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疼
周承訓聽著胡鳳蓮說著這些話，心裏怪難受的。
以前不知道她們家的情況，聽趙玉敏編排了她那麽多話，但是她都沒放在心上。
在她心裏，跟他還有趙玉敏那些人周旋才是浪費時間的吧，她情願用這些個時間幹活，也不願意跟他們掰扯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需要自己和她的這個婚約，周承訓突然還有些慶幸。
自己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用都沒有。
但是他太心疼這樣的胡鳳蓮了，什麽都要往自己身上扛。
多累啊。
胡鳳蓮還蹲在他旁邊看他是怎麽操作的，周承訓手上動作不停，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從小生活就有些艱辛，但是——”
周承訓頓了頓，才開口：“現在不是有我嗎？”
“小蓮，你可不可以試著放下對我的偏見。”周承訓舔了舔因為長時間在戶外勞動而有些幹的嘴唇，接著說道：“試著去依靠我呢？”
胡鳳蓮沒想到周承訓會說這個，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就要說話。
周承訓沒看她，卻像是知道她的動作一般，幹巴巴的打斷她說話，說道：“我知道，我現在說這個還不是時候。而且之前我也說過不會再來打擾你。”
“可是如果我妥協不來打擾你的話，那這些事情是不是都要你一個人去做，受了委屈你一個人一聲不吭自己扛，今天萬一是那個小混混，你怎麽辦？”
“我知道我沒立場去管著你，但是我之前說的想要好好照顧你的話是真的，我喜歡你的心也是真的。”
胡鳳蓮已經有很久沒有聽見這種話了，周承訓是除了胡青山之外第一個開口想讓她依靠的人，她心裏不是不感激。
她抱著自己的雙腿，呆呆的盯著牆，心裏第一次有了對周承訓傾訴的欲望。
“我從記事的時候開始，那個人對我媽就已經很不好了。那個時候正好是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我外公倒了，我們家就倒了。”
“我媽是嬌嬌小姐，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以前的時候她連一盆水都沒有端過，可是文革之後她就要去工作才能照顧我和我哥。那個人也會補貼一些家用，但是對我媽就原形畢露了，嫌棄我媽拖了他的後腿。可是他的工作都是我外公給找的。”
“養了白眼狼是我外公外婆還有我媽識錯了人，後來我媽又懷孕了。她以為這樣那個人就會對她好一點，但是怎麽可能呢，那個人在我媽懷孕的時候認識了趙麗紅，之後為了跟趙麗紅過日子，就把我們趕出來了。”
胡鳳蓮說著這些陳年往事，臉上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是說的別人家事似的。
周承訓沒打岔，默默的聽胡鳳蓮說話。
“那時候不是還是大包幹嘛，隊上可憐我們家，分的地是我們這些成分不好的人夢寐以求的二等地，可是那個時候，我們家就三個勞動力，我媽，我哥，還有我。”
“我媽不用說，她真的不會幹農活，耕地什麽的她根本就拉不動，都是我和我哥兩個人拉的，我記得可清楚了，我和我哥在前麵拉，她背著大海和小曉邊哭邊撒種。”
“但是我們三個人做五個人的工哪裏做得完呢，後來我哥就出去打工了，不然我們就要餓死在家了，那個人根本就不管我們。”
“等我再大一些的時候，我幹活已經很厲害了，我媽也慢慢學會了很多。可是家裏還是很困難。我沒辦法，隻能去求那個人。”
“可是意料之中，他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我跪了好久，他看都不看我一眼，還要打我，說我是喪門星，可是我做什麽了？”
周承訓根本沒有想到胡鳳蓮這些年是這麽過來的，他完全想象不到，在他跟著大院裏的孩子們瘋玩的那個年紀，她瘦弱的肩膀已經要扛起整個家。
“後來還是趙玉敏撒嬌，說她不想去幹活，趙麗紅才跟那個人說要不然讓我去給她們家幹活，兩個人的工給我兩塊錢。”
“家裏的活兒我就做不完了，可是沒辦法呀，我不做，大海和小曉吃什麽？他們還在小，需要營養，總不能和我們一起吃糠咽菜吧。”
胡鳳蓮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眶卻紅了，“我也想好好念書，也不想幹活，我以前是班上的第一名，我外公還誇過我聰明，可是現在呢？”
“誰不想漂漂亮亮的啊——”
最後一句話，胡鳳蓮終於控製不住帶了哭腔。
陳氏看著蹲在牆邊的兩個年輕人，聽著胡鳳蓮的話，蒼老的眼睛裏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胡大海和胡鳳曉餓得不行，小孩子對氣氛都特別敏感，他們倆不知道奶奶為什麽突然就流淚了，但是大姐和周大哥正在說話，他們不敢過去打擾，隻好輕輕的扯了一下陳氏的衣擺，悄聲問道：“奶奶，我們好餓，什麽時候可以吃飯啊？”
陳氏現在也不想去打擾兩個人，她悄悄的帶著兩個人進了屋，拿了兩塊幹糧遞給他們。
“大海和小曉再等等，大姐和你們周大哥正在砌牆，一會兒就好了，先拿這個墊墊肚子。”
胡鳳蓮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之後，感覺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麽壓抑了。
她看周承訓這個地方已經補得差不多了，說道：“別弄了，咱們去吃飯吧。再等一會兒菜就涼了。”
周承訓看了看天色也有些晚了，等會兒他還要去部隊裏，於是他點了點頭，提著東西進了柴房。
“剩下的你別做了，明天我來給你們補。”
胡鳳蓮沒有回答他。
周承訓一看胡鳳蓮這幅樣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會聽自己的話。無奈的說道：“我明天休假，我過來給你們補，補完就走行不行？”
胡鳳蓮不是這個意思，聽周承訓這麽說就知道他又以為自己不願意再見到他，但是跟他解釋這個事情她從來沒做過，現在解釋起來也是幹巴巴的：“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