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告別
李蘭今天沒回家，她今天是夜班，在廠裏吃飯。
陳氏看人都齊了之後，便把桌子上的罩子掀開了，上麵是兩道素菜，白菜湯裏飄著一星半點的油星子，胡廣隻一眼就沒了胃口。
胡鳳蓮從鍋裏盛了飯遞給周承訓，陳氏也深感歉意的跟周承訓說道：“今天不知道小周同誌你也來，不然老婆子我就讓小蓮去買點菜了。讓你跟我們吃這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了。”
周承訓看著這頓飯也是有些意外，明明他前兩天來的時候，還有肉有精細糧，不說怎麽太好吧，但是也比普通人家好一些了。
怎麽才過了兩天，這飯的質量就直線下降了呢。
胡鳳蓮聽陳氏說的話，故意裝作委屈，接話道：“奶奶，咱們哪兒還有錢買肉買菜啊，生意都沒有，現在還有的吃就不錯了。”
這字裏行間，讓胡廣聽了十分不舒服。
不就是來鬧了幾天嗎，至於話裏話外都這麽擠兌他麽，胡廣這心裏一陣煩悶，看著桌子上半點油水都沒有的素菜和碗裏的紅薯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陰沉著臉重重的把碗砸在桌子上，到底是還顧及著有外人在，不方便罵人，不然他早就給胡鳳蓮這個小蹄子好看了。
“不吃了，沒胃口。”
胡廣筷子一扔，徑直的出了門。
陳氏氣得臉色發青，剛想出門把他叫回來，就被胡鳳蓮輕聲叫住了。
“奶奶你別管他了，愛吃不吃，反正咱們最近都做這個，他不吃就算了吧。還省一個人的口糧。”
陳氏聽了胡鳳蓮的話倒也沒動，一言不發的低著頭吃飯。
周承訓可算是知道胡鳳蓮的小算盤了，他就說胡鳳蓮怎麽會沒有錢，今天還她錢的時候可是毫不猶豫，一點揭不開鍋的樣子都沒有。
吃了飯，周承訓照舊跟陳氏他們說了一聲就走了。
陳氏坐在院子裏幹著活，一邊誇讚著周承訓：“小蓮呐，我覺得小周同誌是真的不錯。”
胡鳳蓮聽陳氏誇周承訓已經聽得膩歪了，每次隻要一見到周承訓，陳氏就肯定要誇一會兒半會兒的。
她也不說話，就聽著陳氏自己一個人講。
“小夥兒又周正，人心腸也好。”翻來覆去就是這麽幾句話，胡鳳蓮都快會背了。
家裏的糧食曬得差不多了，胡鳳蓮琢磨著第二天去把公益糧給交了。
於是她打斷了還在誇著周承訓怎麽怎麽好的陳氏，兩個人一起去吧糧食裝了袋。
晚上胡鳳蓮趴在燈下算了算帳，明天交了公益糧，就該送大海小曉去上學了。
因為胡廣天天去鬧事，最近的帳也不多，胡鳳蓮三兩下算完了就熄了燈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鳳蓮背著糧食去了隊裏把糧食交了，等她去鋪子裏開門的時候，隔壁掃帚店的李大娘湊了上來。
悄咪咪的問道：“小蓮呐，大娘聽他們說昨天有個男的來你們店裏啦？”
胡鳳蓮一見這個李大娘湊上來就知道準沒好事。
這個李大娘是街坊四鄰都公認的大喇叭，這方圓四裏的八卦，有一大半都是從她嘴裏出來的。
昨天周承訓在這睡覺的事情她也沒遮掩過，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胡記陳醋鋪子的櫃台前有個男人在四仰八叉的睡大覺，而鋪子的主人胡鳳蓮卻是就這麽站了一個下午。
“那個小夥子看起來挺能幹的，是不是小蓮你的對象啊？”
胡鳳蓮條件反射性的搖了搖頭，說道：“不不不，他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哥。”
現在雖說對男女關係管得沒那麽嚴了，但是胡鳳蓮也不能說周承訓就是一個朋友，或者是以後會退親的未婚夫。
她在腦子裏轉了轉，遠房親戚似乎更適合周承訓的身份。
李大娘哦了一聲，臉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些，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問道：“那你這個遠房親戚有對象了嗎？我這兒有個侄女應該跟他挺合適的。”
胡鳳蓮一聽，要是周承訓知道她在這兒給他找對象那還了得，雖說她對周承訓也沒感覺吧，但是給自己的未婚夫找對象，胡鳳蓮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
她婉言謝絕了李大娘，隻說不清楚周承訓的喜好，而且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再過來一趟。
但是很快，胡鳳蓮對李大娘的這套說辭就被周承訓親自打了臉。
周承訓一到休息的日子就過來胡鳳蓮這兒買醋，一買就是一兩個小時。
周圍鄰居都察覺到一絲不尋常，胡鳳蓮敏感的感覺到最近李大娘對她的笑容都少了很多！
胡鳳蓮看著又提著醋瓶子過來瞎晃悠的周承訓，止不住的抱怨道：“你們軍營裏是不是事情很少啊？你能不能去保家衛國建設新中國，別總在我麵前晃悠？”
周承訓錄著他的大白牙，搖了搖頭，“我在你的鋪子裏，感覺到了快樂。”
胡鳳蓮聽著周承訓這沒羞沒臊的話，一口銀牙幾乎被她咬碎。
周承訓似乎很喜歡看她吃癟的樣子，把醋瓶子遞給她，說道：“行了不逗你了，你趕緊給我打醋，我這次來是告訴你我要去出任務了，可能最近一兩個月都回不來了。”
胡鳳蓮巴不得他趕緊走，少在她麵前晃悠。
她麻利的打了醋，收了錢，掏出賬本記賬。
周承訓看著胡鳳蓮這絲毫不傷心的樣子，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生氣的拍了一下她的頭。
胡鳳蓮正記賬記得好好的，被周承訓這麽一“偷襲”，手一抖，本子上立馬畫上了一道波浪線。
胡鳳蓮看著被糟蹋了的這頁紙，氣得伸手想撓他。
“我說你是不是神經病啊，醋買了還不走，我好好的本子都用不了了！”
周承訓的手往前一擋，胡鳳蓮就撓不到他了。
被胡鳳蓮這麽鬧了一下，周承訓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很多。
他提起醋瓶子，心情不錯的勾起了唇角，跟胡鳳蓮揮了揮手就走了。
留下胡鳳蓮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嘟囔一聲：“什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