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機也緣也
隨著葉凡的話，袁空也是向著山下看去。
袁空身為妖修，目力極強，根本不用術法加持，便可以看清瘦猴的模樣。
袁空將自身靈識放出，跨越數百米距離，落在了瘦猴的身上，隨即麵目之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
“你在等一個凡人？”
葉凡點頭：“恩，我朋友。”
袁空聽完更覺不可思議：“你這樣的人會有凡人朋友？”
“有，而且還很多。”葉凡笑嗬嗬的說道：“出世不一定多好，入世也不一定多壞，有時候交朋友，不一定非要糾葛著利益的。”
袁空切了一聲，顯然對葉凡的話很是不屑。
而此時，在小路上，瘦猴手裏拄著棍子，已經是隨時都要倒下。
他按照葉凡說的路不斷的向山上爬著，整整一夜的時間，他無數次想要放棄。
最開始，瘦猴悶頭趕路，可是手中的大箱子卻是越加的沉重。
一個小時後，瘦猴開始抱怨著葉凡不夠朋友，自己明明是修士卻不幫自己拎行李。
兩個小時之後，瘦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可從拐上小路開始，瘦猴連一個岔路口都沒見到，走錯是絕對不可能的。
三個小時，瘦猴的腳掌，手心開始出現水泡，身上的力氣好似被榨幹了一般，每上一個台階，瘦猴的雙腿都酸脹的要命，止不住的顫抖。
他開始咒罵葉凡不講情義，四周樹影婆娑，在他眼裏卻化為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一般，於是瘦猴為了壯膽，罵的更大聲了。
五個小時的時候，瘦猴的嗓子已經哭啞了。
那個大箱子裏，有他喜歡的衣服和電腦音箱遊戲機，還有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
坐在行李箱上，瘦猴哭著自言自語，不斷的和父母道歉，說著什麽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道歉之後，便是繼續罵著葉凡，罵餓了，就開始吃自己行李箱帶著的吃食。
待到吃飽之後，瘦猴擦了把臉，反而是激起了一絲凶性。
“我倒要看看，這條路到底有多長！老子就是不修煉，也要當麵罵葉凡一頓，然後斷交！”
於是瘦猴再次拖著箱子開始了一步步向上。
七個小時的時候，瘦猴搖晃著一腳將箱子踢倒在一邊，此時的瘦猴什麽都不想要了，什麽錢不錢的，瘦猴完全不在乎，他隻想快點爬上山頂。
瘦猴心裏想的，這山能有多高，自己都趴了七個小時了，說不定拐個彎就能到山頂。
帶著這樣的想法，瘦猴拄著棍子在小路上不斷的走著，永遠都期待著下一個拐點便是山頂。
直到現在，瘦猴的腦袋已經混沌無比，他甚至已經忘了憤怒，忘記了生氣，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就好似一個機器人一般，用木棍支撐著身體，一步步踉蹌的向上走著。
或許是感受到了剛剛袁空釋放出來的靈識，龍雲幾人也趕到了山門之前。
幾人看向山下，那個好似一具行屍走肉的瘦猴，皆是不禁動容。
葉凡要帶人上山，這是昨天下午剛到峨眉便和龍雲打了招呼的，如果從那時算起，瘦猴在這條山路上，已經爬了超過十二個小時。
可以想象，瘦猴到底是遭受了多麽大的罪，在出現在了這裏。
龍雲對著身後的鳳八擺手。
“去，將那少年帶上來。”
“弟子領命。”
鳳八說著便要往山下迎去，可還沒走幾步，便聽到葉凡的聲音響起。
“不許去！”
鳳八身體僵住，轉過頭看了看葉凡，又看向了龍雲，臉上一片糾結。
掌門有令，鳳八不敢不從，但是葉凡的話，他卻也不敢不聽。
“師爺，我這……”
龍雲擺了擺手，示意葉凡退下，隨後對著葉凡微微拱手。
“葉道友，你這朋友被山風涼霧吹了一夜，此時能強撐著不倒，已經超過了他的極限。
我知道你在考驗他的毅力，這卻也夠了。”
“不夠！”葉凡目光鎖定在瘦猴身上淡淡說道：“他的目標應該是山頂，還差一階台階，他沒走上來，那便是沒有達成。”
在一旁，袁空嗤笑著說道。
“昨晚你在這裏等了半夜，我還以為他是你的朋友，沒想到都是做給旁人看的，你現在的說辭，純粹就是難為人而已。”
葉凡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瘦猴的身上。
“你們都是成名修士，難道不知道修士隻有成功和失敗兩種結果麽？
你們認為他足夠努力，今天你們幫他走著三百米台階，那以後呢，他如果努力修煉，卻不能突破的時候，你們是不是也能幫他突破成功？
修士修行，與天鬥，與地爭，與人廝殺，與己搏弈，本就是倒行逆施之舉，不然為何會有天罰業障？
這些，你們都能幫他渡？
體力勞累，不過是修行路上最低的一道坎兒，如果他連這都熬不過去，那他還修的什麽行？”
葉凡的話並不激烈，但是卻是字字印在了幾人的心上。
別人不說，單說龍雲三人和袁空，這四個築基期的修士，哪一次突破不是費勁千辛萬苦才成功的？
人人都羨慕修士的瀟灑從容，可誰又知道，在這背後，到底隱藏著多少辛酸和痛苦？
幾人認可了葉凡的說法，皆盡不再言語，隻是默默注視著一步步挪移的瘦猴。
最後三百米的距離，一直到旭日東升，瘦猴才走完一半不到。
瘦猴早已看到了峨眉門口站著的那一排人，可此時他已經沒有絲毫的力氣，或者心勁去呼喊。
他隻是默默的，手腳並用的向上挪著。
距離山頂不足百米，瘦猴的目光中，一道道模糊的人影正對著自己揮動著手臂。
山風吹拂，一聲聲的加油聲被吹進瘦猴的耳中。
瘦猴笑了，抬起右腳，瘦猴一步邁出，卻是一腳踩空，直接踉蹌摔倒在了青石台階之上。
山頂的峨眉弟子，一個個皆盡收聲，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那倒在了不遠處的少年，都在期待著他像前幾次那樣頑強的爬起來。
可足足一分鍾過去，瘦猴卻沒有任何動靜。
眾人看向葉凡，葉凡微微搖頭。
“瘦猴機緣未到，我這就帶他下山。”
葉凡說完，便直接向著山下走去。
而在他之前，袁空的身影則是先一步衝了出去。
“我去你的鳥機緣！這個少年，我袁空收了！”
袁空兩個縱身便跨越了數十米，以靈力托起瘦猴，便進入了內門，臨和葉凡側身而過的時候，還不屑的瞪了葉凡一眼。
峨眉眾弟子隨袁空返回，龍雲卻是笑著看向葉凡。
“現在，你這朋友的機緣到了。”
看著袁空的背影，葉凡咧嘴一笑：“不錯，確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