提琴盒,拖過行李箱。
他握上大門的門把手。
停頓半晌。
“……回去親一口,應該不耽誤時間。”
告別吻應該是婚姻規則裏的東西吧?
一向克製的家夥給自己找了個看似完美無缺的借口,便複又放下琴盒與背包,把行李箱留在門口,折回臥室。
他坐在床邊,很注意沒有發出衣料摩挲的響聲。
良久,伸手去掖另一隻被窩。
——掖出了一把掃帚。
還有好幾個被堆成一團的枕頭。
薛先生:???
他掖被子的手凝滯片刻,動作迅速粗魯了起來——直接一扯一拽,把整隻被窩掀開了。
被窩裏隻有掃帚和枕頭,貓或姑娘都無影無蹤。
薛先生和掃帚對視幾眼,驟然站起,走向廚房。
拉開廚房的冰箱,拉開冰箱保鮮櫃裏的抽屜。
——昨晚炸好的小黃魚、昨晚蒸好的桂花奶糕——整整四隻保鮮盒的零嘴,消失不見。
薛先生:“……”
於是他又默默走到茶幾前,拉出妻子的玩具箱。
她這段時間最喜歡的小橡皮鴨不見了,一連不見的還有幾個小巧的布偶。
檢查過後,薛謹推回玩具箱,又拿出第二層裏的針線盒看了看。
少了一隻淡紫色的毛線團,而那是沈淩覺得最順嘴的毛線團。
薛先生深吸一口氣。
他走回玄關。
拾起小提琴盒甩了甩。
拾起雙肩背包甩了甩。
拾起行李箱甩了甩。
最終,行李箱頭暈腦脹地說:“喵……喵喵喵。”
薛先生:“……”
他把行李箱拖過來,拽開拉鏈,把手直接伸進了箱子裏那片沒被塞滿的空地。
——果然拎出了一隻毛茸茸的金色毛球。
毛球雙爪雙腳緊緊抱著小橡皮鴨,腦袋死死吭在小黃鴨的塑料鴨翅膀下,三角形的耳朵也縮成了圓圓的一小團,大有裝球到底的頑強態度。
薛謹拎著這隻球的後頸肉,麵無表情地繼續從裏麵拿東西。
兩盒炸小黃魚,兩盒桂花小奶糕,一隻淡紫色的毛線球,幾個小巧的布偶。
他一件件把毛球試圖偷渡的行李拿出來,和試圖藏進行李箱裏偷渡到E國的毛球擺在一起。
鐵證如山。
而毛球繼續頑強地抱著小黃鴨,用屁|股對著他,堅決執行一不抬頭二不喵喵叫的偽裝原則。
“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淩淩。”
“……”
“E國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不能帶上你。”
“……”
“那我走了,再見,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
薛先生扶扶閃著寒光的眼鏡,直接越過了地上的毛球,去提行李。
然而,下一秒,他覺得自己的褲管一重。
低頭一看,是放棄成團,放棄小橡皮鴨,直接咬住了他褲腳的毛茸茸。
毛茸茸咬住他的褲管,用力往回扯,四爪緊緊扒住地麵。
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子咬住褲管往回拽的薛先生:“……”
可以駐紮在海拔達數百米的山峰上,在海浪翻卷下也紋絲不動的獵魔人,無可奈何地被拽得往後退了幾步。
“喵喵喵喵喵!”
不準走不準走!
“不……”
“喵喵喵喵喵!”
帶上我帶上我!
“淩……”
“喵嗷嗷嗷嗷!”
否則哭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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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薛先生:算了,沒心沒肺也好,孩子高興就行。
現在的薛先生:……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