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韓非看著她微微皺眉。


  想起長淮所說的,她在白氏家族之中的地位,一時心下了然。


  身為族長之女,卻是一直都被其家人保護地如此之好。


  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如此優待,同為一族之人,又怎麽可能會沒有人上心?


  韓非斂眸。


  如此看來,倒也是與他的經曆幾分相似。


  也是不久前,他才是略略地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的身份。


  原來,他的那個分明是在鄉野之中,卻是學識淵博,修養極好的父親,原來早在之前還是韓王室曾經最大希望的繼承人。


  原來父親每一次都是望著韓王朝的當下,很少是為了自己。反而隻是思念和緬懷著曾經過往的一切。


  而據楚王派人過來遊說之時說過,他可以安排人通知現在的韓王室的韓王,也是他的伯父之一。


  就算是父親還是一國公子,且是先韓王最受寵愛於希冀之人。


  可是因為權高位重,也早有暗中算計一切,最終不也還是落得了隱姓埋名,最終流落在楚地娶妻生子?


  姬長淮:“……”


  幾乎從頭到尾都是寫著滿滿的拒絕。


  姬長淮並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明白韓非回頭看他的那一眼的真正意思之後,已經是月上柳梢頭,夜深人靜的時候了。


  姬長淮半靠在床頭,想著自己的師弟韓非當時與自己說起這件事時候的模樣。


  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明白,這院子之中除了他的舊師荀卿,自己,還有那個李斯之外,又有誰能夠有如此本事能夠住的韓非解疑惑。


  想著想著,便早已是昏昏欲睡。終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理解,不過過客的真正道理。


  “主人,你幾時懂得這些大道理了?”小卜驚奇出聲。


  一段時間下來,他一直都險些以為,其實主人在丟失了她曾經的記憶的同時,就連她那不得九竅也有七竅的腦子也丟了呢。


  這樣動作,能看的出來那位所謂的大人物現在應該就現在窗台前,或許是嘴角嚅笑著看著她,就如看一個頗為有趣的畫麵。


  更何況,方才別人還剛剛才說了一句有意思。


  忽然覺得前幾天聽一位過路人的話說的不錯,這有緣人啊總歸在一起的,緣分來了,總也是擋不住的。


  白蘋覺得自從她在來著這個名喚青城的地方以後運氣就格外的好。見識了一場隆重的迎親典禮,認識了一個姓韓名非的一眼就讓她心動的青衫少年,如今又是多次巧遇,如果這樣都算是沒有緣分的話,這世間怕是也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


  而此時的白蘋也是不知道,當有一天她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之後,現在的這句話她是如論如何也不敢再說出口的。


  這世間,也隻有緣字才是最耐人尋味的。


  “師兄!”李斯看著眼前的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的滿是自信的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又是想要仰望著的光芒,眼神微微一暗,不可置信的神色旦夕間變換。


  可是在轉瞬,李斯又是換了一個模樣,麵上眼裏都是對韓非能夠有此大誌的讚賞和鼓勵。


  “若是師父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想必也是定然會滿懷欣慰。”


  韓非說了自己的從來都是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所思所想,再一次麵對聽了他的幾近是毫不客氣的言論的對話的師兄。韓非立即是當即放下了在說起那些話之時的心中的滿是激動的自信,而是慢慢地鎮靜了下來,有一些不好意思。


  韓非的白淨的臉龐在滿是竹葉陰影之下微微透著淡粉,臉色薄紅著。


  “師兄,這些話非也隻是單獨隻與始終說過這些話,又……又哪裏說與師父他老人家聽,這樣的話豈不是徒徒的擾了師父的耳了嗎?非,非又怎可這樣的無禮的行為。”


  李斯歎口氣,也不再是去多說些什麽,隻是看著韓非,眼裏滿是怒其不爭的憤然和無可奈何。半晌,他抬手輕輕拍著韓非的對此起來幾分單薄的肩頭,“你啊,這般固執,一點都不會去學著變通一些,又是該讓師兄我如何去說你才好?”這樣的他,連眼前的小小困難都不敢麵對。


  又如何如同白蘋所說的,將來如變法的商君一般,有著異於常人的魄力與膽氣,去頂住一國,更甚至是諸國的壓力去堅持自己的想法?

  聽著耳邊的不停的絮絮叨叨,白蘋也沒有想過製止什麽。


  反而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小卜在那兒不帶重複一句的表現著自己的心情不妙。


  中間,還有心情頂回去一句,無情的嘲笑,“欺軟怕硬!”


  還上古神獸,自誇身份在四大神獸之上呢。


  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


  就連在碧波湖上,也是安靜如斯。


  就知道會是如此,白蘋心裏默默無語中。


  隻不過,悄悄抬眼透過掀起的窗簾一角看見那個兀自笑的自我的人。


  這樣的人,她知道,或許就如她的兄長那樣,其實不管是在過各個城池之時,因為有身在大家族的證明。


  所以通關對於他們來說是極其輕易的。


  而他們想要出去一個小小的青城,輕而易舉。顯然,他現在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讓她說話,讓她乖乖地服軟。


  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與其自己慢慢的毫無幫助地慢慢想著能夠出城的法子,不知以後的哪一天不小心,就會被現在整個青城都在搜索他的人抓住。


  最後送到他們背後的主人那裏去。


  或許是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也或許是被王朝的神侍押去,在暗地裏因著她手臂上的往生花而做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可能就是在明天,又或許是在後天。


  誰也不知道,就連白蘋自己也不確定。


  她人被困在了一個小小的青城,又有這麽多的人馬一齊想要抓捕她。


  白蘋怔了一怔,隨即意識到了他所說的是什麽之後,當即忍不住,“噗嗤”的一下便笑出了聲。


  不過,白蘋還是朝著韓非所提供的方向想了想,似乎……


  她也是從不曾見過小卜有關於……


  不求其他,隻願兄長出門在外,身邊有一個懂武藝之人,也算是多一層人身保障。


  白蘋自認她現在手中除了一隻毫無用處的化形的白貓之外,也就剩下還裝著首飾衣物的包裹。


  幾乎稱得上是手無寸鐵。


  是絕對不可能打得過自小專門學武的明顯就比她人高馬大的車夫。


  識時務者為俊傑。


  白蘋覺得她最大的優點,或許就是知時識務。


  所以當那從馬車上下來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的時候,白蘋很是乖覺地抱著懷中的白貓自覺的走了出來。


  恰好這個時候,那個尤顯富貴的馬車的窗邊的車簾被從裏麵掀開了一角。


  “是隻什麽樣的野狸?”滿懷興意的聲音同時響起。


  白蘋:“……”


  馬車裏的打算看個熱鬧的人:“……”


  懷中裝鴕鳥的小卜:你才野狸,你全家都是野狸!我小卜是神獸,是上古神獸!


  隻可惜現在的情形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小卜也僅僅隻是快速地掃了一眼四周,繼續沉默著裝著鴕鳥。


  至於那些話,心裏說說就好……


  這個時候,一直都是在知道了那件事情後,都是對那個名正言順的決定並沒有多麽大的感觸。且前兩天的時候,他也已經暗暗在心裏下決定,若是下一次那個使臣再來的話,自己就直接拒絕他好了。


  可是現在,韓非卻覺得心中一片豪氣幹雲。


  若是切實的說,就算他最後選擇了那條通往富貴的路,最差也不過是與長淮師哥一般模樣。又如何如同白蘋所說的,將來如變法的商君一般,有著異於常人的魄力與膽氣,去頂住一國,更甚至是諸國的壓力去堅持自己的想法?

  如何去實現自己心目中的那份宏願!“有那麽重要嗎?”


  白蘋愣了一下,眼神忽地變的有些迷茫,她想起她在青城中第一次見到那個青衫少年的場景。


  其實那個時候她也隱約知道這個隊伍是要做什麽的,她雖然在那個時候的記憶少的可憐。


  可是她也並非真正所說過的庸人,她很聰慧,單單是在一旁聽著路人們之間的討論也大概懂得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白蘋看著外麵漸黑的天色,幽幽歎了一口氣,“每次看到韓非,我的腦海中似乎總有一種聲音響起,一會兒告訴我,這是你最喜歡的人,要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才好。一會兒又是告誡我,這個人是夢魘,能離得有多遠就多遠才好。”


  小卜縮在角落裏的身子微微一顫,他看見了白蘋眼底的那一抹認真,“主人,那你可能就猜錯了,在你失去的那段記憶裏,韓非,不過也隻是一個普通相識之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過幾麵之緣,是個尋常的再平凡不過的普通朋友了。”


  “不對,”小卜頓了下又驚奇出聲,“韓非是哪個?隻是似乎曾經聽過一次,但是並不熟悉。”


  白蘋皺眉,是嗎?

  自己是小卜的主人,而且是在曾經記憶還在的時候,她的身邊從來都是隻有小卜陪著的。


  若是連小卜都不熟悉,隻是聽過其他人討論了一次的人,沒道理一直都是與小卜幾乎形影不離的白蘋會相識,更甚至是到了熟識的地步啊?

  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不看她現在的一身穿著。


  之前,他還是從這個姑娘的衣著裝扮上猜測出,她應該是一位出身自大家貴族的貴女。


  那麽現在,他就是完全是從少女這一通身的氣度上得知的了。


  如此模樣,才真正能夠看出一個世家貴族所擁有的真正教養了。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與其自己慢慢的毫無幫助地慢慢想著能夠出城的法子,不知以後的哪一天不小心,就會被現在整個青城都在搜索他的人抓住。


  最後送到他們背後的主人那裏去。


  或許是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也或許是被王朝的神侍押去,在暗地裏因著她手臂上的往生花而做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可能就是在明天,又或許是在後天。


  誰也不知道,就連白蘋自己也不確定。很快,他便收回了自己一時完全意想不到的驚愕情緒。


  之後,看著眼前的白蘋與小雪狸緊緊相偎取暖的頗為可憐的模樣,亦或者是還有之前的自己滿心以為正確的判斷。


  韓非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來。


  白蘋不甚懂得韓非想法,這個時候滿是驚愕地扭頭看過來,完全不知道在這麽尷尬的一個場景之下,韓非究竟在笑些什麽。


  白蘋聽了小卜信誓旦旦的話,心下稍定。更多的卻是滿是好奇。


  而現在看這隻小雪狸的動作,分明就是在說,他這一次對著白蘋喵喵叫的內容,若真的是能聽懂的話,那也應該是關於自己的。


  不然的話,又為什麽那隻小雪狸在叫的時候,甚至是到現在,那隻毛茸茸的小爪子還是在指著自己。然後臉看著白蘋,似是一直都在等著她的回答。待想明白了其中關竅,他眼神微微一亮。


  再次看向白蘋之時,隻是覺得心中無盡的感慨。


  要知道,在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對周圍的一切皆是茫然無知著。


  就像是她的那一雙從第一眼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的極為好看的雙眼。


  幹淨,清澈,而又透著微微的亮光。


  像是根本不曾被塵垢的時間所擾的一塊無瑕的美玉。


  清透無暇,涼入心扉。


  而現在的她看起來,已經是相比曾經足步的成長。


  表現出了一種超乎常人的聰敏。


  可是或許也是冥冥之中,在意識到小卜的存在之後,她的心底就早早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如今這樣也挺好,她最大的願望並非是及早的恢複曾經的那一段似是而非的記憶。


  才是如同現在的韓郎君韓非一般的年紀。


  韓非轉過身,正好瞧見了正倚在門框,兩眼笑如彎月,正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


  在少女的裙角旁,還如老僧入定一般,蹲了一隻純白的小巧可愛的小雪狸。他說著,忽地對白蘋淺笑,他說道,“若以螢火之光對比月華之光,嗬,非以為,自是無可較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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