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已不是往昔翩翩玉麵郎
一隻眼睛倏然睜開，玻璃珠透亮的瞳孔閃爍著光芒。
旁邊伺候的人見著，無不驚訝，全都圍著床榻靠了過來，呼喚道：“李公公，李公公……”
李宏喜的額頭滲出大顆汗珠，一片混沌濁氣在胸腔裏縈繞，他張大了嘴粗喘著氣，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旁人按住道：“李公公，你躺著，不要起來，心身體，身體要緊。”
李宏喜的左眼蒙了一塊白色紗布，能見的視線範圍隻有右眼，他臉上的傷在塗上藥水後，傷痕變成了黃色，一條條遍布在顴骨、臉頰、下巴這幾處，猙獰不堪。
距離安鳳宮大火已過去了五日，重傷昏迷的李宏喜在太醫的治療下，還不見有蘇醒的跡象，就在大家以為他救不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突然醒來了。
剛從一場夢魘中醒來的李宏喜，情緒不太穩定，搭上了旁邊一個公公的手，著急問道：“娘娘呢？娘娘怎麽樣了？”
不須問是哪位娘娘，公公都知道李宏喜問的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沒事，如今人在陛下的寢殿裏歇息，隻是……”
隻是和李宏喜一樣，都處於昏迷中，幾個太醫都因她，砍掉雙腿的砍雙腿，砍雙手的砍雙手，現下有個估計要被削掉耳朵的太醫了。
這下連重贍李宏喜都醒來了，那看起來沒有傷情的皇後還沒醒來，想必那太醫的耳朵是削定了。
“隻是什麽？”李宏喜搭在公公手臂上的手拉緊，追問道，“娘娘是出了什麽事嗎？“
見李宏喜這樣易激動，公公反握住李宏喜的手，輕拍他的手背，沒有告訴他實情，隻強調道：“李哥哥莫要著急，娘娘無事。”
“真的嗎？”
李宏喜生出幾分懷疑。
公公給了他一顆定心丸：“真的，娘娘明明沒事，我有事，這不就成造謠主子，把自己置於死地了嗎？李哥哥放心，娘娘毫發未損，完完整整的。”
聽了此話，李宏喜稍微定下了心。
醒來之前，李宏喜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李子義拿了一支銀針朝昏迷中許蘿兒的腦門插去，銀針塗有巨毒，一針就插入了許蘿兒的腦袋。
李宏喜在夢裏看見許蘿兒的眼角、鼻孔、嘴角滲出絲絲血跡，爬滿了全臉。
一想到這個場景，李宏喜心髒莫名一疼，分外不安。
那場景過於真實了，真實到像真正發生了一樣。
李宏喜決定親自去看一看才安心。
他掀開搭在膝蓋上的被子，呢喃道：“我想去看娘娘……”
雙腿剛一動，全身不知從哪兒傳來了鑽心的骨頭疼，兩個守著他的公公拉住了他，道：“李哥哥就安生歇著吧，等傷好全了再去麵見娘娘也不遲，何況，公公以這幅模樣去，怕是……有辱聖顏……”
換成是以前，李宏喜人不討喜，但那張臉是討喜的，可如今，他的左眼能不能恢複光明，太醫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且他現在臉上有好幾條傷疤，傷疤沒有恢複好，沒有結痂脫落，就這樣到處亂跑，叫人看了都害怕。
“事到如今，李哥哥還是先顧自己，把自個的傷養好再，娘娘那邊，多的是人伺候，李哥哥就不要掛心擔憂了。”
被這話一提醒，李宏喜伸手去觸碰自己被紗布蓋住的左眼：“我的眼睛……鏡子，我要鏡子！”
李宏喜後知後覺，自己的左眼貌似感受不到光亮了。
“李哥哥，這裏沒有鏡子，你好好養著身體方是上策。”
“我要鏡子，快給我拿鏡子來！”
李宏喜不甘因為一場火，賠了自己的眼睛出去。
旁的幾個太監不敢逆著他，給他找了一麵鏡子。
李宏喜握住鏡子的手柄一看，鏡中人已不是往昔翩翩玉麵郎，臉上的蒼夷令人不忍直視。
他想道，就這模樣，是不該去見阿蘿。
這模樣，大約是毀容毀定了，以這幅模樣去見阿蘿，別是阿蘿接受不了，那就連他自己都是不能接受。
李宏喜平靜地放下鏡子，道：“太醫……我的眼睛和臉能恢複嗎？”
“這……”站在旁邊的太監們遲疑，太醫什麽都沒，一心隻期望能把他救回來，免於李子義的迫害。
若杜撰太醫能恢複的好，那到時候恢複不了，白白給人希望。
若杜撰太醫不能恢複，那無疑對剛醒來的李宏喜是一個打擊。
沒有等到他們話，李宏喜就歎了一口氣，躺回在床上：“罷了。”
能不能恢複都是次要的了，這臉，這眼睛能不能恢複好，那也隻能聽由命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知道許蘿兒現在到底如何了，能親自見上一眼，隻要一眼確認她是平安的就好。
“沈豐呢？把沈豐叫來，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李宏喜作為尚膳監掌事的，一時間倒下了，沈豐就頂了上去，這會兒他為忙新年宮宴，無法分身。
這會兒想把沈豐叫到李宏喜跟前，恐怕是難……
“沈公公他來不了，新年宮宴就是這兩的事……”
李宏喜暗自驚訝出了這樣的事，宮裏頭還能熱熱鬧鬧辦宮宴，就不能往後推遲嗎？
震驚之餘，李宏喜也能想的過，這新年宮宴怎麽可能會區區因為一個皇後不能出席而往後推遲？
況且，這次的新年宮宴，那舉白旗投降的裏長國和平使者也會前來參加。
李宏喜平心靜氣，不再話。
“李哥哥有何事要吩咐沈公公，你大可吩咐我們這一眾的，我們必當盡心盡力，為李公公你排憂解難，時刻聽李哥哥你的差遣。”
“不必。”李宏喜一話，臉上的傷跟著疼。
目前看不清局勢，李宏喜辨不清眼前這些叫自己叫的一口親熱的太監們是否是李子義的人，或又是誰的人。
在宮裏的這些年，李宏喜早已學會不能輕易相信他人，分不清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寧肯自己想辦法。
“聽宏喜醒了？”門外，李子義來到。
守候在門外的太監答道：“是，李公公醒了，目前……”
話還沒答完，李子義一臉陰鶩，抹開袖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