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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隻爪爪

  第三十五隻爪爪


  酒精。


  它擁有奇妙的魔力, 往往能夠不經意地暴露一個人的本質,也能夠充當一段凝滯關係中火箭般的推動力。


  就此衍生了各種各樣的事件,譬如酒後亂X, 裝醉強X, 醉後告白,XXXXX……


  當然,酒精這個東西, 如果要把凝滯關係推動到這些勁爆(且不可描述)的突破性大事件裏, 還需要點環境因素, 時間因素,人為因素。


  異國的小旅館,隔音條件堪堪不錯→環境因素√


  淩晨三點半, 完全寂靜→時間因素√

  一隻毫無防備之心的醉醺醺的金毛喵喵→人為因素√

  一個恪守本分恪守守則自製到背叛了自己性別的男媽媽……


  Bang。


  全完了。


  薛媽媽把醉醺醺的妻子拉到自己的房間裏, 用藍底黑花的大棉被左一層右一層束住了她亂踢打的雙腳, 又端來了熱水盆與毛巾。


  場麵瞬間從“請隨意和我xxx吧”的爆發變成了“請隨意吐在我身上吧”的關懷(。)

  薛先生並不知道自己以一己之力毀掉了其餘所有耐人尋味的好條件, 他隻知道沈淩醉得不清, 而對一個沒有清醒意識的女孩下手是不紳士的行為。


  ……盡管這個女孩還是你合法的妻子,沒錯。


  為了轉移注意力,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讓自己聽到沈淩在床上的哼哼唧唧——無非是“阿謹來抱抱我”“阿謹陪我玩”這種一聽就了不得的東西——


  薛謹一邊擰幹毛巾,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自己“理應”做出的反應。


  他不得不謹慎地、鄭重地規劃好自己“理應”做出的每一步行為, 沈淩醉酒後的這個樣子讓薛謹避無可避,他不敢偏離自己理智計劃的每一步,一旦偏離那頭野獸就會瘋狂衝出來做出了不得的事情。


  第一,他明天一早要去找到灌沈淩酒的那個家夥, 把對方的名字釘在自己的名單首位, 把對方本人吊掛在燈塔上。


  第二, 他可能需要百度搜索一下如何照看一個宿醉的人……一隻宿醉的貓?貓能喝酒嗎?好像不能, 他記得正常的家貓無法消化酒精……哦,這裏是E國,下一個Google搜索比較靠譜。


  第三,他會擰幹毛巾,把它敷在沈淩的額頭,想辦法去旅店的後廚拿顆檸檬來給沈淩做檸檬汁,並弄清楚他要把多少錢留在櫃台……買一顆檸檬也要留小費嗎?按照怎樣的比例留小費?


  第四……


  “阿謹。”


  被窩裏的醉鬼似乎停止了大聲嚷嚷那些不得了的台詞,她陡然變得很安靜。


  “阿謹。”


  沈淩又叫了一聲,弱弱小小的,沒有感歎號與象聲詞,與平常的她完全不同。


  薛謹覺得她可能是稍微清醒了,也有可能是打算說什麽重要的話——譬如酒後吐真言——


  他便關閉了自己腦子裏自動過濾沈淩胡話的裝置,側耳過去。


  “阿謹。”


  第三聲細細的呼喚,伴隨著窸窸窣窣探出被窩的爪子。


  衣角被拉住,耳背傳來熱熱的吹氣。


  “我要和你一起睡哦。”


  薛謹:“……”


  像是講述什麽秘密說完這句話後,秘密的主人吃吃地笑了出來,被縫裏漏出來的金發不停跳動。


  一時之間,薛謹竟然無法分辨那在耳邊轟然炸響的摩挲聲是她的手指、她的頭發、她因為發笑止不住晃動的肩膀,還是他自己心裏那頭野獸重新爬上地麵。


  “嘶嘶嘶……撕拉。”


  等等。


  這不是摩挲聲。


  薛先生低頭。


  ……並發現了自己手中被活生生絞斷的熱毛巾。


  轉著緩慢絞斷的那種,不是直接撕裂。


  薛先生:……


  “沈小姐,明天你需要向旅店賠償一份新毛巾。”


  不過是你負責道歉,我負責掏錢。


  他調動了自己畢生積累的自製力讓自己坐直,把自己和床沿撕開,讓自己的耳朵和臉頰都遠離了這個姑娘能夠吹著氣拂到的範圍,並心情沉痛(?)地安葬了慘遭絞斷的毛巾。


  我一定要忍住,我不能對不起5英鎊的你的犧牲.jpg

  “我去再拿一條新的過來,沈小姐,這個時候敷額頭會減輕你明天的頭痛。”


  再次感謝慘烈犧牲的毛巾,它竟然給了他一個完美遠離這裏的借口。


  “不要……”


  沈淩的聲音又變大了,她用力拽住了薛謹的衣角——後者這才發現沈淩剛才說悄悄話時一並用爪子成功扒拉到了他的衣角——


  “我要一起睡!一起睡!一!起!睡!”


  床上的棉被團順勢像隻被戳動的棉花糖那樣滾了起來,可想而知,被裹在裏麵的家夥是進行了怎樣的掙紮揮舞。


  薛謹努力無視她向前走——因為他要極力避免主動挪開沈淩的手的情況,隻能寄希望於拉開距離時後者自動放棄。


  但裹在裏麵的家夥繼續瘋狂滾動,扒拉住他衣角的爪爪堅決不鬆開。


  薛謹繼續奮力向前走,並背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以免自己被這團打滾的軟綿綿戳中了弱點。


  而爪爪死死扒拉著,與之扯動的還有薛謹之前好不容易裹好的棉被——


  薛先生背著身看不見,薛先生以極其偉大堪比苦行僧的毅力繼續前進。


  蹬腿揮臂,手指死死摳住對方衣服不放的沈淩隻感到自己也被拉得移動了起來,頭頂厚重且黑漆漆的風景也移動了起來,有什麽沉沉的東西在她身後逐漸褪下——


  “阿謹!阿謹阿謹阿謹!”


  醉鬼驚呼一聲,望著頭頂明亮的旅店燈管,望著自己被脫“殼”而出的棉被,搖搖晃晃試圖站起來——


  “晃!天在晃!地在晃!真大膽——大膽!”


  薛謹意識到了什麽,他猛地回過頭來。


  在這場拉鋸戰中,沈淩拽著他衣角,竟然被成功拉出了棉被封印團。


  如今,她正搖搖晃晃踩著床沿的位置,試圖站起來。


  沈淩甚至伸出原本抓著床單的另一隻爪爪,對著天花板上的燈管畫了一個圈。


  “大——膽!本喵要詛咒——”


  薛謹急忙箭步衝過去,伸出手臂試圖扶穩這個整隻往下倒的姑娘肩膀。


  他訂在這個旅店的單人間很小很小,沈淩這樣砸下去絕對會磕到書桌角。


  然而,他忽略了之前拉鋸戰時沈淩一直執著攥在掌心裏的東西——他自己衣服的一角——


  薛謹向上猛地伸出手臂,攥著衣服下擺的沈淩被帶得向下一倒。


  她雙膝一軟,直接攥著他的衣服從床沿處跪著摔了下去,而眼疾手快的獵魔人不得不墊過了她墜落的雙膝,摟過兩腿腿彎,向上抬起——


  這個瞬間,薛謹本能的反應快過了他那些理智設定好的計劃行為。


  沈淩伸出去指責燈管的手,就這麽晃晃悠悠在空中畫了一個小圈,順勢搭在了肩膀上。


  沈淩的眼睛便從燈管的方向轉到了位於他左側側臉偏上的位置。


  醉鬼眼中的風景則從刺眼大膽的亮光變成了籠罩著晨霧的薰衣草田。


  她眨眨眼睛,新奇地湊近嗅了嗅,接著愛不釋手地把兩隻手臂都搭了上去。


  搭成另一個小小的環,摟住了他的脖子,“啊嗚”一口撲向了自己心儀已久的薰衣草田。


  從蘋果派惦記到現在呢。


  ——好的,現在沈淩終於放開了我的衣角。


  薛先生頗為冷靜地感受著在自己頸後的頭發旁埋著臉嗅嗅蹭蹭的姑娘:但她現在看上了我的頭發。


  還有後頸的那塊皮膚,我的耳根……這都不是重點,不,這當然不是,這是其他人的後頸和其他人的耳根,記住了,這是其他生物的,其他生物的,至於那地方溫熱的吐息都來自於空調暖氣(。)

  重點是,如今這個姿勢,似乎是,公主抱。


  穿過她的膝彎把她抱了起來,另一隻手順勢扶好對方腰部,就像他做過很多次那樣自然。


  腿,腰,這都是禮貌異性距離裏決不能輕易觸碰的東西。


  ……不,不,這是其他生物的手,這不是我的手。


  理智深淵裏的野獸一邊發出嘲笑一邊高高躍起,囂張衝向了“母愛”的幹草叉。


  沈淩不知道某人自製力的深淵裏終於出現了空前激烈的搏鬥(而她在其中扮演了堪稱無敵破壞王的邪惡角色),她歡喜雀躍地埋在薛謹左耳耳根後,用鼻尖蹭了好一會兒這小片頭發,滿意地發現這裏的觸感比她想象中還好。


  和阿謹的手掌一樣溫暖。


  和阿謹的抱枕一樣柔軟。


  味道就是薰衣草和雨水的氣息。


  顏色是她這麽多年來的收集裏最好看的……唔,還弄得鼻子有點癢,好想上手撓撓……這個撓起來,和阿謹的手臂哪個好?


  沈淩皺皺眉,思考了一小下。


  接著她皺皺鼻子,薛謹的發尾輕輕掃過。


  她又快速地皺了皺鼻子。


  “阿嚏!”


  薛先生:……


  如果有人在你的耳朵旁邊打噴嚏,不管這個噴嚏有多小,你依舊會瞬間清醒。


  深淵般忠誠駐守的“母愛”一轉劣勢,抬腳把跑出來的野獸踹倒在地,並立刻掏出一把名為“孩子都要著涼了你還在弄個毛線球的蠢蠢欲動”大刀——


  再次把好不容易跑出來的野獸插了個稀巴爛,重新丟進深淵。


  薛謹深吸一口氣,冷靜且平和地就著公主抱的姿勢把她放回床上,拉過棉被給沈淩掖好。


  他表現得很自然,好像剛才那個過於曖昧的姿勢和拎著一隻貓的後頸把她提在半空沒什麽不同(。)

  沈小姐,感謝你的噴嚏。


  ——薛謹想這麽說,但說出口似乎就有點欲蓋彌彰,但凡是一點點理智的動搖都會讓他在這個姑娘麵前感到無地自容。


  你本不該來到我身邊。


  於是他再次換成了媽媽般的叮囑。


  “好了,沈小姐,躺好。”


  這次沈淩的腦袋沒再被棉被封印起來,她頂著醉酒的紅暈,在他說話時直直盯著他的臉看。


  薛謹移開了目光,並(很有先見之明地)把衣角塞到了褲子口袋裏。


  “……我去給你倒熱水喝。你現在想吐嗎?剛才摔倒的時候有沒有惡心感?”


  沈淩搖搖頭,揉揉自己的鼻子。


  “我隻是第一次在薰衣草田裏玩,才會被弄癢鼻子啦。”她沒頭沒尾地咕噥了一句,依舊用渴望喜愛的眼神去瞅他的頭發,“我下次一定不會被弄癢!我可以變出低等貓類的形態在這裏追尾巴玩嗎?”


  ……行吧。


  總比她剛才那個架勢好。


  薛先生點頭同意:“嗯,如果是用你另外一個形態,沈小姐,你可以在這裏想玩多久玩多久。”


  “好耶!”


  沈淩歡呼一聲,似乎又打算從被窩裏蹦起來。


  薛謹急忙把貓按住。這次的位置是禮貌疏離的肩膀。


  “……阿謹?怎麽啦?有話要和我說嗎?”


  對方精力滿滿地表示:“是要我現在就和你玩嗎?可以啊?來吧!來吧!來吧!”


  ……全世界的醉鬼那麽多,奇奇怪怪的酒瘋也那麽多,怎麽就沈淩屬於喝醉後一點都不會昏沉困倦的類型呢?

  就算是鬧騰的發酒瘋,鬧騰一會兒也該因為酒精睡著了。


  如果在她身邊的不是我,如果有人知道把這個姑娘灌醉後她就會變成一個充滿活力充滿肢體接觸渴望的黏人精……那麽帶她到夜總會貼著蹦迪一整晚接著跑去紋身店最後去肮髒的小洗手間……


  薛謹想到這裏,不由得抓緊了她的肩膀。


  沈淩抖抖脖子,即便喝醉,她也能感應到某種極可怕的氣場從對方身上輻射出來。


  “阿謹?怎麽啦?難道你不是想和我玩……”


  唉。


  薛先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放開了手。


  他試圖告訴自己那種憤怒隻是家長心理的不放心,這不代表他不能安靜沉穩地把沈淩交給另一個她喜歡的人。


  “抱歉。沈小姐,你該休息了,好嗎?今天已經很晚很晚了。”


  “哦。”沈淩遺憾地說,又很快活躍起來,“那我們一起睡吧!一起睡!一起睡!”


  啊,等她清醒了,我一定要把異性交往課提上日程,附贈“一百個會引起歧義的失禮短語”。


  薛謹不得不再重複了一遍——這是數十分鍾前他把準備大哭的沈淩從門口順利哄進被窩時說的話:

  “沈小姐,這就是一起睡,我們在同一個房間裏,而你在我的床上。這就是你的要求。”


  “而隻要你安安靜靜待在這裏不動,就能實現‘一起睡’的要求,嗯?”


  沈淩:“……”


  她不甘心,不快活,想動腦子思考一下這段話裏某些古怪的地方。


  但幸運S的醉鬼暫時沒有腦子,隻是忿忿地打了個酒嗝——


  “我覺得你在騙我!這不是我要的那種一起睡!因為我現在不開心,而且感覺你沒有陪我玩!”


  幸運E的騙子:真不愧是祭司。


  但騙子決定仗著醉鬼什麽都不懂繼續糊弄她,今晚不把她糊弄過去爆炸失智的就是自己了。


  “那你想要哪種一起睡,沈小姐?事先說明,‘一起睡’的要求和‘陪你玩’的要求一晚上隻能滿足一個,你確定要選擇‘一起睡’嗎?”


  唔。


  沈淩動搖了,這就好比是在她麵前放上兩杯口味各異的酸奶——


  一杯是黃桃,一杯是藍莓。


  而她……


  “我全都要嘛。”


  “沒有‘你全都要’的選項,沈小姐。”


  可惡!


  仗著自己寵愛就得寸進尺的仆人!

  唔,唔,要不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她才不會聽從這種無理駁回……


  沈淩隻好皺著眉頭拚命算,酒精讓她的大腦每思考幾分鍾就會跳出奇奇怪怪的彈窗,把原本還算清晰的思維攪得亂七八糟。


  一起睡可以扒拉阿謹的手臂……陪我玩可以咬他的手指……一起睡可以蹭到他的胸口上……陪我玩可以讓他摸我頭……摸我的頭……摸我的耳朵……肚子上的毛毛被rua也感覺不錯……或者在他的手掌裏打轉……手臂可以用來撓爪子玩……薰衣草的味道,都有薰衣草的味道……阿謹阿謹阿謹阿謹……


  混亂跳頻的思維終於打住。


  這是因為大腦的主人又飄飄忽忽打了個酒嗝。


  ……咦,我剛才想到哪兒去了?


  薛謹坐在她旁邊稍等了一會兒,發現這姑娘的神情從“冥思苦想”切換到了“茫然無措”最終重新回歸“快樂無憂”,就明白她大概發生了什麽。


  酒精讓她猛然斷線,然後主機重啟了啊。


  嗯,讓醉鬼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也是一種糊弄,薛先生滿足了,深以為完成了任務,便端過床頭的熱水盆站起——


  重啟的沈淩再次大聲命令:“一邊和我睡一邊和我玩!”


  薛謹:“……”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住了幾秒鍾前手滑掉下去的熱水盆。


  並成功挽救了一起“因為聽到妻子類似求歡的要求便把自己的手腳燙脫皮”的奇異案件發生。


  “……沈小姐,我剛才說過……”


  “一起睡!一起玩!不然我哭!給!你!看!”


  嘶。


  這是完全重啟到了她在外麵敲門發酒瘋的狀態?

  沈淩喝醉後除了“活力過剩”還有“經常重啟”的狀況嗎?


  薛謹把熱水盆放好,再次俯身,仔細打量了一下沈淩的臉蛋。


  因為酒精浮起的紅暈,因為酒精濕潤的眼睛,因為酒精所以看他的眼神格外格外專注。


  因為酒精……自己在她心裏從“最喜歡的玩具之一”短暫成為了“最喜歡的玩具”嗎?


  “你還是個小孩。”


  他溫和地說,“不要說出這種有歧義的話,這會讓異性誤會。”


  沈淩已經在往單人小床的裏側拚命鑽了——她要給阿謹騰地方睡覺嘛——聞言側著腦袋質問:“為什麽?”


  “因為‘睡’和‘玩’放在一起,暗示著某種行為。”


  沈淩看著薛謹邁步,主動拉進了和她的距離。


  她滿心歡喜地拍拍床上空出來的那小塊地方,卻看到對方隻是坐在床沿。


  單人床的邊緣,單人床的最裏側——這之間距離很遠呢。


  沈淩衡量了一下這個距離,有點想挪屁|股湊過去,卻擔心這會擋住阿謹掀開被子上床的路線。


  偉大的祭司此刻隻能按兵不動,焦躁地雙手亂摳。


  “沈小姐。”


  他放緩語氣,尾音很輕:“‘睡’和‘玩’結合在一起的某種行為,是必須要和特定的對象一起做的。除此之外,你不能向這個特定對象以外的任何男性發表這種言論,否則將來的他會很傷心。”


  沈淩不太喜歡他語氣裏暗藏的東西,她瞪圓了眼睛:“我才沒有這種特定對象!聽上去就超麻煩,你快過來和我一起睡!”


  唉。


  薛謹換了種說法,並拉過了沈淩亂摳的兩隻手,把它們固定好——他看到她開始摳她自己的掌心了。


  “你喜歡炸小黃魚嗎,沈小姐?”


  “喜歡!”


  “你喜歡毛絨兔子玩偶嗎,沈小姐?”


  “喜歡!”


  “你喜歡樂高積木玩具嗎,沈小姐?”


  “喜歡!”


  “那你喜歡……”


  布朗熊和史努比嗎?


  薛謹停頓了一下,稍稍握緊了沈淩的雙手。


  他平靜柔和的語氣依舊沒有波動。


  “……喜歡我嗎?”


  沈淩脫口而出:“喜歡!阿謹是我最好的仆人!”


  嗯,當然。


  薛謹衝她笑笑:“你看,沈小姐,這些都是你喜歡的玩具,對不對?”


  沈淩一愣,但醉醺醺的她一時找不到這串邏輯裏不對勁的地方。


  似乎的確如此。


  ……又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我當然喜歡……我很喜歡!”


  “那麽,沈小姐,你要明白。”薛謹又稍稍握緊了她的手,“那個‘特定對象’,會擁有比這些玩具還要多很多很多很多倍的、你的喜歡。你會非常非常喜歡他,喜歡到覺得他和你所有的玩具都不同,喜歡到丟掉你所有的玩具都願意。”


  沈淩瞬間炸了,要不是薛謹握緊了她的手,這個姑娘幾乎彈了起來——


  “我才不要丟掉你炸的小黃魚呢!我才不要丟掉你給我買的玩偶和積木!想都別想!沒門!呸!我要詛咒他!”


  ……啊,竟然是“小黃魚>玩偶積木>我”的排名表,明明刻意提出來還沒上榜……剛才最後一個問題應該問布朗熊和史努比的,再不濟芭比也行。


  “……沈小姐,這隻是個比方,也許對方可以給你買更多更好的玩具,你不需要做出這麽艱難的取舍。”一旦解釋了就要負責任向對方解釋清楚,不管他此時是多麽糟心,“聽我說……你給他的喜歡會是獨一無二的東西,和這些玩具都不一樣。你現在不想要,隻是你沒有遇到那個對象而已。”


  “而為了這個人,以後,不要再和我說些‘一起邊睡邊玩’的話——不管你是清醒狀態還是喝醉了——好嗎?”


  哦。


  沈淩悶悶不樂地認識到了一個重點:阿謹今晚是不會和她“一起邊睡邊玩”了。


  她妥協地低下了腦袋:“那……就一起睡行不行?不玩了?”


  唉。


  “好。但是不會同一床被子,好嗎?”


  淩晨五點三十分


  薛謹被枕邊的手機鬧鈴驚醒。


  音量是最小,隻不過獵魔人的感官格外靈敏——


  他按滅了鬧鍾,揉著太陽穴坐起。


  問:獵魔人和社畜有沒有區別?

  答:有,社畜不需要做極限運動,也不需要五點半去蹲守燈塔。


  今天被沈淩鬧得很晚才睡下,到現在左右不過一兩個小時……這種時候倒是慶幸自己沒有“普通人”體質呢。


  否則就會因為常年通宵而禿頭體虛甲狀腺失調甚至腎虧……


  男科醫院如果出現了一個一生都是處男卻提前腎虛的家夥,一定能上新聞頭條吧。


  薛謹用這種奇異的聯想把自己徹底弄清醒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作為這個病例被各種話筒包圍的場景),接著便準備去工作。


  他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和沈淩共享的那半邊枕頭,不出意外地慢慢抽離出自己被沈淩抱著的胳膊,然後掀開被子——


  “阿謹。”


  “……我吵醒你了嗎?對不起,沈小姐,我馬上就——”


  “沒有吵醒啦。”


  沈淩重新拽回薛謹好不容易抽出來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說:“我剛才一直沒睡著,在琢磨你臨睡前說的事。”


  ……這就開始了?雖然覺得有點早,但以沈淩的好奇心也挺正常。


  可憐的薛先生端起長輩的包容姿態:“怎麽?是琢磨出了你喜歡的理想型嗎?我隨時歡迎聆聽,但現在真的要工……”


  “不不不不!”沈淩拚命搖頭,“那是什麽玩意兒?阿謹,不管了,你仔細聽我說,我琢磨出了一個特別厲害的解決方法!”


  “……什麽解決方法?”


  “我的特定對象啊?”沈淩邊說邊得意點頭,“隻要我把那個破對象咬死,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邊睡邊玩啦?”


  薛先生:“……”


  你不能咬死你的特定對象,那是你會愛上的人。


  但他現在又累又困,不得不擺出家長心態與幻想成為男科醫院知名病例的雙重頹敗讓薛謹的情緒著實沒辦法回到一汪死水——


  他實在受不了美化沈淩喜歡的人了,他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加個光環都能成為聖父。


  ……抱歉,不管那個對象是誰,敢把沈淩灌醉再帶她去烏煙瘴氣的地方蹦迪紋身洗手間一條龍,他以家長的身份給那玩意兒演奏小提琴總沒問題吧?

  薛先生對上沈淩期盼的視線,便直接點頭,溫柔地迎合了對方。


  “沒錯。加油,沈小姐,隻要你咬死他就可以。”


  沈淩終於受到了薛謹的鼓舞,她開開心心地摟緊了他的胳膊:“好耶!我會努力的!”


  ※※※※※※※※※※※※※※※※※※※※


  薛先生盡力了,薛先生頂住了,薛先生盡管有辣麽辣麽強大的自製力,但他畢竟不是聖父。


  (所以將來有一天被咬死也是理所應當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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