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受刺激
岑桂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感受到藺封身上散發出來的淩厲氣勢,她尷尬地說道:“我就……提個建議,要不要去做, 看你們自己的意思。”
藺封的眼神依舊冷若寒冰, 大廳的溫度仿佛都隨之下降,縱是藺雅文等人,在他盛怒之時,也不敢多說什麽。小孩子最敏感, 嘴巴一扁, 害怕地往岑桂香的懷裏鑽。
“太奶奶,我害怕……”小姑娘糯糯地說。
“喲哦,我的乖乖,不怕不怕。”岑桂香摟著曾孫安撫。
“太奶奶,我也害怕,嗚——”小男孩爭著往她懷裏鑽,岑桂香一臉心疼, 摟著兩個曾孫,左右哄著, 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欺負了他們。
榮思秋對兒子的脾氣一向沒轍,責備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地忍下,但是也不能這樣幹瞪眼, 以岑桂香那張唯恐天下不亂的嘴,一會兒出門便要說得人盡皆知了。
大廳氣氛一時陷入了詭異之中, 蘇淩知道自己不能再躲著不出了, 便端著茶出了廚房, 步入大廳。
“茶來了~”他輕快地吆喝, 經過藺封身邊時,停下腳步,轉頭瞅他,“你和爸談完事了?”
對上蘇淩笑得像彎月牙兒的桃花眼,藺封緩和了神情,伸手接過茶托,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蘇淩和他一起來到茶桌前,動作輕巧地給幾位長輩倒茶,看到岑桂香懷裏兩個掛著淚泡的孩子,狀若驚訝地問:“怎麽哭了?點心不好吃嗎?”
榮思秋讚賞地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廚房冰箱裏有巧克力,你去拿兩盒給孩子。”
小孩子一聽巧克力,眼淚一下子止住了,靠在太奶奶的懷裏,咬著手指頭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蘇淩用手肘撞了下藺封的腰,指使他:“快去拿。”
藺封結結實實地被他拐了一下,揉著腰去廚房。
他一走,客廳裏的低氣壓刹時消失無蹤,其他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藺雅文不禁在心裏感慨。小封和大哥不愧是父子,都聽老婆的話。
“二嬸,喝茶。”蘇淩給岑桂香倒了杯花茶,禮貌地遞給她。
岑桂香放開兩個不再哭泣的曾孫子,笑著接過蘇淩的茶。“謝謝小蘇了,聞著好香,這是什麽茶?”
“是茉莉花茶。”蘇淩道,“我看櫃子裏放了好幾盒,便拿來泡了。”
榮思秋端起桌上倒好的茶杯,輕啄一口,說道:“上個月你舅從Y市回來,帶了一大箱茉莉花茶,送了我四五盒,擱在櫃子裏一直沒動。”
岑桂香喝了兩口,連連點頭:“好喝,口感比一般的茉莉花茶好太多了。”
“太奶奶,我口喝了。”小姑娘奶聲奶氣地扯著岑桂香的衣角。
蘇淩立即給兩個孩子各倒了一杯茶,幫忙著喂他們。
“快謝謝叔公。”岑桂香揉揉小姑娘的軟發。
解了渴,兩孩子乖乖地說:“謝謝叔公。”
蘇淩微笑:“不用謝。”
藺封拿著巧克力回到客廳,他一出現,原本放鬆的兩個孩子又開始緊張了,扁起嘴泫然欲哭,蘇淩從藺封手裏接過巧克力,在他們麵前逗著:“好吃的巧克力,要不要?”
吃的誘惑力戰勝了恐懼,小家夥們吸吸鼻子,眼饞地說:“要——”
蘇淩把巧克力分給他們,拉著藺封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離孩子遠遠的,省得他們吃完巧克力,看到藺封又要哭了。
氣氛一緩和,聊天便輕鬆了。
幾位老太太邊喝茶邊拉家常,相談甚歡。
蘇淩端著茶杯慢慢地喝著,無聊得快要長蘑菇了。有客人在,他們不好先提屁股走人。
藺封看到他左手上的玉指板,貼在他耳邊問:“哪來的?”
耳朵被噴了熱氣,有些發癢,蘇淩歪了下腦袋,舉起手指展示。“媽送的,玻璃種帝王綠,好不好看?”
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套著晶瑩剔透的玉指板,異常性感,藺封情不自禁地捏著他的手輕輕地摩挲。“好看。”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瞧得那邊幾個聊天的老太太快要酸死了。
不知岑桂香想到了什麽,突然來了句:“夫妻倆感情好最重要。”
沈曼歎道:“可不是?我家阿寧要是願意低頭,向媳婦認個錯,也不至於兩人現在鬧分居。”
阿寧是她的大兒子,全名叫藺寧,在堂兄弟中排行第五,這段時間在和兒媳婦鬧離婚,沈曼多次勸和,無濟於事。
蔣麗華吃驚地問:“不是說和好了嗎?”
沈曼搖頭:“沒有,談崩了。”
榮思秋道:“家和萬事興。如果兩人還有感情,不如靜下心來好好談談。”
“大嫂說得對!”岑桂香低頭看自己懷裏的曾孫,心有戚戚地歎道,“我們家如今也不團圓,明天老爺子九十大壽,我家智遠作為大孫子,卻沒法回來敬孝,唉——”
蘇淩一把按住藺封挑逗的手,看向麵露哀色的二嬸。
終於要進入主題了嗎?
前湊吹得可真長。
藺封淡然地瞥了眼開始賣慘的岑桂香,無動於衷地繼續把玩蘇淩的手指。
藺雅文抓了把桌上的瓜子,邊嗑邊道:“二嬸,這事我得說兩句。智遠自己犯了事,逃到國外不敢回來,可怨不了他人。”
岑桂香自責地道:“是我沒教好智遠,對不住藺家,對不住大夥,可是孩子沒錯……囡囡好幾個月沒見爺爺,哭喊著要找爺爺,臉都哭瘦了。”
她輕撫懷裏曾孫女的臉頰。
“爺爺”兩個字像信號般,小姑娘“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嗚哇——我想爺爺——我想爺爺——”
一個哭,另一個連動,小男孩跟著哭。“爺爺呀——楚楚好想你——嗚嗚嗚——太奶奶,爺爺什麽時候回來呀——”
“喲喲,小祖宗,怎麽又哭了?爺爺很快會回來,等回來了讓爺爺帶你們去迪士尼看公主!”岑桂香手忙腳亂地哄著,哄了許久,孩子越發哭得淒慘,她一個頭兩個大地向其他人求助。
藺雅文上前,抱過小男孩,拍了拍他的背。“楚楚別哭,你是小小男子漢,要堅強。”
“嗚,太姑姑,我想爺爺。”小男孩趴在她的肩膀上抽泣。
“你爺爺要是想回來,沒人不讓他回。”藺雅文哄道。
榮思秋看看兒子的冷臉,端著茶杯,沒有說話。蔣麗華和沈曼欲又言止,想到自己沒啥立場勸,便聰明的作壁上觀了。
岑桂香既然拉得下老臉,帶曾孫來演戲,她們不好戳破,隻能靜觀其變。真正發話的人還沒開口,她們一把年紀了,實在不想摻和。
蘇淩捧著茶杯,望著對麵的表演,歎為觀止。
果然藝術來自於生活。
明明是她的兒子貪了公司的錢,在國外注冊公司,處處搶藺氏集團的生意,被發現後,卷款逃去國外不敢回來,如今經她的嘴一說,好像是藺封故意為難她兒子,逼其出國,造成他們家庭不和美,孩子哭著喊著要爺爺,博人同情。
這顛倒是非的本事,令人望塵莫及。
藺封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拉著蘇淩起身,對孩子的哭喊視若無睹,淡然地對榮思秋道:“媽,快中午了,我和淩回去院裏吃飯了。”
他低沉的聲音一響起,孩子的哭喊聲驟停,憋著眼淚往大人懷裏躲。
耳邊終於清靜了,榮思秋道:“難得你和小淩回來,在這裏一起吃午飯吧。”
藺封漠然地掃過其他人,拒絕道:“不了。”
說完攬著蘇淩的肩膀往門外走去,蘇淩手裏還端著茶杯,忙道:“等等——”
他得把茶杯放回桌上。
岑桂香見他們要走,急了,脫口而出:“藺封,難道你就不能網開一麵,放過智遠?”
藺封麵對岑桂香的責問,冷聲道:“我給過他機會,但他變本加厲,不顧藺家其他人的利益,胃口越來越大,如果放任不管,公司早晚有一天被他掏空。到時候受損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整個藺氏家族。”
岑桂香受不住他犀利的眼神,不敢和他對視,哀求說:“我知道,你二叔也跟我提了智遠的問題,但是……智遠終究是藺家的人,我怎麽忍心讓他後半輩子在外漂泊?”
藺封道:“他回來可以,隻要吐出貪款,我可以既往不咎。”
吐出貪款?
好幾十億,早就用於創建海外公司了,怎麽舍得還回去?
岑桂香一臉為難。
藺雅文聽不下去,開口道:“二嫂,小封如今是藺氏集團的掌舵人,他的一切決策從集團利益出發,咱們隻要享受利潤分紅就行,其它事交給小封處理。”
岑桂香心裏不甘。她今天厚著臉皮來,就是為了智遠的事。貪了公司的錢,她認,兒子的確做錯了,但人無完人,誰都有犯錯的時候,難道他藺封就沒有私心嗎?
既然事情說到這兒,今天她便不要這張老臉了。
“大嫂,如果我沒記錯,當初藺封和蘇淩結婚時,可是有前提條件的!”她對榮思秋道。
榮思秋擰眉:“沒到時間。”
岑桂香勝券在握。“還有兩個月,三年之約便到期了。”
榮思秋不語,蔣麗華和沈曼麵麵相覷。
蘇淩聽得一頭霧水。他和藺封結婚時有什麽前提條件?三年之約是什麽?他怎麽不知道。
“二嬸的話是什麽意思?”蘇淩忍不住追問。
岑桂香驚訝。“你不知道?藺封沒和你提?”
“二嬸!”藺封倏地寒了聲音。
岑桂香敏銳地嗅出蹊蹺,無視藺封的警告,提高聲音對蘇淩道:“家族長輩為什麽同意你們兩個男人結婚?那是因為藺封承諾三年之內,必有後代,不管是你們自己想法子生,還是從家族裏過繼,總之,要是沒有孩子,三年一到,他必須讓出掌舵人的位置!”
“啪啦——”
蘇淩手一鬆,茶杯掉落,碎了一地。
似乎嫌蘇淩受的刺激還不夠大,岑桂香又道:“前些天,你二叔說服藺寧把他家兩歲的兒子過繼給你們,可你們偏不要,是吧,四弟妹?”
“這……唉……”沈曼無話可說。她兒子和兒媳鬧離婚,那天二叔過來勸了一通,讓他們把孩子過繼給藺封,可是她這個當奶奶的哪舍得與孫子分開?
“桂香,你今天過來,隻是為了智遠?”榮思秋沉下臉道,“或者說,你真正的目的是讓智遠回來,成為新的掌舵人?”
藺封的承諾沒有兌現,自然要讓出掌舵人之位,而岑桂香的兒子是大孫子,由他繼承藺氏集團,貪款一事,便可一筆勾消。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岑桂香撇了下嘴,道:“大嫂,這是你說的,我沒那意思。”
藺雅文嘖了一聲,搖頭。沒那意思,幹嘛故意捅開漏子?看蘇淩的反應,顯然不知藺封的承諾。
蘇淩整個人都懵了,耳鳴了般,聽不清四周的聲音,他看到藺封張嘴在喊“寶寶”,但他思維仿佛遲頓了,沒辦法回應。
這種感覺很玄幻,身體站在原地,靈魂飄在上空,茫無所知。
他知道自己這種狀況很不對勁,張了張嘴,想對藺封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失控的感受太可怕了,眼睛越來越模糊,好像有什麽從地底下鑽出來,纏住他的腿,將他往下麵拉扯。
藺封——
藺封——
他無聲地呐喊。
“寶寶!淩!淩!”藺封抱住呆愣的蘇淩,拍打他的臉,想用疼痛刺激他的神經。
其他人被蘇淩的異樣給嚇壞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愣就愣了呢?就那麽呆呆地直視前方,對藺封的叫喚毫無反應,像一尊漂亮的娃娃般,一動不動。
“他怎麽了?”岑桂香抱住曾孫女,推脫道,“我隻說了幾句話,他自己想不開,可不關我的事啊!”
抱著蘇淩的藺封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凶狠地怒瞪她。
“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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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蘇發病了,所以很快要去治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