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苦無對策
石城,城頭。
下行的戰船延綿十幾裏,場麵確實壯觀,劉閃和幾名嬪妃哪裏見過如此大的陣勢,無不激動得心潮澎湃。戰船離去多時,幾人仍然望著江麵,久久不願回城。
“大將軍,你還不出發麽?”劉閃不解地問道:“莫非,那盤棋還沒想透徹?”
這場戰役,是滅吳的最後一戰,薑維決定親臨建業指揮,若不是孫夫人前來,劉閃也會親往建業。
“陛下,那盤棋,末將暫無必勝的著法;隻是……末將的酒全都輸光了,此去建業,若是無酒……”
“得了吧!你少賣窮!”劉閃故作不悅地喝道:“來人,將三十壇酒還給大將軍,全都搬到船上!”
“陛下,賤內柳氏不會持家,好不容易賺點錢,又被她投到了生意上!唉,末將懇請陛下,以後每月的俸祿和賞錢,可否直接發給末將,不要發到府上?陛下不知道啊,末將現在窮得身無分文,就連買酒的錢也沒有!”
薑維說罷,劉閃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幾遍,又仔細打量著諸葛果和楊蘭,完全不像薑維說的那麽窮。
“賞錢和俸祿不變,仍舊準時發到府上。每月兵卒的賞錢運來時,朕多運一萬銖,直接給你,行了吧!”
“陛下大量,末將感激不盡。”薑維致謝後,又猶豫著說道:“陛下,賤內並非做生意的料,末將真擔心她全部虧光啊!若陛下能額外賞賜一座大宅,再賞個百來畝薄田,末將才敢放心啊……”
“滾!否則,朕將灑全都搬回來!”劉閃指著江邊的小船,憤怒地說道。
“陛下,何故生氣?”薑維驚恐地問道:“末將……這不是在跟陛下商量嘛!這次末將去往建業,這“滅國”的大功,怎麽也值一座大宅吧?末將再請陛下賞百畝薄田,這也不過份吧!”
“滾!”劉閃確實很生氣,厲聲說道:“大將軍!就算你想做王剪,朕也不是秦王!朕不是勾踐,你也別想做範蠡!少跟朕玩這些小花樣!你現在就滾去建業,馬不停蹄地滾!”
“末將明白,末將領命!”
薑維趕緊行禮告辭,領著兩位夫人和幾名侍衛,欣喜地跳上小船,直奔建業而去。
次日,清晨,烏江口。
大寨中,諸葛謹和眾將百思不解,每個人都察覺到一絲不妙的氣息。
“大將軍,據哨探所說,兩軍的船隊延綿十幾裏,中間並無明確的界線,也無喊殺聲;我軍和蜀軍的船隊陣形整齊,並無散亂,這確實詭異!”
“大將軍,更奇怪的是,給我運送糧草的五百戰船,此刻全都停止了運輸,並且停在曆陽城外。”
“如此說來,魯淑和顧氏兄弟,確實已經降蜀!”諸葛謹肯定地說道:“難怪曆陽和含山的蜀軍按兵不動!”
“大將軍,若是這樣,我該如何打算?”呂據驚恐地問道:“蜀軍必會長驅直入,直殺建業!我在建業尚有三萬兵馬,至少能堅守數月。然,我大軍無法過江,也就難以擊退圍城的蜀軍,這該如何是好?”
“大將軍,我江北大軍的糧草消耗極快,如果戰船停止運糧,恐怕很難撐過七日,我得設法渡江才行!”
“劉將軍,你說得倒容易!如今我缺少戰船,如何才能渡江?”丁奉憤憤地問道:“就算搶紮木筏,也很難在短期內將大軍運過江;況且,那批投降的戰船屯在曆陽,我木筏一旦到了江上,全成了蜀軍的活靶,如何渡江?”
眾將沉默不語,丁奉繼續說道:“大將軍,就算我想搶紮木筏,也得四處砍樹才行。然而,蜀軍的騎兵無處不在,我就算想當活靶,也沒這機會啊!”
“大將軍,若我迅速東退,屯於老山以東,以重兵守住兩側,再砍樹造筏,應該可以分批渡至對岸。”
“騰將軍,此法,恐怕也不妥。”朱然解釋道:“我若東退,含山和曆陽的蜀軍必然追來,屯於滁水的張紹、傅僉也能襲我側翼,蜀軍的騎兵也會阻截,我很難退至老山。再者,就算我全軍退至老山,在紮好木筏之前,蜀軍的戰船早已封鎖江麵,我如何能渡至建業?”
“大將軍,我可否向魏國求援?”潘濬期待地說道:“若鄧艾能支援一批戰船,我可沿著施水、巢湖、濡須水入長江,或可迅速回師建業。”
“此法,不易實現。”諸葛謹無奈地說道:“我在巢湖坑害了兩萬多魏兵,鄧艾必然懷恨在心,很難為我提供援助;就算鄧艾不計前嫌,以蜀軍的實力,他們也能再次扼斷濡須水,這批戰船也到不了長江。況且,蜀軍在曆陽還有五百戰船,就算魏國戰船能順利入江,也難逃這批戰船的阻截。”
“唉!我軍沒了戰船,現在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糧草又無法獲得補充,難道在此等死不成?”劉纂急得團團轉,絕望地說道:“若再想不到辦法,本將就抱一段木頭,橫渡長江,遊回建業!”
“劉將軍,勿急!”呂據長籲口氣,環顧眾將後說道:“要不……我派一軍前去曆陽詐降?說不定能裏應外合拿下曆陽。如此一來,我糧草又能多撐幾日,還可獲得曆陽的造船廠。”
“不行,此法太緩!”諸葛謹搖搖頭說道:“就算我奪了曆陽,就算含山的蜀軍不來反奪,我一月隻能造二百多條船,江上卻有四千多蜀軍戰船,遠水難解近渴。”
眾將商議多時,仍舊苦無對策,諸葛謹隻得暫時散帳,要求各將嚴守秘密,不許水師投敵的消息外泄,否則,江北的軍心必然大亂。
然而,諸葛謹怕什麽就來什麽!
一支重騎兵直直地往大寨衝來,騎手並未往寨中扔來炸彈和燃燒彈,也沒用抓鉤推倒營寨,而是射來無數的箭矢;等到吳兵抬著拒馬前來,這隊騎兵早已遠去。
這些箭枝上全都綁著一張白絹,寨中吳兵紛紛拾起箭矢拆看。不多時,吳國水師投降、糧草將盡、退路已斷的消息迅速傳遍各寨。
散帳回寨的那些將領,他們不可能斬殺數以千計的兵卒,也就無法再守秘密。
一個時辰後,劉纂又來到諸葛謹的營帳請命:“大將軍,末將請領一軍,拆掉拒馬紮浮筏,趁夜遊泳渡江,迅速回建業協防。”
“劉將軍,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此時過江又有何用?難道能阻四千戰船?難道能解建業之圍?又有多少兵卒願意隨你過江?蜀軍的戰船就在曆陽,又有多少兵卒能順利過江?”
“大將軍,你的意思是……”
“眼下,我軍的困境人人皆知。”諸葛謹擺擺手,無奈地說道:“你可去軍中尋找士卒,願意過江的將士,可做足準備,盡快趁夜過江;不願過江的士卒,千萬不能勉強!否則,極易生變!”
“大將軍,那……不願過江的士卒又將如何?江北始終不是久留之地啊?”劉纂不解地問道。
“殺向建業的蜀軍,皆是水師和長江以南的兵卒;我留在烏江口,至少還能拖住江北的蜀軍,至少能減輕建業的城防壓力。唉……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正午,騰胤、劉纂、呂據、呂岱等人一同來到寨中,向士卒講明當前的困境,鼓勵士卒自願渡江回守建業,卻引來一陣唏噓和不滿。
“蜀軍的戰船都在曆陽,烏江口也有蜀軍戰船巡邏,如何能遊過江?留在江北,至少還能多活幾日!”
“就是!你們那些將軍有家屬在建業,咱當兵的過江幹嘛?幫你們守住建業?擊退蜀軍後繼續做奴隸?”
“去年,家母病重,小的是家中獨子,要照顧母親不能當兵,卻被郡守強抓過來!聽聞母親已被活活餓死!我去建業幹嘛?殺了郡守為母親報仇嗎?”
“聽聞蜀軍之中,凡是陣亡或是重傷回家的兵卒,家中老弱每月都有銖錢和米糧發放,我等就算遊過長江,就算為保衛建業而陣亡,家中老父由誰照顧?家中幼子由誰扶養?”
“就是!你們做將軍的想建功立業,咱當兵的隻想吃口飽飯!就算被蜀軍俘虜,就算被充作奴隸去屯田,至少每日不會挨餓,我回建業幹嘛?”
士卒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些想回建業的兵卒也打消了念頭,真正願意回建業者寥寥無幾,劉纂和騰胤搖搖頭,無奈地去往另一個營寨。
正如諸葛謹所說,對於遊泳回建業的決定,幾名將軍不敢有半點強迫,否則,立刻就會引發眾怒或嘩變。
傍晚,江上的蜀軍戰船皆點起燈火巡邏;此時,還是有一千多兵卒願意過江,他們拆掉拒馬之後,每人抱起一些木料,悄悄地跳入江中往對岸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