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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隻爪爪

  第二十二隻爪爪


  薛謹滯留第一天, 下午三點

  “您好。我來兌獎。”


  櫃台後的服務員露出商業笑容:“好的,請遞交您的獎券。”


  對麵提著大包小包,看上去有點拘謹尷尬的客人點點頭, 手伸進標誌著華潤0果的超市袋子裏掏了好一會兒。


  半晌, 他掏出了十張皺皺巴巴的紙片。


  服務員:唉,又要彎腰登記十包破紙巾了,哪來的窮酸農民工。


  “……這是馬爾代夫一周豪華免費遊……”


  “這是最新款的保時捷限量版跑車……”


  “這個是一套免費的海爾牌家電組合……”


  “這個是一整套的免費雙立人廚刀……”


  “勞力士手表……”


  “海濱別墅體驗券……”


  “九陽多功能料理機全套……”


  “蘋果手機一折券……”


  “三箱特侖蘇牛奶……”


  “蠶絲床上四件套……”


  薛·窮酸農民工·謹一口氣報完, 推推眼鏡:“麻煩幫我核實一下有哪些獎品可以立刻在該櫃台領取, 謝謝。”


  服務員:“……”


  她晃了晃, 向後一倒。


  樸實憨厚的陌生男人伸手及時拽住了她,隻不過他沒有接觸到服務員任何的身體部位——這個家夥質樸而羞澀(?)地拉住了她的袖口,以這片脆弱而輕薄的受力點堪堪維持了半仰的服務員……


  “撕拉。”


  服務員新買的真絲襯衫, 袖子應聲撕裂。


  她頓了頓, 晃了晃腦袋, 看著自己失去的真絲袖子, 視野有些模糊。


  薛謹猶豫了一下, 推過去一張獎券:“抱歉,一份勞力士手表應該能補償您的損失。”


  勞力士手表……勞力士手表……勞力士手表……


  服務員的視野更加模糊。


  薛謹又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指出:“如果您覺得不夠,恕我不會再賠償其他損失。小姐, 你的真絲衣袖之所以斷裂不是因為我的拉力,而是因為你的重力。它支撐不了你的體重,所以才……”


  服務員兩眼一翻,徹底倒了下去。


  一小時後


  薛謹成功把所有能拿到現貨的獎品領取完畢。


  這其中, “馬爾代夫一周豪華免費遊”的兌換手續他根本就沒打算辦——因為這是領獎過程最繁瑣、最需要通過重重審核的東西, 而薛謹確信在確實拿到獎品之前的流程中一定會發生什麽取消該獎品的意外。


  ……就算他順利地坐上了去馬爾代夫的飛機, 飛機也應該會失事呢。


  保時捷限量版跑車與海濱別墅同理:手續複雜, 被告知領取現貨要先去A市再去B市最後去C市蓋章……


  薛謹幹脆和服務員們做了私下交易(因為海濱別墅和跑車前來的姑娘們蜂擁不絕):他給出獎券,走內部渠道換到了能夠立刻拿到手的芭比夢想豪宅屋全套、芭比公主電影碟片,一台嶄新的DVD(“這年頭還看DVD?你是老年人嗎?”),以及號稱價值兩千多元的芭比娃娃全套裙裝,還有一個樂高艾爾莎。


  海爾牌家電組合被告知“隻有掃地機器人暫時有貨”;九陽多功能料理機套裝被告知“隻剩一台豆漿機,其餘要去總店調貨”;蘋果手機一折券因為涉及到A國資產所以薛謹直接放棄;特侖蘇牛奶也隻剩下了三瓶,薛謹隻好換成一箱伊利QQ星兒童成長牛奶、一箱旺仔牛奶和一箱娃哈哈AD鈣奶……


  最終,薛先生用十連大獎換到了芭比娃娃,芭比娃娃的衣服,芭比娃娃的豪宅,芭比娃娃的電影碟片,一台DVD,樂高艾爾莎,樂高安娜,樂高蝙蝠俠,一台掃地機器人,一套雙立人廚刀,三箱兒童飲料。


  換到了驚天大獎的服務員們情難自抑,紛紛歡呼,並隱晦向這個人投來看傻子的目光。


  “薛先生家裏有女兒嗎?不要這些……卻換了這麽多玩具。”


  女兒倒是沒有,想離婚又放心不下的老婆有一個。


  薛·男媽媽·謹滄桑地歎了口氣。


  出於某些內情,他清楚地知道,既然沈淩是教團這屆的祭司,那她動用她的“運勢”能力拿到的獎券,就絕不會在自己身上起作用。


  還不如換成一些能夠直接作用於沈淩的東西,這樣才不會讓獎券成為廢紙。


  ……說起來,就算是我這樣完全免疫“好運”的存在,也能在沈淩的影響下好歹換到一台掃地機器人和一套廚刀……不愧是教團的祭司,真是強大。


  就算隻順利兌換了一個獎品,也說明沈淩的空前強大嗎。


  ……教團的空前強大。


  “沈小姐,我回來了。”


  薛謹打開家門,把大包小包的獎品放在玄關處,再拿著其餘采購好的大包小包走進客廳。


  ——別問他是怎麽純靠雙手把這些玩意兒一次性運回來的,問就是平平凡凡獵魔人。


  客廳沒有人,隻有扔到地毯上的抱枕,與第三次重新修建的冰雪城堡。


  廚房沒有人,隻有倒在桌子邊緣的水杯,與離墜落就差一點點的碗——不是亮晶晶的器具,是薛謹特意買來的環保抗摔材料。


  衛生間裏也沒有人……薛謹把為修補門板買來的建材放下,左右看了看。


  接著,他走進自己的臥室。


  臥室也沒有人。


  “沈小姐?”


  “沈小姐?”


  “沈小姐,你在嗎?”


  ——此情,此景,像極了恐怖片的開頭。


  失蹤的妻子,混亂的家具,陽台上殘留的血跡……


  但薛先生並沒有看向陽台。


  他在原地歎了長長長長的一口氣,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轉身,彎腰,打開衣櫥。


  上層是疊好的衣服,中層是掛好的衣服,底層是堆好的衣服,以及一條金燦燦的毛尾巴。


  “沈小姐。”


  藏在衣櫥底部,用阿謹的襯衫罩住自己的腦袋與耳朵,蜷成一團還試圖往裏埋的沈淩:……


  混蛋!如果不是換毛期,如果不是她不能隨意轉變形態,不能使用小木筒(指滾筒式抽紙的中間)和沙發底,本喵才不會被低等鳥類如此輕易地發現!

  她心虛地往衣服深層縮:“喵嗚嗚嗚嗚……”


  “沈小姐,你不是真正的貓科動物,說人話。”


  “咕嗚嗚嗚嗚嗚……”


  “不要假裝吐泡泡,你蒙在頭頂的襯衫是我才洗好的,吐髒了請你負責。”


  “……我討厭你!阿謹!離我遠一點!遠一點!遠遠遠一點!”


  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形態,我就可以直接伸手過去提後頸了。


  ……等等,捏住妻子的頸窩將其提起是不是屬於丈夫的普通權利?

  稍後上網查查看。


  “沈小姐。”


  不能直接拎後頸的薛先生半跪在地上,把口吻又放溫和了一點:“就算你躲在衣櫥裏,也不可以逃避今天份的貓草、生薑、與薄荷茶。”


  “……”


  “我們昨天實驗過了,沈小姐,明顯這幾樣東西會有效緩解你在換毛期的嘔吐症狀。貓草會幫助你嘔吐時更加順利地排出掉落毛發;生薑會減輕你腸胃受到的寒冷感;薄荷茶則有助於消化。”


  “……”


  “沈小姐,出來,或者給我一個合適的拒絕理由。”


  沈淩的聲音從襯衫後傳來,有點失真:“它們都……”


  “‘它們都很苦,我討厭吃’不是合適的拒絕理由,沈小姐。”


  金燦燦的尾巴特別特別委屈地耷拉下來。


  然後又特別特別憤怒地高速掃動,發出“呼呼”的風聲。


  眼睜睜看著自己放在底層的所有衣服都沾上貓毛的薛謹:……


  “沈小姐?”滿懷滄桑的老母親壓抑著抱起衣服就衝向洗衣機的衝動,“你能不能控製一下你的尾巴?”


  “不!能!”耳朵也“撲棱撲棱”打著薛謹襯衫的沈淩大聲說,“你不知道‘貓的尾巴和貓不是一種生物’嗎?!我的尾巴和我不是一種生物!不要命令我的尾巴!”


  薛謹:哦。


  “我沒有命令你,沈小姐,我請求你……”


  “走開走開走開!阿謹走開!我不要吃貓草!我不要吃生薑!我不要吃薄荷茶——”


  “沈小姐,我給你買了你喜歡的AD鈣奶,是漂亮的白色小瓶子……如果你出來吃貓草,就可以喝一瓶……”


  “我是不會上當的!苦死了,苦死了,就算是鈣奶也……嗚嗚嗚你走開!”


  沈淩氣呼呼地在男主人的衣櫃裏抗議了好一會兒——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自從發現自己換毛期後,阿謹連一條小黃魚都不給自己吃,瞎逼逼什麽“胃部感到惡心時不可以吃油炸食品”——取代了炸小黃魚、炸雞翅、油燜大蝦的,竟然是名為“貓草”和“生薑”的惡心玩意兒!

  沒有肉!

  沒有魚!

  連油渣子都沒有!

  ……他還欺負自己目前不能變回低等貓類,欺負自己喪失了優越的跳躍能力……從而把裝炸小黃魚的保鮮盒與所有零食都藏到了廚房最高的櫃子!


  混蛋阿謹!


  混蛋阿謹!


  混蛋鳥類!


  缽缽雞!

  櫃外傳來這樣的答複:“沈小姐,你現在的腸胃也不可以吃四川缽缽雞。”


  沈淩:“呸!”


  我才不想吃缽缽雞,我現在想咬死缽缽雞!怠慢了伺候本喵的愚蠢仆人!


  ——終於,幾分鍾後,衣櫃外傳出了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徹底陷入寂靜。


  沈淩試探地動動耳朵,把腦袋從薛謹的襯衫裏探出來一點點。


  “……阿謹?”


  沒有答複。


  走掉啦?終於放棄了?

  她又從薛謹的襯衫裏探出來一點點,並開始往衣櫥底部稍淺一點的位置爬動。


  “阿謹?”


  沒有答複。


  ——真的走掉了!萬歲!

  沈小姐,我給你買了你喜歡的AD鈣奶,是漂亮的白色小瓶子。


  ……不!她是不會動搖的!不會!絕不會!她就待在衣櫥這裏,直到,直到確認阿謹這個混——


  “嘰?”


  是低等鳥類另一個形態的叫聲。


  哼,不會逼她吃貓草,比本體可愛多了。


  “嘰嘰!”


  “噓,小聲點……我要藏起來,暫時不能和你玩,你走開!”


  外麵的小鳥困惑不解地“嘰”了一聲。


  接著,沈淩聽到了小橡皮鴨的“嘎”。


  ……是,是阿謹前幾天給她買的小橡皮鴨!金燦燦的,軟軟的,打一爪會發出嘎嘎嘎的聲音……還沒來得及下嘴咬第一口,就迎來換毛期……唔,唔,這是她的小橡皮鴨,第一口是她的,不行,那個低等鳥類不能玩……


  “嘰嘰嘰?”


  “嘎——嘎——嘎——”


  它跳到上麵了!


  它在玩我的小橡皮鴨!

  它很快就要下嘴咬第一口了!


  “不,噓,你這隻壞雞,停下,停下,聽本喵的話,這是本喵的——把爪子挪開!不準玩本喵的小橡皮鴨!來幹架!”


  沈淩,憤怒地衝出了衣櫥。


  右邊耳朵上還掛著半拉襯衫,屁股後的毛尾巴瘋狂擺動,氣勢洶洶且威儀浩大。


  ——徑直衝進了單膝跪在衣櫃門口等她的薛謹懷裏。


  薛先生手中被捏住的小橡皮鴨:“嘎——嘎——”


  薛先生肩膀上歪著頭的紫毛雞:“嘰嘰嘰?”


  薛先生懷裏還在擺尾巴的沈淩:“……”


  尷尬的寂靜後,薛先生放下小黃鴨,目不斜視幫沈淩把被她高速擺動的尾巴掀起的裙子蓋好,穿過沈淩的腋下,把她提了起來,站起身,往外走。


  “好的,沈小姐,我們去吃貓草吧。”


  完全可以隱藏自己腳步聲的獵人輕聲感歎:“這是我工作生涯中製造的最簡易的陷阱。”


  被提起的貓貓:“放下——放下——你放下!你走開!我要撓你!混蛋混蛋混蛋——嗚嗚嗚苦死了把草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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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練(卑鄙)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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