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抬出去

  “沒有了,你顧好你自己吧!這件事兒便交給李姨娘處理!”喬厲煩惱到了頂點,甩開袖子轉身便走。


  李姨娘心頭一喜,對喬思婉倒是有幾分真心欽佩,自己哭訴了半天喬厲還未曾動容,她三兩句話卻讓老爺立馬轉變了主張,認真是厲害之極!

  虞美娘看著喬厲毫不包涵地離開的背影,隻覺得這一回萬般合計都落了空,其實是氣得很了,頓時氣血上湧,麵前一黑便要暈過去,附近一雙鬆軟的手輕輕巧巧將她扶住了,那人輕柔道:“娘,裏頭風大,你還是先回來歇息吧,這裏全部都有李姨娘在,安心便是吧,亂不了。”


  王媽媽趕緊將虞美娘扶過去,皮笑肉不笑地對喬思婉道:“大小姐,沒有勞煩您,我來吧。”


  喬思婉微微一笑,猶如三月的東風吹拂地麵,說不盡的溫柔可愛:“那便勞煩媽媽了。”


  饒是老奸巨猾如王媽媽,也被這笑容吹的心頭抖了三抖,和身旁的婢女一起扶著虞美娘像是撞見鬼一般快速地拜別了。


  李姨娘抹幹了眼淚,走回喬思婉的身邊,道:“大小姐,我去交托下人摒擋凶事,先失陪了。”


  喬思婉點點頭,目送她身子妖嬈地拜別,自己進了房子,方嬤嬤忙講話阻止道:“大小姐,這房子不吉利,我們還是回來吧!”喬思婉卻沒有停住腳步,連續走到還兀自睜大了一雙眼睛瞪著上方的周姨娘身邊,看了半天,才輕輕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喬思美娘往常一般去給老太太請安。李姨娘竟來得出奇的早,一見到喬思婉到了,立馬讓出了老太太身旁的地位,喬思婉微微一笑,像是完全沒瞥見她一個姨娘超越了分內坐在老太太身邊一般,自然地坐上這個空地,邊給李氏捏肩膀,邊細聲細語地說:“祖母,昨天的事兒……”


  李氏歎了口氣,道:“我都曉得了,唉,好好的一個孫子,想著生下來以後喬家生齒也能茂盛些,思遠還能有個兄弟,誰知……”


  喬思婉輕聲地道:“祖母說的是,也是周姨娘福薄,受不起祖母的厚待。您也別太悲傷了,爹爹正值盛年,將來李姨娘也能為喬家開枝散葉的,到時候一堆孩子圍著祖母轉,隻怕您還嫌吵呢!”


  李氏聽了這話果然很受用,臉上露出些笑意道:“月娥,聽見了沒有,婉兒在催你快給她生個小弟呢!”


  李月娥臉上頓時紅了,笑道:“老太太可別拿我尋高興了……”


  李氏笑起來,接著又蹙了眉頭,“至於虞美娘……”


  喬思婉慢慢道:“我正要請求祖母了,周姨娘先懷孕,娘便有些委屈,再說周姨娘現在人都沒了,此次的事兒便算了吧,連續窮究下去,隻恐家宅難安,傷了爹爹的官聲。”


  李氏有些不測的看著她,她們姐弟連續被虞美娘黑暗欺壓,她還以為喬思婉會借機請求她懲辦虞美娘,沒想到她果然這麽懂事!李氏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憐意,其實她也沒希望重辦虞美娘,虞美娘雖是侯府庶女,卻有個做兵部尚書的胞兄在野中,萬一真的動用家法,也不好向侯府叮嚀。


  “這府裏再沒有比你更懂事的孩子了。”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又讓她陪自己一起用早餐。李姨娘站在一旁,時時為李氏和喬思婉布菜,空氣倒是很的調和調和。


  正吃著,丫環玉梅倏地進入稟報:“老太太,鎮國侯府來人了。”


  李氏抬開始,“是誰?”想了想覺得不妥,立馬道:“快請進入。”


  這時,一個細挑身子,容長臉麵,穿著鬆石蘭刻絲銀鼠襖,青哆羅呢對襟褂子的中年女人走進入請安。


  喬思婉看著她,慢慢站站起,在這一霎那間,她的笑容發自內心地綻開了出來:“杜媽媽!”但很快,她的笑容便淡下來了,杜媽媽是外祖母身邊最密切的媽媽,自然不會事出有因地到達這裏,一定是鎮國侯府有事發生了……


  喬思婉向李氏福了福,先轉過飯桌,走到杜媽媽的身邊,慢慢道:“杜媽媽,你怎麽來了!”


  杜媽媽看了喬思婉一眼,卻沒說話,向著李氏行了一禮,才尊重地說:“給老太太請安。”


  李氏麵帶含笑,客套兩句,接著交托張媽媽看座斟茶。


  杜媽媽推讓著不敢坐下,而後向著李氏說:“老太太,奴婢今日前來,一是老太君派奴婢來看望老太太,二來……”她轉過身子,看著喬思婉道,“二來是侯府的五少爺剛剛沒了,想請表小姐去侯府一趟!”


  五少爺?那是自己親娘舅鎮國侯林文龍的幼子!喬思婉內心一緊,回過身子來看李氏的神態便帶了幾分苦求:“祖母……”


  李氏鮮明也大為驚奇,沉吟道:“既然如此,你便先隨著杜媽媽去看看老太君和醫生人吧,想必他們現在都最悲傷,你多勸著一些,至於你父親那邊由我去說。”


  “多謝祖母體恤。”喬思婉垂頭行禮。


  一路走出來,喬思婉腳步紋絲穩定,笑容卻逐漸消失了,直到出了壽安堂,才低聲問杜媽媽道:“外祖母和大舅母可還好?”


  杜媽媽的笑容雖說還一如往常,喬思婉卻看到了一絲牽強,她湊近了些,輕輕地把杜媽媽的手包裹在了掌心:“杜媽媽,有身子麽事兒都沒有急,慢慢說。”


  杜媽媽感覺到她掌心的暖意徐徐傳遞過來,無形中精力振奮了許多,她回複道:“表小姐是曉得的,老太君年紀大了,身子骨弱,連續在保養。昨兒個夜裏五少爺突然沒了,醫生人哭了一晚上也病倒了,到現在都沒人敢報告老太君呢。表小姐,您是老太君內心頂重要的人,她一貫疼你,待會你去後,她瞥見你一高興,身子便會好些,到時候奴婢再找機會報告她這件事。”


  喬思婉點點頭:“杜媽媽,你安心便是,我一定會哄得外祖母放寬心理好好養病的。”


  杜媽媽看著喬思婉,欣喜地一笑:“表小姐長大了,懂事了,之前你都不稀飯去侯府,老說侯府規矩多,不好玩。”


  喬思婉淡淡一笑:“杜媽媽,之前婉兒不懂事,一定讓外祖母悲傷了!”


  杜媽媽拍拍她的手,輕聲說:“老太君始終不會怪你的……”


  鎮國侯府整體建築最龐大,險些占去了半條大街,附近也有不少官員府邸,隻是比擬侯府的範圍相差身子遠。馬車抵達鎮國侯府,不入正門,而是在西邊角門前停下。車夫們支持了車轅,隨便便卸下了拉車的騾子,立馬換了鎮國侯府六個衣帽全麵的小廝們上來抬起轎子。沿著甬道走了一會,在一處垂花門停了下來。眾小廝退出去後,跟車的婆子聲音溫和地隔著車窗的簾子道:“表小姐,到了!”


  紅玉應了一聲“曉得了”,貓身打了簾,瞥見跟車的婆子已將腳凳放好,她踩著腳凳下車,而後轉身侍奉喬思婉下了車,此時杜媽媽已從背麵的車高低來。引著他們上了台階,一路走過抄手遊廊,四角都有穿著青緞子背心的婢女斂聲屏氣地垂手立著。瞥見喬思婉和杜媽媽,婢女們齊齊曲匍匐了福禮。


  正麵有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喬思婉他們連續行到正房的門前,立在一旁的小婢女見她們走近,趕快打起簾子,尊重地喊了一聲:“表小姐”。


  剛走進寢室,便見裏麵一個婢女匆匆走出來。


  杜媽媽一把拉住她,有些孔殷地問:“芙蓉,怎麽回事?”


  芙蓉蒼白著臉回複:“老太君……老太君昏倒了,奴婢要去請醫生過來!”


  杜媽媽表情在頃刻間變得沒了血色,快速往裏麵走去,喬思婉眉頭皺緊了,牢牢跟了上去。


  黑漆鈿鏍大床邊,端盆的,取水的,擰帕子的,婢女們雖說還層序分明的做著事兒,臉上卻都露出凝重的神采。


  其中一位婢女回頭間見到杜媽媽,便像見到救命草一般地迎上來,焦急地說:“杜媽媽,你可回來了!”說著眼淚兒一蹦便出來,“老太君適才聽到五少爺沒了的信息,突然便暈倒了,怎麽叫都不可能,我已經差人去請劉醫生了。”接著又看到跟上來的喬思婉,連忙向她行了禮。


  喬思婉已經快速走到床邊,隻見寧老太君發髻狼藉,雙目緊閉,麵無人色,額上布滿汗珠,已是人事不省。


  “外祖母,”喬思婉在附近輕聲呼叫,老太君一點反應都沒有,杜媽媽轉過身子去,淚水潸潸而下。


  喬思婉猛地回頭,眼光中帶了一絲暴虐:“誰把信息報告老太君的!”


  眾人不能自已都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婢女,那婢女撲通一聲跪倒,麵色驚悸失措道:“表小姐,奴婢是偶爾的……”


  杜媽媽惱怒地盯著她:“桂花,您好大的膽子!”


  喬思婉盯著她,盯得桂花不能自已地低下頭去,她哄笑一聲,道:“杜媽媽,我記得榮禧堂的丫環一貫是很知禮的,身子麽時候變得這麽沒規矩了!”


  杜媽媽道:“表小姐說的是!”她揮了揮手,立馬有幾個婆子上前來將桂花提起來,桂花還要掙紮,抬眼卻看到喬思婉極冷的眼光,不能自已打了個寒戰,不敢再說身子麽,老老實實被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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