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嶽陽樓記
“陛下!據信使來報,司馬懿之所以退兵,皆是因為曹爽斷糧之故,這該如何是好?”步騭恐懼地說道:“顧丞相剛剛才出使魏國,本想勸說曹爽增兵,豈知……唉……”
“今,陸丞相不在,諸位愛卿有何計策?”
“陛下,臣以為,司馬懿狼子野心,他若北退,亦非壞事。”諸葛謹上前說道:“陛下,依臣看來,司馬懿最多退出廬江郡,我正好可以兵進九江。”
“蜀軍已經兵至懷寧,我若在此刻北進,恐怕……有所不妥吧?”步騭質疑道。
“陛下,司馬懿就算退軍,他也不敢全線退走,必集結部分兵馬堅守合肥。對我來說,此刻正是渡江北進之時:我若在阜陵、曆陽二城屯兵十萬,進可攻,退可守,請陛下速速決斷!”
孫權仍在猶豫不決,諸葛謹繼續勸道:“陛下,我軍戰船眾多,長江水道自然無憂;陸丞相正屯兵石城,我長江以南亦無憂;眼下,蜀軍已至懷寧,我隻要在曆陽、阜陵二城屯以重兵,蜀軍必不能輕易威脅我建業。”
“陛下,今,恰逢司馬懿退走,我若在阜陵、曆陽二城屯以重兵,既可守住建業的北大門,又可攻可守:若蜀軍冒進攻打合肥,我既可坐壁上觀,也可襲蜀軍後路和糧道;若蜀軍攻阜陵,我就堅守不出,魏軍亦可襲蜀軍之側翼;若是蜀軍退走,我就趁機追擊,趁勢收複廬江諸縣。如此一來,建業無憂矣!”
“話是不錯,然,國內已無兵可派……”孫權無奈地歎道:“今,建業僅剩十萬兵馬,若屯於阜陵和曆陽,再也無兵支援陸丞相,亦無兵馬守衛建業……”
“陛下!隻有禦敵於建業之外,才能真正地保住建業!請陛下勿再遲疑,速速發兵!”
“這樣吧,就由大將軍領兵五萬,速速渡江北上,死守阜陵、曆陽。”孫權猶豫著說道:“若大將軍不敵,朕再續派兵馬。”
“陛下!臣即刻領兵前往!”諸葛謹說罷,輕歎口氣道:“陛下,建業已經危在旦夕,還望陛下速速征兵。”
其實,諸葛謹也明白:如今的吳國,哪裏還有兵丁可征?
孫權無奈地擺擺手,示意眾將退出大殿。
由於長沙郡的戰亂已經平息一年多,再加上長沙郡歸漢後,鼓勵農商的政策使得此郡很快就恢複了生機。
現在的嶽陽城,城中除了百名舍吏維持治安之外,並無其他兵卒駐守。
此時,城門大開,出入的百姓絡繹不絕,偶有魏國的商旅或世家子弟專程繞道前來,一睹江南“八百裏洞庭”之美景。
嶽陽樓,位於嶽陽城西門城頭、緊靠洞庭湖畔,是一千多年後的“江南三大名樓”之一。
“魯肅這廝,擁有巧奪天工的技藝,卻用錯了地方!”劉閃歎道:“當年,魯肅築的益陽城就是一座豆腐渣,沒想到,這座“閱兵樓”倒建得挺不錯。”
劉閃從城頭一直爬上三樓,其間仔細地尋找,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全樓沒有用一根鐵釘,也沒有一道橫梁,確實獨一無二。
登上三層高樓頂,憑欄眺望,眼前是煙波浩渺的八百裏洞庭湖水,清風襲來,讓人心曠神怡。
“劉公子,你真要作詩嗎?”李昭儀問道。
“作!肯定要作!”劉閃說罷,找了一處柱子說道:“向將軍,本公子怎麽念,你就怎麽刻。”
“諾!”
劉閃清了清嗓子,眼看向寵已經拔出劍,突然說道:“罷了!這將是我大漢的文物,實在不忍破壞。”
向寵自然不知道什麽是“文物”,但能大致明白劉閃的意思,吱唔著問道:“那……劉公子……應該……”
“這樣,你命人記下來,然後刻於底樓石碑上就行。”
“諾!”
劉閃確實興致很高,學著古時讀書人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念道:
“建安二十四年,魯子敬謫守巴陵郡。
興漢二年,複長沙,政通人和,百廢俱興。
乃首登嶽陽樓,刻詩賦於碑上。
屬予作文以記之。
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
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是進亦憂,退亦憂。
然則何時而樂耶?
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時興漢三年三月十五日。
劉閃將大文豪範仲淹的《嶽陽樓記》略加改變,高聲朗誦完畢之後,卻見眾人全都呆若木雞。
“公子!你這詞作得可真大膽!不過……似乎有所指吧?”一位翩翩的世家公子問道。
“公子,你敢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報複甚大,亦敢直言!若能入仕做官,必是萬民之福。”一名老者擼著胡須說道。
“公子,你雖出於門閥之家,有的話心裏知道即可,切不可大肆張揚。”另一名老者勸道:“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句沒什麽問題;你這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有所隱喻吧?當今天下,魏、蜀、吳三國互相攻伐,皆為爭奪疆土,正當大爭之世,你這句話就不怕掉腦袋?”
“諸位多慮了!”劉閃滿不在乎地笑道:“我大漢皇帝承先皇之誌,布仁義於天下;既在為大漢收複疆土,又不忘減免賦稅,恩澤萬民;如此千古明君,又豈是魏、吳之賊寇能比?豈會因幾句話,就將在下斬首?”
“公子敢留書直言,胸襟之廣闊,猶勝江河;報複之遠大,更勝鯤鵬!在下佩服!實在佩服!”
男子說罷,許多圍觀者無不住拍手叫好。
劉閃心頭暗喜,回過頭卻見向寵呆立一旁,於是問道:“向將軍,這是幹嘛?他們為何不記?莫非……他們認為,隻有曹孟德才會作詩?”
“不,劉公子恕罪!”向寵趕緊告罪道:“公子作得太快,我等……記不過來……”
“唉!早知這樣,真該帶幾個史官……呃……”劉閃鬱悶地說道:“罷了,本公子重新背一遍……呃不……重新作一遍,這次放慢速度,好好記!”
“諾!”
劉閃這次放慢了速度,剛剛背了幾句,卻見一艘精心妝點的彩船從湖邊駛來。
十名百姓模樣的男子,精神抖擻地站在湖邊,身後被一群百姓簇擁著,就仿佛後世追星一般。
劉閃舉起竹筒仔細看了看,其中三人正是前日見過的騎馬男子。
“咱們快走,船來了!”劉閃放下竹筒,拉著李昭儀就往湖邊跑去,向寵和關銀屏等人緊跟在身後。
三樓,不起眼的角落處,一名身著素色漢服的年輕女子趕緊來到欄邊,眼睛直直地盯著劉閃的背影。
此女子大約十五六歲年紀,倉促間卻舉止端莊,細看之下,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必是出自教養極好的門閥之家。
“此人是誰?”女子輕聲問道。
“回稟女主,奴婢不知……”
“女主,他稱隨從為“將軍”,幾個隨從稱他為“劉公子”,此人必出自門閥之家,很可能是劉氏的近支宗親。”
“此人出自門閥之家,卻才華橫溢,出口成章,實在難得。”女子黯然低語道:“可惜,姐姐她……若是晚嫁幾年……”
眼看劉閃已經走遠,女子似乎回過神,趕緊說道:“不管他是誰,我等速速跟上,盡快弄清楚他的身份。”
“可是……女主,此行繞道洞庭湖,已經耽擱不少時日,再不返回,恐怕……”
“你們不必怕,父親的酒還沒喝完。他若是怪罪下來,由我頂著。”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