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看著眼前的微微垂著頭的麵容一直都是成熟的,其實這個時候在他看來卻是還帶著幾分的青澀,麵上還有一些心中的恨不得常埋的秘密被提出來之後的窘迫和微微的不安。
更有的,卻是李斯所熟悉的,至今為止他看到了獨屬於他的師弟的麵容之上的滿是難堪。
“我記得,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說話還不是如今的模樣的。”李斯眼裏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眼裏滿是複雜,“今日聽你說話甚是流利的模樣,你也知道師父向來也是關注這些,隻不過對於我們弟子之間的事情,師父隻是認定自己的選擇,並不會多管。但,師弟,師兄遍尋楚國,求其良方才知此症根本無解的。而如今,師弟,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說到最後,李斯已經是滿臉的厲色,看著眼前的要比他隻是小了十來歲,早在方麵師弟拜師之時就已是結交為了至交的情誼。
對於韓非的事情,他向來都是關心的,特別,是對於師弟韓非的自小而帶的急症,雖是不要緊,但是對於生活一直以來都是有所妨礙的。而他一直都知道,因為師弟自小便帶了的這個病症,在當年師弟拜師父為師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一些端倪。
師弟,並不喜與他人說話,如此下去,又怎麽可好?
識海裏,白蘋終於忍不住輕聲喝了小卜一句。
她怕她再不阻止這一場魔音飛揚的話,或許要不了一天,僅僅隻需要短短兩三個時辰,她的耳朵就不用再要了。
白蘋也完全沒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小卜撒起潑來,簡直是讓人忍無可忍。
耳邊終於安靜了……
白蘋在心底輕聲慶幸了一瞬自己的完好無損。
一手撫摸著也終於徹底安靜下來的小卜的腦袋,白蘋也暫且得了短暫的時間理清今晚所發生了的事情。
她需要想一個並不會損害她自身利益的最安全保障的法子,最後,平安無恙的離開青城。
時時刻刻的麵對著追捕,從來都隻有無盡躲藏著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她的初願。
她所喜歡的,是帶著小卜一起自由而又無煩惱地領略在周天子統治之下的各個諸侯國的與眾不同的風土人情。
懷中的白貓安靜了下來,白蘋也一改從一開始麵對他人時的怯弱的模樣,一臉的無畏。
又或者說,是通身不由而生的貴氣。
如是想著,同樣是坐在青石上的韓非斟酌了一番措辭,才是開口道,“想來方才時候,非也曾問過姑娘一個問題。”而白蘋的表現,雖然看著並沒有小卜直白,但是也要比絕大多數人都易懂的多。
更何況,在小雪狸指著他叫喚著,好一番喵嗚叫聲後。
韓非很是確定以及肯定,當時的白蘋的麵上,十分明顯的愣了愣,下一瞬,又開始偷偷看了他一眼後,才縮回頭去,沉默不語。
之後也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出聲回答小卜的問題。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韓非是真的開始好奇了。
於是,他不由淡淡挑眉,看著一直指著他的小卜,眼角還帶著絲絲笑意的問到,“白蘋姑娘怎麽沒有繼續說下去,看著模樣,小卜說的,似乎是與在下有關。”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隻純白的小雪狸下一瞬就轉頭看著他,那雙極為圓溜可愛的琥珀寶石的眼睛裏。
韓非發現,他竟然是頗有幾分詭異的看懂了這隻嬌小可愛的小雪狸想要表達的意思。
大概,就是讚賞自己說對了話吧?
所以,就算白蘋因為小疆時的緣故,想要在青城中多留一些時間,也是身不由己。
在青城中,她留下的時間越長,危險就越大。
“也不知道這青城的戒嚴什麽時候能夠放鬆下來。”
白蘋自從在街上知道了青城戒嚴的消息,就一直是心裏擔憂著。到了現在,心底的擔憂不僅是沒有放下,反而是與時劇增。
“白姐姐想要出城,也是為了躲那些人嗎?”
最近青城中的人劇增,而作為一直都是潛藏在青城中的各個廊道路口的疆時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也是發現的最早。
雖然他看著那些人在行為舉止上有一些的奇怪,不過他那時有自己的事情和想法,一直都以為是為了抓捕什麽朝廷的逃犯罷了。
並沒有過於的在意。“你可知蘇秦?當年他四處遊說,至成為縱約長,披六國相印。成名後,衣錦還鄉,父母郊迎三十裏,嫂蛇行匍伏,妻側目不敢看他,為“前倨而後恭”。”
疆時更是亮了亮雙眸,顯然他也是知道這個人物的。
且此時白蘋所描述出來的父母郊迎三十裏,嫂蛇行匍伏之狀更是讓他不由心生向往。
頂著疆時望過來的熱切的目光,白蘋平著聲調繼續說著。
“那你又可知,在最初時候,蘇秦還是無一名聲的無名之輩。那時候,他的父母時而嘲笑,兄嫂對他也是非打即罵,全家對他無一尊重的?”
竟是如此?
不管主人想要做什麽,那就等她恢複了記憶之後再去做吧。
小卜雖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是現在也隻能這樣默默安慰著自己道。
白蘋看著青衣的少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頭拐角處,想起自己方才所看到的房間木牌號,白蘋反手從腰間解下一直都被自己掛著的木牌,挑眉看見木牌上工工整整雕刻著的數字,白蘋一瞬便笑眯了眼。
忽然覺得前幾天聽一位過路人的話說的不錯,這有緣人啊總歸在一起的,緣分來了,總也是擋不住的。
白蘋覺得自從她在來著這個名喚青城的地方以後運氣就格外的好。見識了一場隆重的迎親典禮,認識了一個姓韓名非的一眼就讓她心動的青衫少年,如今又是多次巧遇,如果這樣都算是沒有緣分的話,這世間怕是也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可是……
一身還隱隱帶著清冷,還有渾身冷氣的韓非從門外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小卜兀自懊惱的模樣。
他愣了愣。
不過在韓非看來,小卜的所謂懊惱,也是幾分撒嬌著的模樣。
他瞧著那隻渾身雪白,幾乎小小的一隻的小雪狸,現在做出抓耳朵的動作,當真是覺得如此模樣,像及了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少女滿是童真和虛心求教的模樣。
同樣是幾分可愛。
小卜見到了他,仿佛很是激動……興奮?
當即挺了動作要往他的身上跳去。
韓非當即微微側身一閃躲去了來自於一隻可愛的小雪狸的撲騰。
哪怕她現在看著如此的幹淨,毛發仍舊是純白。現在都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終於有吃的了。
想及此,韓非抿了抿唇,他抬手,朝著小卜站著的地方招一招手。
眼神示意著他快過來吃飯。
小卜頓時滿目驚悚地看著韓非。
“如今往生花停止盛開,於主人來說豈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後是更方便躲藏了啊。”小卜聲音中帶著幾分欣喜道。
嗬嗬。
可是如今這樣珍貴的一朵上古神花卻是隨她生而出世,逐年盛開。
白蘋自認除了不久前她才是結識了小卜,知道了手臂上的上古神花的介紹和存在之外,她的最大的身份僅僅隻是許多國家之中的一個小國裏的世族貴女。
就算是被趕到了如今兩國交界之地的青城,也仍是一個隻會消費爹娘兄長所留下的金銀財物吃喝玩樂的隻除了一張勉強入眼的容貌的女子,又哪裏來的本事讓堂堂上古唯一的一朵神花寄居在她的身體裏?那會兒不敢出聲是因為看見白蘋的模樣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這個時候不敢出聲卻是因為,小卜隱隱察覺到了白蘋心中的微許鬱悶與不虞,不敢上前找白蘋不痛快了。
不過隻要不是太妨礙她,也不是要故意告密什麽的,她也不介意這麽晚的時候拿她逗個樂子了。
白蘋自己在心底不斷安慰著自己道。
雖然青城此地明麵上是說下楚國的境內,可是若是細細分來,也是不那麽明顯。“姬某多謝白蘋姑娘吉言了,”說著,姬長淮笑了一下,麵上似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之前明明是已經說好了要帶姑娘出城去的,隻是眼下,實在是有些不好動作了。”就算是如今已經是為他們招來了麻煩,後悔莫及,可是更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不能讓那些人人贓俱獲。
不然的話,隻怕是不僅僅是她就連韓非與今夜在府裏的人也皆是一人也逃不過。小卜沉默著不說話。
如果以前主人沒有說錯的話,這一次應該隻能這樣。
可是想到以前他就忍不住唉聲歎氣。若是以前的主人,這凡凡世界人又有誰敢對主人如此。
無非是主人沒有了以前的身份,還未成為上天的使者,所以那些周王朝的小小人類也敢在主人麵前班門弄斧。
實在是可氣。
等到終有一天,主人恢複了以前的記憶,再去看看他們這群跳梁小醜還如何的蹦躂!
白婷順著小波的思路,順義想了想,等她回家之後再前去周王朝,讓他去一個王朝的神士對峙。想來不是羊入虎口,就是自找死路。
小卜哼哼了一聲。
“哼,你以為我小卜會同那些愚蠢的凡人一般?我乃神獸,因平日所食乃是萬民香火,所以才是有曾經所說的,列國所為供奉。”
同樣是所謂愚蠢凡人的白蘋:“……”
“不對啊,我可未曾見過有人供奉你的香火。”
白蘋在心底愣了愣,然後反應了過來,看著識海之中正無比乖巧的那道幻影。白蘋麵露出幾分歉意,“本來韓郎君在如今局麵肯是收留,我也已經是感激不盡,若是……”
若是再因此而牽連到了一個無辜的好心之人,且這個人還是一向都是冷清模樣,冷清性格的韓非?
白蘋覺得,可能自己會一輩子都於心不安的。
說出這些話來,白蘋心裏已是輕鬆許多。
在之前,明明自己是那樣的容易招來麻煩的人,若是還不知進退,強行藏身在韓非這裏。隻是她自己心裏都不幹活。
少年輕皺了下眉頭,看著眼前明明出身不錯,做事卻這般無理取鬧的人,聲音有些冷,“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識,這些話,韓某就當從未聽過,姑娘還是……自行離去的好。”
說罷,也不管身後還呆愣在原地的白蘋,直接推開房門直接進去。
“哎,韓郎君,韓郎君!”白蘋還有些呆愣,回過神後隻能看到兩扇倏然關上的木門,楊花依舊在落下,白蘋怔愣地看著眼前的木門。門內隱隱傳來腳步聲,隻是漸行漸遠,分明就是從未將白蘋放在眼裏,忙於自己的事情去了。地獄的花朵,往生花?
白蘋愣了幾下才是回神,一臉的不可思議地皺眉道。
“等等等,小卜,那會兒不是還在說這是什麽地獄往生花,還有神仕,也說這朵花是一朵上古妖花,怎麽忽然在你口中又變成了什麽上古神花?還是唯一一朵!”隱約間,心底還是有些慶幸,幸好,幸好這個時候其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也根本就不知道現在這樣‘獨特’的白蘋正是他的主人!
死寂無言,白蘋卻沒有再繼續動作。
沒人知道,這樣的一朵神花,說是神花又怎麽可能就一定是正麵的?神也會殺人,也會有罪惡,不然這神花又怎麽會得到地獄花的美名?
憑借瑰麗的顏色還是絕美的花形?嗬。而第二中則是,第一時間通報官府地方,若是那個沒有被捆綁的惡徒反抗,最終也隻會是也如同一個罪惡一般,積極響應曾經的火焚說話,毀滅她的原身了才是。
而在白蘋看來,也唯有對自己的身手,又或者是對自己的地位有信心的大人物才會在夜半看著這副場景之後不是大聲尖叫而是饒有興趣地輕聲低笑了。
是的,饒有興趣地輕聲低笑。
“嗬嗬,有意思。”
又是一陣輕迷的笑聲,還有亦是輕聲說出的‘有意思’三個字,在漫漫黑夜之中,異常的明顯。
白蘋豎起耳朵細細辨別了一瞬,才是有些艱難地緊緊拽著手中的草繩。若隻是一不小心向下溜了一些倒也無妨,隻是她卻不願像方才那樣一不留神險些直接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