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蓄謀已久
若不是陸瑁搞鬼,關銀屏可以悄無聲息地占領石城;另一方麵,吳兵能迅速殺到石城城下,這與劉閃、關銀屏的行動沒有配合好,以及時間計算失誤密不可分。
當初,周魴、陸瑁向陸遜的戰船送去消息,這並沒有讓顧譚、顧承和魯淑返回烏江口;
兩日後,陸遜收到周魴的密信後,他並沒有全部相信周魴的話,而是讓自己的戰船暫時停靠在石城之外,待核實情況後再返回。
然而,陸遜的指令還沒有送到魯淑的手中,關銀屏和周魴就迫不及待地攻向石城;城中的混戰,很快就被江上的斥侯發現;此時,魯淑率領的戰船剛好趕到。
“魯都督……”
“嗯?”魯淑不悅地哼道。
魯淑很不希望別人稱自己為“都督”,因為這個“都督”是遙領的“武昌都督”。此時的武昌、沙羨等地已經失陷,這不過是個虛職,在魯淑看來,這也是敗走夏口的恥辱。
“呃……魯將軍,周魴的戰船就在幾裏外,他既然已經投敵,就不可能去接應劉纂將軍。我是否應該擊退周魴,然後去鄱陽湖?”
“去鄱陽湖幹嘛?”魯淑冷冷地說道:“就算我此時動身,趕到鄱陽湖也在四日之後,此時的劉纂早已糧盡潰散;況且,石城已被蜀軍攻克,我船上又無糧,去了又有何用?難道給劉纂收屍不成?”
魯淑的性格與他父親魯肅截然不同,魯淑快人快語,處世又不夠圓滑。很多時候,他無意中得罪了人也渾然不知,很多將領都不願與他深交。
就如剛才,魯淑的話其實很有道理,如果他稍稍注意用辭,經過解釋後必能讓人信服。然而,他簡單的幾句話,卻同時得罪了顧氏兄弟和附馬劉纂。
“那……魯將軍的意思是……”
“如今的石城,隻有兩千蜀軍。若我一鼓作氣攻取此城,必能守住長江以南的門戶,這比營救劉纂更加重要。”
“可是……魯將軍,聽聞陸瑁將軍已被蜀軍擒獲,我若追上去,必能救回陸將軍;再說……我大吳的兩位附馬身處險地,我不可不救啊!”
“要追,你們自己去追!”魯淑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兄弟跟陸家是親戚,你們想去救人,本將絕不阻攔!給我留下五千兵馬即可。”
魯淑的話很直接,也很難聽。
顧譚、顧承略加猶豫,給魯淑留下五千步卒和三日糧草,然後引著戰船往上遊追去。
“魯將軍……”一名校尉弱弱地問道:“我本是前來接應劉纂將軍,我軍手上並無攻城裝備,如何能攻取石城?”
“這還用問?砍樹造雲梯,這不用我教吧!”
“可是……城中駐紮的應該是蜀軍的騎兵,他們若殺出城外,我如何能擋?”
“江岸狹窄,他們的騎兵施展不開,不會輕易殺出。速速砍樹造梯,休要多言!”
“諾!”
官亭。
“劉將軍,昨夜,蜀軍似有大批木筏出鄱陽湖,然後沿江而下,這是何意?”
“不必理會。”劉纂自信地說道:“這必是阿鬥的誘敵之計。他料想柴桑難以守住,這才用一批木筏趁夜往下遊而去,做出偷襲石城的架勢,試圖誘我回兵。哼!我才不上他的當!”
“可是……據哨探說,蜀軍至少有三千兵馬,這豈不可疑?”校尉仍有疑惑。
“三千?哼!恐怕全是草人吧!”劉纂仍然自信地說道:“蜀軍在柴桑一線,總共才三千步卒,這些兵馬都在修水西岸,阿鬥哪來的三千兵馬渡江?就算阿鬥真能多出三千兵馬,我上行的戰船必會截住他們,有何憂慮?”
“將軍,我不可不防啊!”校尉繼續勸道:“如今,我已令石城的兵馬乘船來援,石城極易被蜀軍偷襲。再說了,蜀軍的木筏到了彭澤之後,若是棄筏沿陸路去往石城,我江上的戰船如何及時攔截?”
校尉說到這裏,劉纂也感覺此事非同小可,略有驚恐地問道:“莫非……蜀軍在柴桑不止三千步卒?這……應該不會吧?我和丞相派出的多名哨探,不會都被阿鬥蒙蔽了吧?”
此時,由於距離石城的水路大約三日路程,江上的斥侯戰船還未報來石城失陷的消息;
劉閃和關銀屏因為協調的失誤,劉閃不知道石城已被攻陷,不知道周魴和燒戈正引著戰船去往下雉,不知道顧譚、顧承並未返回烏江口,也不知道石城即將被魯淑攻打;
昨夜,劉閃派董厥前往石城支援,這隻是預定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
“從時間上看,如果不出意外,我石城的兵馬已經乘戰船前來鄱陽湖,此時的石城確實空虛。為萬全起見,我得盡快引一軍回援石城!”劉纂鄭重地說道:“傳令……”
“報……劉將軍:我修水東岸的兵馬,遭到大批蜀軍的包圍,三位將軍正在苦戰,特來請求支援!”
“大批蜀軍?這怎麽可能!”劉纂大驚:“蜀軍在修水以西就有三千步卒,又有三千順江而下,哪來的兵馬圍攻呂據和騰胤?”
“劉將軍,絕無差錯!圍攻三位將軍的兵馬,數量至少有兩萬,皆來自梟陽方向!”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蜀軍在豫章郡,怎會有兩萬多兵馬?到底是哪路兵馬?”
“報……”
“劉將軍!大約有兩萬蜀軍,正從東麵向我殺來!距離官亭已經不足五裏!”
“東麵?東麵沒有城池,隻有大山!蜀軍如何從東麵殺來?怎會有兩萬?你有沒看錯?”
“劉將軍,絕無看錯!蜀軍正是從山上殺來!”
至此,劉纂也相信了哨探的話,因為他已經隱約聽到了蜀軍的喊殺聲。
“好你個阿鬥!竟然在豫章郡藏了四萬大軍!”劉纂意識到中計,趕緊令道:“全軍起行,速速退往石城,快!再給呂據、騰胤、孫畯傳令,令他們趕緊突圍,撤往石城!”
……
石城堅固,?著長江以南東進的必經要道,易守難攻。為了誘出石城的吳兵,劉閃可謂蓄謀已久,他前後策劃了一個多月。
在這期間,劉閃將董厥新征的五萬步卒,全部偽裝成搶割小麥的百姓,從下雉方向陸續來到豫章郡,割完小麥後再分批隱藏在各處;然後,劉閃又以本郡的小麥為餌,再將計就計,做出柴桑空虛的假象,終於將石城的吳軍主力成功誘出。
“哎呀,蜀軍就要殺到,你們還抬著拒馬幹嘛?”
“不部署拒馬陣,如何抵擋蜀軍?”
“蜀軍是咱的數倍之多,幾個破拒馬有何用?再說了,我已斷糧,拒馬又不能當飯吃!再不逃,遲早被蜀軍給圍著餓死!”
“你們幾個,趕緊扔掉拒馬,速速退往彭澤!”
“彭澤到東至的道路早被蜀軍破壞,抬著拒馬死得更快!”
蜀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不論是劉纂還是普通兵卒,再也不敢堅守官亭待援,更不敢救援修水以東的己方部隊,全都不顧一切地往彭澤方向湧去。
劉纂相信,隻要到了江邊就能安全脫身:小道雖然難行,蜀軍追趕的部隊也寸步難行;另外,在江邊很可能遇上前來接應的己方戰船。
次日晨。
劉纂終於退到彭澤以東的江岸,全軍士卒無不精疲力竭,饑腸轆轆。讓人欣慰的是,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小,甚至完全消失,蜀軍並未追來。
“有沒有幾位將軍的消息?”劉纂氣喘籲籲地問道。
沒人應答,劉纂也不再問。
昨夜,蜀軍追得急,所有人都在拚命逃離,誰還顧得上幾十裏外另一支部隊。
劉纂能感覺到,呂據、騰胤、孫畯必已全軍覆沒:蜀軍並未追自己,必會調頭圍堵。就算蜀軍分出一半前去圍堵,幾位將軍也很難全身而退。
“大家再堅持一下!我順著江岸繼續往東,必能遇上周魴、陸瑁的戰船。我隻要多走一步,蜀軍就更難追上!”
劉纂不停地鼓勵士氣,同時也在慶幸:這支部隊仍有六千餘人,至少現在還沒有潰散。
就算劉纂不說,眾多的士卒都也明白,隻要不停地往東走,就越發靠近石城,距離裝滿糧草和援兵的戰船就越近。
“報……劉將軍:前方五裏處,蜀將馬承,正在東至附近屯紮,兵力至少有五千,我軍無法繼續往東!”
“臥槽!這個家夥!為何還沒死在山裏?他如何能衝破我軍的堵截?”劉纂吃驚地問道,心頭涼了一大截。
“將軍勿急!我就在此地紮營,隻要守住兩頭,蜀軍兵馬再多,也很難將我一口吃掉,我可靜待兩位將軍的戰船來援!”
“也罷!”劉纂大聲說道:“大家再忍耐一下,砍樹堵住兩端,後方以弓箭手拒止蜀兵,我必能成功脫險!”
此時的兵卒又累又餓,又要砍樹布置防禦,全都滿腹牢騷。但為了活命,他們也隻能依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