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眼光
丫環尊敬地道:“回稟世子妃,陛下命太醫院的院判大人來看診,便在裏頭,詳細景遇奴婢不清楚。”
喬思婉微微一笑,率先掀開簾子進了房子,床前,美麗的床幔已經放了下來,一旁自然有丫環捧過大迎枕來,邊伸進慢帳中去,拉出慕紅雪的手,輕輕卷起袖口,露出本領。
董妃滿麵擔憂地道:“陳院判,您看這可怎麽好?昨天傷勢還沒有大礙,今日怎麽便一下子緊張了呢?”
陳院判並不回複,伸出手來開始診脈,過了一會兒後皺起眉頭道:“想必是私行挪動過了,這種傷勢一定要靜養才是啊,百日內都不能容易挪動。”
百日內?喬思婉微微揚起眉頭,看來,這位公主是要恒久居住在這裏了。
董妃匆匆說:“是,”略微沉吟間,“這都門裏,誰的醫術也比不上您,公主的傷勢還請您多多操心。”
“這是自然的。”陳院判點點頭,過了半刻,他站起和丫環到外屋去寫單方。董妃也走了過去,問:“待會兒還要請大人看一看世子的病呢。”
閨房,丫環已經將慢帳收起,慕紅雪青絲半散,倚靠在床頭,表情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一雙妙目含煙,唇色雖說極淡,一顆淚痣更顯得荏弱,卻仍有番特美麗,便是病中西施,也如此了。
喬思婉歎了口氣,看看,這才是女人人,宇宙第一女人人,香雪公主當之無愧了。
丫環拿了錦杌,喬思婉和孫柔寧坐在床邊,喬思婉見房子裏溫度不高,便交托道:“生了病的人怕冷,多加兩個暖爐來。”
“是。”
慕紅雪忙笑道:“沒有操心了,她們已經很照望我了。”
喬思婉注意看著她,卻見她眼光純潔,一片樸拙,不像是作偽。難道這真的是個純真的女士?不管她純真也好,狡猾也好,都是自己必需預防的人。
雖說如此,喬思婉心中果然升起一種奇異的珍視,她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如果是男子見了,真是要被迷得失了神智。她輕聲道:“公主沒有煩擾,需求甚麽隨時交托一聲。你這傷勢,也是為了我。”
孫柔寧心中翻了個白眼,適才還說的山盟海誓,此時見到真人,還不是被感動了?她此時總算清楚,喬思婉果然是個插囁心軟的人啊。
慕紅雪溫柔地笑了笑:“郡王妃快別如此說,那場火突然燒起來,我臨時暈了過去,要是我醒著,毫不會讓九哥帶我去馬車那邊隱匿,那些殺手說不定是衝著我們來的,反倒帶累了你們隨著一起受難。”話到此倏地哽住,似乎最羞赧。
喬思婉沒有想到,慕紅雪果然說出如此一番話來,她看了一旁的孫柔寧一眼,孫柔寧用一哥:你看,你這所以小人之心度正人之腹如此的眼神看著自己。喬思婉悄悄的思付,莫非慕紅雪真的是無辜被牽連嗎?
想到這裏,喬思婉笑一笑,“那些事兒交給陛下處分便好,公主沒有多想,還是早點把病養好才是很主要的。陳院判聖上眼前最女人的一位太醫了。”說著,臉上的微笑變得最溫和,“這位太醫也說了,百日內不能挪動,你也不要總想著離開,先養好傷能力走啊。”
見到喬思婉也這麽說,慕紅雪臉上也露出絲釋然來。
看到她如此的表情,喬思婉輕輕鬆了口氣,跟慕紅雪呆久了,很難不稀飯她,因為這位公主半點架子也沒有,還生得如此美麗脫俗,叫人生不出一絲半點的厭惡來。可見,長得好的確是很有上風的。
正在說著,董妃走了進入,看到她們正笑著發言,便含笑著道:“婉兒你怎麽來了?”
這話的意圖,她不能來嗎?還是在變相說她來晚了?喬思婉笑道:“公主的傷沒有大礙便好,多虧董妃娘娘照望了,公主正和我提及您呢。”
董妃的微笑很和煦,道:“公主,陳院判適才再三叮囑了,你一定要好好養傷,萬萬不要再提走的事兒,便當這燕王府是你的家便是了,你救了婉兒的人命,便是我們燕王府的恩人,如果是讓你走了,別人會怎麽看婉兒,怎麽看我們?”
慕紅雪的臉皮卻很薄,似乎不太喜悅承擔如此的大帽子,她看了一眼喬思婉,笑道:“不,我還要多謝郡王妃呢,如果不是你們的馬車恰好經由,我和九哥說禁止要命喪便地了。”
董妃含笑道:“我們也是碰巧了。我還擔憂公主不習慣這裏的生活,此時好了,你和婉兒如此投緣,以後你們多密切密切,我也算對得起你母後了。”
聽聽這話的意圖,好似是說慕紅雪要嫁進入一般,喬思婉笑了,笑得很溫和,“董妃娘娘說的是,隻是高昌國太遠,皇後娘娘隻怕還不曉得公主受傷的事兒呢。”
“不,我母後身子不好,這伴事兒萬萬不要讓她曉得。”慕紅雪不假思索地回複。
喬思婉點點頭,道:“這件事兒,我會告知九皇子的。”
“多謝你了郡王妃。”慕紅雪露出一個微笑。
如此純潔的微笑,讓喬思婉不禁想起已經是的自己。此時,她是真的覺得,是自己質疑的太多,麵臨慕紅雪,真的很難信賴她走一個心機深沉的少女,起碼,她此時對她母後的關懷是出自真心。
這時候,便有個丫環端杯茶上來。丫環生的靈巧,眉目中帶著幾分的聰明,規行矩步地向她們請了安。
孫柔寧說:“這丫環叫百合,董妃娘娘說芙蓉閣裏恒久無人居住,留下的都是少少掃除的丫環,笨手笨腳的,怕奉養不好公主,因此專門選了四個丫環來照望。這個百合行動勤快,樣貌也好,公主嚐嚐,得用的話,便留在身邊。”
喬思婉邊聽孫柔寧說話,邊不自發的,手按到右肩,摩挲了一下子,慕紅雪輕聲道:“明郡王妃昨日也受傷了嗎?”
喬思婉一愣,沒想到她果然如此周密,便笑著道:“不是,隻是過去的舊傷口,到了冷天的時候便疼的厲害。”她身上的舊患每到冬天都會爆發,江遲從軍醫那邊尋了個治舊傷的方子,擦了幾次之後才逐漸好轉,更何況,她早已習慣了這傷口,如此隱隱的難過,她早便不在意。
慕紅雪點點頭,並沒有多說甚麽。
便在這時候,陳院判從世子的院子裏回來了,董妃便請陳院判去了外頭說話,喬思婉也站起,向慕紅雪道:“公主,您好好歇著,翌日我再來看你。”
喬思婉一站起來,孫柔寧便也站起來,向慕紅雪告別。
走到小花廳,董妃正和陳院判說話,孫柔寧不在意地便要走,喬思婉卻輕聲道:“既然事關世子的病情,大嫂也該聽一聽。”
孫柔寧冷冷地笑了:“那種裏頭工夫做來幹甚麽?你以為我和她一般嗎?”
喬思婉笑道:“你適才還勸我來看公主,怎麽輪到你便做不到了嗎?”
孫柔寧一窒,便點了點頭,道:“算你有理,便然如此,便進去聽聽吧。”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裏麵,董妃命人端茶過來,待陳院判喝了一口茶,董妃講話問,“院判大人,世子的病,還能不能治得好?”
喬思婉和孫柔寧的眼光便同時落在了陳院判的身上,他揣摩了一會兒才講話,“依我看,世子這病,是天賦不足才到這般光景,這些年來想必也少不了保養。”
喬思婉聽著,不由點頭,這些日子她親眼瞥見,燕王府不曉得請了多少醫生,甚麽靈芝人參都往這裏送,不管江重君怎麽吃,這病也不見有甚麽太大轉機,隻是好好壞壞,說禁止究竟有無效果。
聽見董妃道:“是啊,春夏還好些,到了秋冬節令,竟是連床都起不了。”
陳院判點點頭,“始終的保養,按說無礙的,目擊便開春了,病情應該是好轉才對,偏巧卻加劇了,我適才看過通常裏用的方子,都是有的放矢,我想,此時如此,是世子心境不寧所導致的。要是能常放寬心,儲血養氣,這病也便能見好了。”
董妃聽了,內心頓時生出一股邪火,礙著陳院判在,卻不好作,隻沉了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顆千年靈芝,目擊要除了病根,誰曉得……”她看了喬思婉一眼,歎了口氣,似是悲傷,隻是眼睛中卻同化著涼薄,“世子是個聰明的人,難保不為此傷了心神。”
孫柔寧一聽,頓時闡揚出一種怒意,剛要講話,卻被喬思婉一把抓住了手臂,喬思婉含笑道:“陳院判說的是,世子的病最忌勞神,思考太過是要不得的,心高氣盛的人總會有這種病症,反倒像我們如此的尋凡人,倒是身子康健得很。”
董妃麵上一涼,都笑道:“院判大人,不知您有甚麽醫治的辦法?”
陳院判道:“我重新開藥,好好吃上幾個月,藥雖說重要,養卻是完全,一定照我說的方法養身養心,這病也便能好個三成。可如果是繼續如此憂思過身子,便不敢包管了。”
喬思婉微微一笑,三成?這便是說,江重君的病是不會病愈的,是牽強吊著一口氣,能活多久,便要看他的命了。陳院判宮中的名醫,世代行醫,毫不會看錯的,他都如此說,江重君的確是半條命,再看一眼董妃丟臉的表情,喬思婉勾起唇畔,這個後媽做的還真是經心盡力,那表情,半點都掩蓋不住憂傷。
董妃將陳院判送出門,又送上表示感謝的禮品,這才回籠來。喬思婉見她如此經心盡力,心中的疑惑猶如迷霧,一層層更深了。
第三天,喬思婉去探望慕紅雪,對方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不再是一副氣味奄奄的模樣了,說了一下子,慕紅雪交托身旁的丫環道:“去把比甲掏出來。”
丫環便取了一個托盤來,喬思婉一看,是一件亮絲繡金比甲,上頭繡著梅花的花樣,不禁問:“這是——”
慕紅雪含笑道:“郡主不要小看這件比甲,”她示意丫環翻開比甲的反麵,露出裏麵的內襯,回答道,“這個比甲是雙層的,內層是用我們高昌皇室的持殊質料做成,中間的空層可以放置少少藥草大約藥膏,如果是冬天穿了也比一般的衣裳禦寒。你的肩上有舊傷,用這個是很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