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又怎麽可能特意騰出時間,隻為一句道謝?

  白蘋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卜無數次說過她曾經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所謂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等等,等等。


  韓非聽罷,竟是莫名有一些嫉妒。


  不僅嫉妒白蘋對她的兄長的這種依賴性的親近,更是嫉妒她的兄長能有這樣的身份和條件,光明正大的對白蘋這樣好。


  莫了,白蘋打量了一番韓非,在他輕挑起眉不知何意的時候,她又是道。


  “若是韓郎君能夠與我的兄長相識的話。相信你們會成為極好的朋友了。”


  畢竟,兄長最是欣賞像是韓非這般模樣,一身書生才氣卻又是真正心有丘壑的雅雅君子。


  “對了,不知韓郎君平日裏上課求學,都是講的什麽?”白蘋從未去如同兄長一般,都是在外求見各路有名有才之人。


  而論她,卻一直都是母親親自在家中細細教導著。


  大多時候都是在她難得清醒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在她神識不清的時候一點點的為她柔聲地讀著《詩經》。而隨即,姬長淮的話再次傳來,“其實我更加的好奇,既然已經是想不通透的事情了,又怎麽會忽然就福至心靈了?”


  像是他們這種求學之人,若是一旦有疑問,那也定然是關乎對未來某一事,亦或者是對一些人生觀的見解的不知。


  若是沒有經過他人正確引導,便是一個問題困上了一輩子,也仍舊是茫然無知的人也大有存在。


  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像韓非說的這般輕描淡寫,竟然是說通透就通透的?不過看了看白蘋的表情,韓非頓了下,沒有把他的疑惑問出口,反而是一時更加的深藏心裏。


  白蘋愣了下。


  總不好直白地說,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你忽然之間太過單蠢了一些?

  白蘋暗自搖頭,第一時間就否定了自己實話實說的第一可能。


  她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道,“隻是方才忽然想到了曾經所聽到過的,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時儀態不雅,讓韓郎君見笑了。”


  韓非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後,他才是忽地抿了抿唇,搖頭示意無礙。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裏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


  他一手背於身後,在前方走了一陣,漫不經心地問,“那不知姑娘在出城之後,可有去處?”


  “啊?”白蘋抬頭,有些不知所言。


  韓非笑了下,“姑娘要知道,如今這個時候,四處荒蕪。若是姑娘跟著長淮師哥的話,他即將出發前往齊國,若是說特意是將姑娘帶到韓王都城,不用想便知是不可能的事情。莫不是,姑娘卻是對出了青城之後的行程,完全是沒有任何計劃?”


  白蘋默了默,事實確實如韓非所言。


  “若是能夠出城,這麽久了,我也該是回家去看看了。”


  白蘋想了想,忽地道,“許是韓郎君還並不知我家吧?就在韓王都城,曾經為陽翟,現在卻是新鄭。在新鄭府城之中,在西邊方向的一處,便是白府了。”


  說著,她又忽地笑了笑,“我在家中還有一個嫡親的兄長,看著模樣,應該是與韓郎君一般大小。這幾年他皆是在外遊曆求學,倒是確實一陣時間沒有見到了。”可若真要如此的話,就如姑娘所說,追求權利,隻是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又為此汲汲營營一生。


  非試想過,卻發現這樣的生活,根本就非是非心中所期盼。這又該是如何?”


  白蘋瞪大了眼睛,十分不解。


  “為什麽要這麽問,就像是韓郎君你方才也曾說過的一樣。誰說隻是為了追求權利,就一定是要想諸國國君一般,一生汲汲營營,皆是耗費在那樣的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之上?當然是還有其他的選擇!”


  白蘋說的理所當然。不過最近幾天經過他的仔細觀察,知道主人對於她還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生過的那一些事情正在一點點的被想起來,也不由按下了自從他意識回歸來然後知道了已經重新回到起點的主人竟然是沒有了記憶之時一直撲騰的小心髒。


  主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如盛開在高萬丈的淩越而不可攀登的茫茫雪山之頂的與天雲相接之處的雪蓮一般神聖而不可欺淩的。李斯疑惑地看著韓非的動作,對於一個因為是平民出身,所以過早就因為‘男子當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話而深信不疑而父兄自小便已經是為他找好了未來的妻子的李斯來說,一個同樣是平民出身的妻子,對他來說毫無幫助的人,又是家中人違背他的意願強行訂下的女子。


  大多都是灰黑色,就算是女子,也有很多皆是同他們一般,穿著短褐。最多也不過是在外麵圍一圈同時灰撲撲的顏色的圍裙充當是裙子罷了。


  可是那天他看見的那個姑娘卻不是如此的。


  他雖然年紀大了,看東西難免會有一些模糊。可是在青城的街道上,那女子一身淡綠的衣裙,在街上行走著,實在是亮眼的很,也不有他去看不清什麽。


  可是,那樣好看的衣服,他卻是實在是第一次看見。


  那姑娘走動的時候,他都覺得裙擺的地方都仿佛是在閃著光。


  更莫要提他看見的,那姑娘發上的明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頭飾銀簪子了。


  這年頭,哪家的人不是隨便折根樹枝,用以固定頭發的?


  那樣的不顯眼的富貴,老人就算是曾經遠遠一瞥的青城中最富貴的人家的當家夫人,都是沒有這樣好看的。


  “嗯,認錯及時,孺子可教!”


  我“……”


  瞧著枍桑這是打算一路護駕的模樣,我抿緊了唇瓣,簡直是欲哭無淚。我不過是想去找個地方,哪兒錯了!!!現在也沒有閑暇心思去秀氣地微提著裙擺了,真的是毫不留情地拽起一端的大部分,而另一手緊緊掐腰,盡量支撐著自己這一句跑來好說歹說堅持下去了。


  “這樣一個大晚上的,青城再好歹來說也是一個城,城中在夜晚也是要關閉城門禁止外出的。


  主人,你現在這樣子可不是逃出生天的結果,反而倒像是陷入城中侍衛還有守城門人員的雙層夾擊。”還是她如今的莫名奇妙成了他人的主人的人。。


  高傲而又矜貴,是她曾經的那隻一直妥善收養的貓兒。還是她如今的莫名奇妙成了他人的主人的人。


  不由暗地裏在心底琢磨著,這莫不是小卜其實是在暗地裏正說著自己的壞話,然後這個時候特意偏頭瞧著自己,實際上並不是瞧自己,而是翻白眼兒?


  不過最近幾天經過他的仔細觀察,知道主人對於她還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生過的那一些事情正在一點點的被想起來,也不由按下了自從他意識回歸來然後知道了已經重新回到起點的主人竟然是沒有了記憶之時一直撲騰的小心髒。


  主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如盛開在高萬丈的淩越而不可攀登的茫茫雪山之頂的與天雲相接之處的雪蓮一般神聖而不可欺淩的。。


  主人從未將任何人放在心中存在過,她漠視了任何人。


  縱然世人皆在台下匍匐著,供奉她,敬仰她,恭維她。


  可是小卜知道,其實他的主人,從未將那些人放在眼裏。


  “對啊,其實莫不是你僅僅隻是一個並不出名的普通的根本就連四靈都不如的小小動物,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模樣比較不同罷了?”因為有些明顯的青年的幾分偉岸的身影的壓迫之下,微微的不動聲色的小心後退著,更是讓自己貼緊了身後的青竹。


  半晌,實在是退無可退,而麵前的師兄李斯卻還是麵露沉思著,不發一言。


  韓非抬頭,“師兄,不知你可是有話要對非說?若是無話的話,非……”“的確並非是自己領悟,隻是聽著白蘋姑娘的一席話,便忽然想通透了罷了。”韓非道。


  姬長淮以為那個人會是舊師荀卿,也可能會是李斯,卻並未想過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女子,一個被他親自帶進韓府的女子白蘋。


  他挑挑眉,有些不相信,“說說吧,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韓非想到之前自己所糾結的事情,又想到下午時候,那個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懷裏抱著一隻純白的雪狸,眉眼含笑著。


  所說的,卻也同樣是他所追求的話。


  這時候,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不僅僅是如此,他還連累的白蘋白白地在這裏等了他一天時間。本來已經是決定要離開了,卻不想到了最後,反而是自己失言在先。


  就算是已經知道了白蘋姑娘與師弟韓非相識,現在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自他出生,到了後來為燕王室長公子之後。


  王室長公子的教導,讓他懂得君子之道。言而無信,縱然是現在是因為有必須的原因。也正是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良久沉默,就在韓非以為已經無疾而終的時候,那道淡淡的聽著竟有幾分冷漠的聲音響起。


  “……正是在下,姑娘,不,聖女閣下……並未曾記錯。”


  “你為何也要叫我聖女閣下?嗬嗬嗬,你看著和自來聖閣的人都不一樣。”竹葉颯颯,韓非在原地站立了許久之後,確定不會再聽到那些在他看來有些莫名其妙,卻是一直總是不自覺想起,擾他心神的聲音之後,才是慢慢挪動腳步,出了林子。


  回了客廳待客地方,抬頭看到了自己的被隨手擱置在木桌之上的上麵還纂刻的號碼的木製牌子。


  韓非踱步過去,抿緊了淡色的唇,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上的安靜的擱著絲毫不動的木牌。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半晌的沉默,可是韓非子依舊是渾身緊繃著絲毫不曾放鬆過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動。他預感,這個對話應該是還沒有完的,關於他的對話。他想。


  果然,不大一會兒,那個隱隱讓他察覺滿是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非,韓非……”空靈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好奇,又是帶著少女嬌俏,“你姓韓,是這韓王室的公子?”


  韓非聽著有些震驚。狀若無意,白蘋問,“小卜啊,你說曾經不小心受的傷已經痊愈了。那之後就是你如今的狀態嗎,隻能在識海的碧波湖上待著,毫無自由?”


  小卜默了一瞬,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接白蘋的這一話茬。


  好吧,被無聲地拒絕回話了,白蘋眨了下眼,絲毫不被打擊到,再接再厲。


  她放緩了聲音,循循善誘,“你瞧啊,如今你的內傷也是好了許多。若是能夠每天從識海裏出來的話,那多好意思。”韓非不禁微愕然,“還望姑娘不記提醒,非,究竟是忽略了些什麽?”


  白蘋快步走在前方,笑眼彎彎,她撫著懷裏的白狸,然後轉頭回看著韓非,反問,“難不成不是嗎?”


  她道,“小女幾次與韓郎君說起之時,皆是以長公子為稱呼著姬長淮公子。可是……”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是每一次,當小女稱呼了長公子之後,再問韓郎君,燕國長公子如何之時,韓郎君依舊是評論其他,而直接忽略了這一點。”


  韓非微微一發怔。


  而白蘋也是淺笑著歪頭看向韓非,不禁道,“為何每一次,韓郎君都是下意識的忽略了長公子的身份呢?”他將手中的溫熱的雪狸低了過去,小卜沒有矯情,而是後腿在姬長淮的手臂上微微用力一蹬,然後穩穩地跳落在地。


  連毛發都不曾張弓過。


  小卜在白蘋的一旁尋了快凸起的石坐,然後找好位置,蹲坐在上麵。然後如一隻本來就看著十分高貴冷豔,又可愛的狸一般,一下一下,去梳理著自己的純白的毛發。


  乖巧可愛。


  是姬長淮一直都喜歡的。“聽說在不久前,韓王室由韓安王親自下令,迎回了一個自小便流落在外的王室之子。據說是曾經的二公子流落到楚國邊界時候才有的孩子,就是你?”


  如此說來,竟然是與父親臨終之前告訴他的事情分毫不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