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溫柔
院子裏站著數個婢女媽媽，可全部院子還是靜暗暗的，所有人都是神采尊重地立著，看到喬思婉她們來了，立馬跪下施禮。
丫環掀開簾子，喬思婉走了進去，一眼望進去，椅子上的董妃，富麗堂皇，雍容華貴，明豔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如果不是早曉得董妃的年紀，喬思婉毫不會信賴麵前的女人跨越三十歲。
董妃的眼光暖暖如春陽般，從喬思婉身上掃過，落到香雪公主的身上：“公主，身子好些了嗎？”
慕紅雪微含笑著，語氣中帶著端莊：“董妃娘娘，托您的福，我身子好多了。”聲音甜糯，便顯得很溫柔。
“那便好，我還擔憂會留下後患呢，如此一來我便安心便是多了。”董妃點頭，好像最欣喜地道。
慕紅雪很樸拙地道：“如果不是董妃娘娘三天兩頭往我那邊送寶貴的藥材，郡王妃又總是陪著我說話解悶，我也不會這麽快下床走路呀。”
“公主真是識大體的人。”董妃聲音裏便有了一絲的滿意。“你是為了我們婉兒受傷的，為你做點事兒，也是我們在盡情意。如果是便如此丟著不管，豈不是要讓良心不安，傳出去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婉兒，你說是不是？”
喬思婉笑了笑，喝下一口茶，聲如果銀鈴，動聽卻稀薄：“董妃娘娘說的是。”
便這麽淡淡一句，沒有半點感情，董妃微微皺起眉頭，慕紅雪覺得自己鬢角生汗，忙道：“我此時好多了，可以搬出去……”
董妃展顏一笑，刹時爆發出如烈陽一般灼熱的光輝來，好象把這房子都照亮了似的：“真是傻孩子，院判大人隻是說你可以在院子裏走走，可沒說你能離開燕王府，要走的話定然要坐馬車的，你這身子骨，還不能波動呢。”
的確如此，傷口剛剛結痂，如果此時便波動，養好的傷勢又會加劇，喬思婉擱下茶杯，輕聲道：“公主，董妃娘娘一片盛意，你又何必回絕呢？如果是你真的走了，娘娘會怪我們召喚不周的。
慕紅雪表情一紅，道：“可我總在這裏，怕娘娘嫌我喧華。”
董妃笑道：“大概事，大概事，我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小輩，最稀飯你們來看我！”
這話聽著……還真是有點迫切的滋味，喬思婉不由抬起了頭。
董妃為甚麽費盡心機留下慕紅雪在燕王府呢？如此的念頭也是一閃而過，喬思婉的眼裏立馬漣漪著如果有如果無的笑意。
董妃深深地看了喬思婉一眼，回頭吩囑身邊人：“公主是何等身份，平凡丫環怎麽奉養呢？從我這裏再撥四個懂事點的丫環去奉養公主。”
丫環很尊重地應了一聲“是”。
董妃還真是關懷備至啊，不是早已送了兩個去嗎？喬思婉心中想到，不由搖了搖頭。這個董妃娘娘，先是對世子視如己出，後是給自己下絆子，此時又對慕紅雪這麽好，總讓人有點毛毛的。
便在這時候，孫柔寧笑著走進入，她額上圍著紫貂昭君套，一色紫貂的大氅圍著，腰上束的一條玫瑰紫的絛子，自石青刻絲銀裘皮裙直耷到靴上，鮮明是適才裏頭回來：“這裏這麽熱烈，怎麽不叫上我呢？”她邊向董妃行了禮，邊道，“對了，今日我在外頭撞見一件兒新鮮玩意兒，帶來給你們解解悶。”說著，她回頭叫道：“來！把它帶上來！”
它？一房子裏的人，都往門口看去。不一下子，便看到孫柔寧身邊的丫環帶了個鳥籠子進入，裏麵有一隻渾身碧綠羽毛的紅嘴鸚鵡，看起來最精力的神誌。
看到這一幕，喬思婉麵上笑意正濃，那雙俏麗的眼眸都眯了起來。
“你們快來看，這鸚鵡會說人話，有意圖極了！”慕紅雪是第一個動的，她滿臉歡喜的模樣，問：“這鸚鵡會說話嗎？會說甚麽？”
她方還要說話，一個洪亮聲音已先一步傳來：“主子萬福，主子萬福，主子萬福！”
慕紅雪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臉上的淚痣愈加顯得惹人垂憐：“真的會說話啊，董妃娘娘，你快聽聽，這鸚鵡會說人話呢！”
董妃笑道：“是啊，這種鸚鵡很少見，大多是人多年馴養的，需得費上好多血汗才行呢！”
孫柔寧笑道：“恰是如此，我聽馴養的人說，要花上好幾年的工夫能力學會一句兩句的，真不容易，而且隻得聽那一個人的話，因此我把養鸚鵡的人也一並請進府來了，等王爺過誕辰的時候，讓它說幾句吉利話，王爺一準高興！”說完眼睛掃向喬思婉。
喬思婉仍然懶懶的坐在那邊，並不站起，白皙的麵頰被午後薄灰色的陽光勾勒得特別清楚，她微微眯著眼睛，好像掉以輕心似看非看的神態。
慕紅雪卻是很稀飯這鸚鵡，不禁伸手抓了一把剝好的瓜子送到鳥籠邊上，馴養有素的鸚鵡果然來吃，不想啄痛了她細嫩的手心，她哎呀一聲，退後一步，好在孫柔寧在背麵扶住了她，她的臉上卻是愈加高興的神態：“真是好玩呢！不曉得在何處賣的，我也想去買一隻。”
董妃細細看了看那鸚鵡，見卻是平凡那種作為寵物的鸚鵡，便點了點頭道：“公主如果是稀飯，下次我們想辦法為你找一隻。”
喬思婉默不作聲地看著，微微含笑。
孫柔寧端過一盞溫茶，朝著慕紅雪一笑，道：“這種鸚鵡可不好找呢，公主如果稀飯，領走便是了。”
慕紅雪講話要回絕，看那鸚鵡羽毛發亮，神采奕奕地在籠子裏呆著，便有些遲疑不舍，眼力在那鸚鵡上戀戀不去，因而輕聲道：“如此……不好吧。”
董妃心道是一隻鸚鵡罷了，又有甚麽大不了的呢，難免笑道：“既然稀飯，便留著吧。”
一旁的桌上一色以瑪瑙細瑣入釉燒成的卵白汝窯盤子，瑩潤猶如堆脂，盛了各色點心。慕紅雪不由得似的，取了那糕點去喂鸚鵡，董妃注意調查了一下孫柔寧和喬思婉的神態，見到她們臉上都是無所謂的神態，這才放了心。
鸚鵡是不能吃這種粉末狀的糕點的，如果一點疏忽都可能會致命，如果這鸚鵡背後有玄機，她們肯定不會不管，看她們這神誌，是真的是臨時鼓起把鸚鵡帶回來了，是一隻鸚鵡，也翻不出花來。董妃點點頭，慢慢放下心來。作聲阻止道：“這可不是鸚鵡吃的東西呢！”
慕紅雪止住手上動作，回頭看向眾人性：“那它吃甚麽？”
孫柔寧無奈搖頭：“這個我也不曉得呢，得問問養鸚鵡的人，回頭我把人送到芙蓉閣去。”
看到董妃當心謹嚴的模樣，喬思婉拿著繡蘭花的絹帕掩了唇，清雅的流蘇在唇邊蕩了蕩，才生生逼回了那抹笑意。
這鸚鵡的確是自己動的行動沒錯，因為這鸚鵡主人是喬思遠，思遠後來離開家從軍，喬思婉便將鸚鵡交給了別人照拂，此時麽……自然是派上一定用處了，董妃再怎麽質疑都是沒用的，她敢做便不怕別人抓到痛處，喬思婉的眼底壓製著極深的嘲笑，卻不浮上來。
慕紅雪的臉上好像洇了兩團紅暈，猶如沁了水的胭脂在宣紙上暈開，微微含笑道：“那便多辭世子妃了。”
孫柔寧含笑點頭，隻入迷看著慕紅雪，看著看著，唇角的笑意便斂了。
便在這時候，聽見喬思婉手中的茶杯蓋子響了一下，她輕輕地道：“我該回來了，公主，你再陪娘娘坐一坐吧。”
孫柔寧一聽，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道：“是，我也該回來了。”
這兩個人都走了，慕紅雪反而不太美意圖立馬離開，便說要再陪著董妃坐坐，喬思婉聽在耳中，也不在意，站起和孫柔寧一起走了。
那鸚鵡，便有意無意的，被留在了房子裏。
董妃看到喬思婉和孫柔寧接踵離開，她嘴角輕輕地翹了翹：“公主，你怎麽總想著離開燕王府呢？你母後的意圖，你是真的看不出來嗎？”
慕紅雪身子顫了顫，好像有些尷尬地道：“娘娘，母後是想讓我從太子和明郡王中……我不想如此做，而且明郡王對郡王妃一往情深，他不會稀飯我的。”臉已漲得通紅。
董妃猛地回過身子來，明豔地眉宇間閃過如冰似霜的寒光：“不稀飯……”
談論如此的話題，慕紅雪的頭都低到了胸前，聲如果蚊蠅：“是！”
董妃冷冷彎了彎嘴角，眉宇間便有了一絲嘲諷的意味：“這世上另有不稀飯宇宙第一女人人的男子嘛！”
宇宙第一女人人，背後另有一個高昌國，誰會傻得回絕如此的功德，江遲個奪目的男子呢，他莫非意識不到這一點嗎？此時是顧忌著喬思婉吧，董妃如此一想，不由嘲笑。
慕紅雪伸出手，輕輕撫摩著鸚鵡的羽毛，慢慢道：“明郡王妃是可貴的善人，她雖說不愛說話，可我覺得，她並不是一個極冷的人。”
董妃看慕紅雪的神采更冷了，她眼光淩厲地望了附近的丫環一眼：“快扶公主回來歇息吧！”
慕紅雪便站起，交托人替她拎著鸚鵡的鳥籠，引去拜別了。
董妃麵無表情，靜靜地坐在那邊，眼角的餘光掠過炕前的滑膩如鏡的青磚，窗外的陽光，匯有細零碎碎的亮堂，時隱時現的投射在上頭。
“娘娘，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一旁的丫環湘憐低低回稟道：“按照您的交托，奴婢周密調查了公主來大曆朝之後的景遇。”
“哦”，董妃露出感樂趣的表情來。
“太子殿下對她很淡漠，雖說有謀臣進言請太子盡快迎娶，可太子仍舊沒有消息，此次公主受傷，太子也遲遲沒有來看望。”
董妃眼宇間冷冷的：“會來的，早晚罷了。”
湘憐很謹嚴地笑了笑，道：“奴婢以為，太子隻怕是不想娶香雪公主。而這位公主也很奇怪，對太子也從未密切過。”
董妃嘲笑一聲，高昌送慕紅雪來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嗾使太子與江遲之間的幹係，讓他們起爭端，借以從中漁利罷了，可這慕紅雪遲遲沒有動作，算是怎麽個意圖？高昌皇後怎麽會派如此的人來？可能是香雪公主不信任自己，因此才闡揚的那麽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