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很快, 距離上午放學不到十分鍾的時間了。
這一上午的時間中，對比其他嘉賓那邊雞飛狗跳的經曆，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程柒都以異常從容的態度輕鬆的度了過去。
無論是上課的老師, 還是下課時從課桌前路過的同學, 沒有一個人對程柒的身份表情懷疑。
這讓看直播人越來越好奇程柒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 已經安靜了好一會的直播間留言區突然刷出來一條長長的消息。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突然感覺有點堵,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那種小透明學生, 就是我來不來學校都不會有人在意的這種。
我不知道程柒代替的這位叫閆肅的同學到底是什麽情況，可是看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對程柒的身份表示懷疑, 我就是有點想哭，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想哭加一，我今年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 也有自己的工作，可是有時候做夢的時候還是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我是家裏最中間的孩子, 上麵的姐姐因為是第一個孩子所以父母十分重視，下麵的妹妹年紀最小，所以父母也格外疼惜，而處於中間的我就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性別不對，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對。
我記得特別清楚, 有一年我因為一些委屈就跑到外麵躲了起來, 滿心期待的以為爸媽會出來找我。可是沒有, 我在外麵貓了一夜, 當第二天我回到家推開門的時候, 父母和姐姐妹妹正圍坐在一起吃飯, 當時媽媽抬頭特別冷淡的看了我一眼, 說，“大早晨跑哪裏瘋去了！”
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家裏沒有人在意我，無論我是開心亦或是傷心、甚至是消失。
所以，我是真的知道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它就像是一個軟刀子，不會讓你流血，卻讓你的心一直鈍鈍的疼。
——我現在正在公司的洗手間哭的像一個傻子，上學時候的我學習不上不下，學習沒有特別好到讓老師學校重視的程度，也沒有差到讓老師找家長的程度，更不會像一些問題學生一樣總是引起老師的高度重視。
每次家長會的時候無論是批評還是誇獎，老師點名的從來沒有我，甚至我父母專門跑去問老師我的情況，老師的回答總是那麽的敷衍：‘陳婷啊，挺好的。’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如果也像是閆肅小同學這樣，突然被人代替了身份去學校，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看到其他人的留言，我也想哭了。
這個世界總會有那麽多人，不上不下，就像塵埃一樣生活在泥土裏。
他們的存在和消失，永遠都不會引起其他人的在意。
……
病房裏，閆肅也看到了直播下麵的留言，原本隻是覺得心底難受發堵的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就是突然委屈了下來，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可他卻還是努力的睜著眼睛，倔強的看著那些留言，每看一句，他就都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明明閆肅一聲嗚咽也沒有發出來，可就是這種無聲的哭泣，才更讓人覺得難過。
剛剛買了水果回來的閆媽媽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手上的水果差點沒掉下去，閆媽媽連忙快走幾步，走到病床前，“小肅，你怎麽了？”
抬頭看到表情擔憂的媽媽，閆肅再也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
閆媽媽連忙把水果放到床頭櫃上，將閆肅摟了過來，像小時候那樣輕輕的拍了拍，“小肅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麽？”
腦海裏莫名就想到那位孩子媽媽的留言，問題直接脫口而出，“媽，如果哪天我不見了，或者換了一個人假裝是我，你會發現麽？”
閆媽媽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隨即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在想什麽呢，媽媽怎麽可能會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閆肅本來就是那種情緒不外放的性格，能哭出聲甚至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所以很快，閆肅就從閆媽媽的懷裏退了出來，為自己的失態道歉，“對不起媽媽。”
“能和媽媽說一下發生什麽事了麽？”
閆肅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機屏幕往閆媽媽的方向挪了挪，並開口解釋起來。
而此時學校這邊，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已經響了起來。
和之前下課鈴聲響起來後所有人都沒什麽反應不一樣，這一次所有人都開始整理書本，起身向外麵走去。
“閆肅，今天咱們一起去食堂吧，今天二食堂有糖醋排骨，超級好吃！”快速的整理好課桌後，叢樂連忙湊過來說道。
程柒低頭將手上的書本合上，聲音悶悶的說道，“你去吧，我感冒了，去食堂不方便。”
“那好吧。”叢樂遲疑了一下點頭，不過語氣很快就輕快了起來，“不過等你病好了咱們要一起去食堂哦，你不要像以前一樣午飯就在班級吃麵包了，這樣沒營養的，所以才會這麽容易感冒。”
“嗯。”程柒含糊的應了一聲。
“閆肅，記得一會在班級裏等我，咱們去打籃球！”匆匆交代完打籃球的事情，再次沒給程柒說話機會的叢樂，為了食堂糖醋排骨的趕緊向外麵衝去，唯恐慢了一步這麽好吃的菜就被其他人打空了。
病房內，閆媽媽錯愕的看向閆肅，“小肅，你平時在學校午飯隻吃麵包的麽？”
正吃驚叢樂竟然有注意到自己每天隻吃麵包的閆肅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窘迫，“嗯，食堂裏人太多了，我有點不自在。”
閆媽媽張了張嘴，終於意識到自己平時好像忽視了很多事情。
當班級裏所有同學都離開後，程柒這才起身向外麵走去。
——來了來了，午飯啊，我還以為程柒會選擇不吃呢，畢竟隻要是出去，被發現身份的危險就多了好多。
——幸好程柒出來了，好奇她會選擇去哪裏解決午飯。
——突然感覺手上的炒飯都香了好多。
——應該不會是食堂，畢竟已經拒絕叢樂小同學的邀請了。
——哈哈，我突然想到混跡食堂當小幫工的張墨染了，這下食堂要開飯了，他那裏也危險了吧~
——哈哈，沒錯，食堂的大叔大媽們不認識他那張神顏，可這幫同學們可不會認不出來，期待翻車現場。
——幸好我有兩個手機，一個看程柒的直播，一個其他人的直播，哇哢哢。
……
食堂是不可能去食堂的，程柒直接來到學校超市買了兩個麵包和烤腸，在結賬的時候，注意到收銀台上放了一個環扣便攜小本子。
“這個賣麽？”程柒指著那個小本子，問收銀員。
“有的，這是剛才一位同學突然覺得這個本皮顏色太暗，所以沒要。如果同學你想要的話，這排貨架裏麵有很多這種小本子，你可以去選一下。”收銀員態度很好的解釋道。
“不用了，就這個吧。”程柒將這個便攜小本子和麵包烤腸放在了一起，想了想後又拿了兩瓶水。
“一共十二元，現金還是掃碼？”
“現金。”說著，程柒把錢遞了過去。
此時直播彈幕上全都是眾人遺憾的歎氣。
——可惜了，我還想著如果是掃碼，我說不定能看到柒柒的微信名呢。
——樓上+1，我手指一直放在屏幕上，準備隨時截圖呢。
——一個結賬而已，你們竟然考慮那麽多！
——傻乎乎看直播的我，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對不起，我為廣大粉絲隊伍拖後腿了。
……
從超市走出來後，因為附近大部分同學都去了食堂，所以程柒幹脆將口罩摘了下來，咬了一口烤腸。
因為拍攝設備是鑲嵌在眼鏡上的，所以程柒低頭摘口罩的時候，直播間裏的觀眾全部都看到了。
——……
——……
——所以，咱們在這裏懷疑這懷疑那半天的，感情程柒是一直戴著口罩的？！
——我還以為是什麽傳說中的易容術啥玩意的，隻怪柒柒給我的感覺太神奇了，啥失傳的東西我都敢往她身上安。
——讓咱們來捋一下啊，從直播畫麵上來看，拍攝設備應該就在程柒的眼鏡上，由此可以推斷程柒現在戴的眼鏡應該是那種挺大的寬邊眼鏡的，再加上她因為‘感冒’戴著口罩，所以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也不會引起懷疑。
隨後合理推斷一下，閆肅這位同學應該是男孩子，那麽隻要程柒戴一頂假發，不被發現似乎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同意，從之前這個班級裏同學對柒柒的態度來看，閆肅應該是平時存在感比較低不太愛說話的性格，這樣的話，柒柒順利瞞過老師和同學，似乎也就沒那麽令人詫異了。
……
看到直播視頻中，程柒摘下口罩的那一幕，閆肅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感覺，鬆了一口氣是有的。
原來，原來他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糟糕。
已經知道事情經過的閆媽媽見狀也鬆了一口氣，溫柔的揉了揉閆肅的頭頂，“那讓我們來看看這個程柒用你的身份時，是和同學怎麽相處的好麽？不太擅長交流、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沒關係，我們一點一點來，看看這個‘閆肅’是怎麽做的好麽？”
閆肅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很快，程柒已經回到了教室中，手上的麵包和烤腸也吃完了，所以程柒就再次戴上了口罩，才走進了班級。
程柒這邊剛坐下沒兩分鍾，叢樂也從食堂趕回來了，‘啪’的一下把一杯粥放在了程柒的課桌上。
“我也不知道感冒能吃點啥，所以就幫你帶了一份蔬菜粥。”說完，叢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個隻吃麵包什麽的營養不均衡的，還是要吃點蔬菜才行。”
說到這，叢樂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畢竟他就是一個從小不喜歡吃蔬菜的挑食小鬼，以己度人，他總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心虛。
“謝謝，我很喜歡。”程柒直接說道，然後把手上的水遞給了叢樂，“一會不是說要打籃球去麽？我給你買了瓶水。”
“這是給專門給我買的麽？謝謝你閆肅！你果然不是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麽高傲，就是不太會說話嘛，雖然高中三年咱哥倆錯過了兩年半的時間，不過接下來咱們還有半學期，還有大學，還有以後的人生呢！”說到這，叢樂將一手搭在程柒的肩膀上，一隻手十分中二的一揮手，“以後，咱們就是最好的哥們了！我們就是海綿寶寶和派大星、路飛和索隆、宇智波佐助和漩渦鳴人、櫻木花道與流川楓！”
無論是正在直播的程柒還是正在看直播的閆肅：？
完全聽不懂閆肅說的都是誰。
而直播間的彈幕，則莫名其妙出來一群人在幹嚎。
叢樂帶來的粥是可以用吸管喝的那種，所以程柒直接將吸管從口罩裏麵伸進去喝了起來。
叢樂見此也不在意，高三年級是最關鍵的一年，班級裏其他同學有時候感冒的時候也會戴口罩來上學，這不僅是對自己的負責，也是對其他高考衝刺同學的負責，這也是大家對程柒今天一直戴口罩的行為沒有露出任何詫異的原因。
等到程柒喝完粥後，等不及的叢樂連忙起身，“走走走，咱們去打籃球，我和二班的同學約好了的。”
“我不會，我就看著你們打就好了。”
“我是那種人撇下哥們自己玩的人麽？閆肅你不會我教你好了，一會到籃球場和他們說一聲就行。”
“不用了，我感冒了，不適合運動。”
“閆肅這你就不懂了，多運動身體才會好，你看我，高中三年就沒生過病，就算高三學業很重要也不能忽視了身體的健康問題，這樣吧，等以後午休的時候，我都帶你出來玩一會籃球，你放心，其他人性格都很好的。”
就像是叢樂說的一樣，到了籃球場後他先跑去和已經等在那裏的幾個高三生說了幾句，那些男生遠遠的看了看程柒，有的人甚至還笑嘻嘻的揮手打了個招呼。
不一會，叢樂就拿著一個備用籃球向程柒跑過來，“閆肅，咱們去這邊練習，我來教你怎麽運球怎麽投籃。”
此時彈幕上一陣歡樂，尤其是在程柒第一次投籃時：
——哈哈，我敢保證，柒柒這絕對是在裝的！
——同意，暗器高手怎麽可能連個籃球都投不進去，柒柒這是在認真的完成閆肅的人設吧，
——看到叢樂拋棄原本越好的朋友來陪著程柒練習籃球，有點莫名的感動。
感覺這個叢樂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也是一個溫柔的男孩子呢，他可能看出來‘閆肅’的性格比較內向了吧，所以才會事事都帶著他。
——沒錯，從叢樂寥寥數語的描述中，還有前座那位女同學在問問題之前退縮的小動作和細節。
不愛說話、兩年半的時間沒有和任何同學建立起基本的社交關係，閆肅這種性格有點像傳說中的社交恐懼症，但又沒有那麽嚴重。
像是這樣的情況，其實缺的就是一個人能帶著他走出自己的‘舒適區’，他太需要有人來主動帶領他走出來了，如果靠閆肅自己，也許高中三年也不會去和人主動說話。
——不太懂那麽複雜的東西，但有一點聽明白了，現在就希望如果明天真正的閆肅來上學，叢樂還能這麽主動站出來，帶著他去食堂、帶著他打籃球，那樣就太好了。
……
在和媽媽一起看直播的閆肅此時腦子裏有些混沌，其實在程柒說自己不會打籃球，叢樂扔下約好的朋友跑過來單獨陪著程柒的時候，閆肅的腦子裏就已經亂糟糟的了。
他在心中問自己，如果叢樂是邀請他去打籃球，他一定會因為自己不會而直接拒絕的。
所以，其實是可以坦白說自己不會的麽？就算是這樣，對方也不會嫌棄自己，反而是陪著自己一起玩的麽？
還有那份粥，小時候真的有同學因為借了他的橡皮而送給他一個蘋果，可是他覺得莫名其妙收別人東西不好，所以拒絕了，而對方再也沒問他借過任何東西。
明明那天晚上回家，他還特意讓媽媽陪他去買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橡皮，就等著對方再次來借的。
原來，他其實是可以收下那個蘋果的，以後再送給對方一個橘子就可以了，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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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撒花
感謝在2020-12-03 19:37:14~2020-12-04 12:07: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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