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無一生還
第346章無一生還
江佩離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拎得清的人，前世今生，她不會混為一談。
比如秦珩總說他上輩子待她不好，可江佩離更在意的是他這輩子好不好，而且其實仔細回想，上輩子的秦珩，待她也是好的。
隻是那時少年敏感又驕傲，對她的一點點好，都要掩蓋在強烈的自尊心之後。
比如她喜歡吃甜菜，他讓清風改了食譜，卻要說是因為鹽太貴；
比如她下水抓魚弄濕了衣裳，他怕她著涼，卻要嫌棄她身上的魚腥味；
比如說，他明明做足了要娶她的準備，卻要說成隻是負責任的話……
想到那些種種，江佩離不自覺笑了出來。
這個人，當真是別扭得很。
“那你這輩子，就對我再好一點唄？”
江佩離捧著他的臉，笑眯眯道：“就，不是藏起來的那種。你對我好，要讓我知道，要讓我感受到，不然不作數的。”
“好。”
秦珩覆上她的手，“這輩子，我一定對你好，對你特別特別好，比你對我還要好上千萬倍。”
“盡說得好聽。”
江佩離嗔了一句，想了想，問他：“那你用什麽身份對我好呀？”
這句話暗示得很明顯了，秦珩愣了一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江佩離就笑他：“怎麽你穿得跟花孔雀一樣還束了紅色的發帶，難道不是想對我說什麽？”
秦珩還是有點呆呆的，江佩離就歎了口氣，點了下他的額頭，“你笨！”
便起身了。
她起身的那一瞬，秦珩終於想起來是幹嘛的，就叫住她，可轉念一想，如今他什麽都沒準備，就這麽幹巴巴的求婚，多少有些難為情。
可話都到這份兒上了，秦珩隻好腆著臉，手指不自在地揪著衣袖，小聲問：“那……你願意現在嫁給我了麽？”
江佩離“噗嗤”一聲笑出來，秦珩一臉尷尬，“你笑什麽？”
江佩離沒回答，隻是笑著走到他麵前，抬頭仰視著他，然後伸手揪住他衣領，踮腳吻上了他的唇。
“我嫁。”
江佩離輕輕說，“子硯，我已經說過我們重新開始了。重新開始，就是不計過去隻看現在，還有未來。”
“我現在嫁你。”
“你未來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就行了，嗯？”
＊
春暖花開的時候，華都便迎來了喜事。
那位三年前從江南招安來的秦大人要娶親了，二皇子狄烈親自當的證婚人，接親的隊伍浩浩湯湯站了三條街。
接親的對象就是那位追著秦大人而來，又隨著二皇子北征過的思北將軍，是一位漢人女將軍，聽說長得特漂亮。
於是天剛亮，就有不少人圍著去看熱鬧，就想一睹這位新娘子的真容。
而新娘子本人卻坐在妝鏡前打著哈欠，一身紅色喜服，臉上卻困倦得不行，她手下的將士們起哄鬧她，江佩離煩得不行，就把人都趕出去了。
阿蕪給她換著衣裳，幾個另請來的丫鬟給她化妝梳頭，江佩離起床氣大得很，新來的幾個丫鬟都小心翼翼的。
“你說，這狄烈為什麽要給我封個‘思北’啊？要思也應該是思南吧？”
江佩離閉著眼，說著胡話，有一搭沒一搭的，阿蕪有時候會應一兩句，有時候隻笑著不接話。
“都弄好了？”
江佩離半睜開眼，看著鏡子裏已經梳妝完畢的自己。
她其實沒穿過嫁衣。
上輩子說要嫁給蕭年，其實到了真正婚嫁的那一天，她反悔了。
於是當她坐在妝鏡前時，阿蕪猶豫許久，上前來對她說：你不願嫁，我替你嫁。
江佩離愣了愣，笑她：說什麽傻話？大喜的日子，哪還能讓人替的？
可大喜的日子，你為何心如死灰？
阿蕪這樣問她，那時江佩離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才驚覺自己當真是心如死灰。
她一貫擅長隱藏自己情緒，卻是那一天，她露了不該露的神情。
於是阿蕪換上嫁衣，替她上了花轎，替她嫁到蕭家，卻不曾想花轎還未到達蕭家大門，阿蕪就被人拖至郊外，慘遭虐殺。
“阿離？”
一聲輕喚讓江佩離回過神，她看到鏡中自己的神情，驟然一愣，跟著就聽阿蕪問：“接親的隊伍還有些時日才到，你要不再睡會兒？”
江佩離看著如今的阿蕪，突然有些晃神。
她想到阿蕪慘死的局麵，心口一縮，突然就有些煩亂起來，可這樣的煩亂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外頭那些等不及要看她的漢子們闖了進來。
“哇！將軍……不，應該是秦夫人了！秦大人真是好福分哪！”
“瞎說什麽？將軍一刻沒嫁，就還是咱們的將軍！”
“對啊，將軍父母不在，咱們可就是娘家人了，要給將軍撐麵子，一會兒接親的人到了，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江佩離被他們吵得頭疼，忍不住起身，“我知道我好看，但你們一群漢子圍在我閨房，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眾將士一愣，麵麵相覷，臉上浮現出不同程度的尷尬來。
江佩離忍不住笑，又故意板著臉，“行了啊，去外麵等著要紅包。要得最少的，軍棍伺候！”
打發走了一幫人後，屋裏總算安靜下來。
江佩離疲累地靠坐在椅子上，頭上有千斤重，她忍不住說了句：“這要是阿渙在的話，得翻了天。”
阿蕪也笑了，“若是渙哥在的話，怕是姐夫今兒就很難把你接走了。”
江渙如今也走了有一個多月了，算時日，應該最晚下月十號左右能到江南，興許是因為過了淮河，江渙給她寫信的頻次就少了些。
不過江佩離也不擔心，過了淮河，他們也安全了。
然而這時，屋外突然有個布衣青年慌張闖進來，手裏捧著一隻帶血的信鴿，踉蹌跪倒在江佩離麵前。
江佩離嚇了一跳，隨即認出這隻信鴿……是護送江渙的那支精銳傳信的信鴿！
“出什麽事了？”
江佩離猛地站起，心跳飛快。
不等那人回答，她就一把搶了信箋，打開，便見信上寫著——
遇襲沉船，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