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那裏,在父親的話中,是他的故鄉,是生他養他長大,教了他許多的家。回了客廳待客地方,抬頭看到了自己的被隨手擱置在木桌之上的上麵還纂刻的號碼的木製牌子。
韓非踱步過去,抿緊了淡色的唇,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上的安靜的擱著絲毫不動的木牌。伸手,過去將桌子上的木牌一下子拽著木牌上串著的穗子,然後一把抓在了手裏,一時莫名心神更是恍惚不已。
……
白蘋拿了從街上店鋪裏買著的一隻珠珞寶石的項圈,然後笑著為疆時戴上。
“嗯……這項圈倒是好看,就是與這身衣服有些不搭罷。”白蘋退後了兩步,一手不由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評價。
疆時微微抿著淡色的唇,一雙明亮如新月的眸子眨巴眨巴地又是委屈又是新奇的看著白蘋。作為一個洗幹淨了臉,白白淨淨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萌娃娃的疆時來說。
隻要是做這些他曾經看過的小動作讓白蘋瞧了歡喜的話,他也完全不會介意自己其實早就在很久以前就不屑於這樣子做了。
在父母兄姐麵前類似於撒嬌這種事情,不僅是因為他並不喜歡,也是因為在曾經的時候,除了病重的母親,從沒有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撒嬌的機會。
而如今……可是白蘋默默在心底數了數,方才自己和疆時一齊從青城中的那條最是繁鬧的街市走過來到這條難得安靜的巷子。
大概最低也是經過了巷邊的人家最低是五戶的人家。
唔,還有幾隻在白蘋看起來做工實在是粗簡的簡直不堪入目的烏色木頭做的東西。
她看不懂,默默在心底還在想著,到底是貧窮之地,還有就是國家不同,文化也不同。這稍微有些家底的家家戶戶的門口,到底都是雕刻著的什麽東西?
還是小卜在一旁看出來了她的疑惑,在識海之中難得表現出了他經常所說的知識淵博,見識廣泛的話來。他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過頭,仍是探著自己的在白蘋看來實在有些瘦弱的身子繼續在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為白蘋在前麵無聲的帶著路。
若是看重,那你便是韓王室的世家,若是就不曾有什麽看中的,那你所謂的並引以為傲的百年世家在旁人眼中卻什麽都不是。
更別說,她一個小小世家之女竟然會在有一天說出這樣的完全冷漠著的話。“不過是我還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對一些事物的看法罷了,這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父親會在書房之中沉默歎息,母親會在她麵前凝噎落淚。
這個時候,卻是一直以來都如同一個頑劣之子的兄長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
才是如同現在的韓郎君韓非一般的年紀。
一路明顯沉默了一些的到了家中以後,僅僅是她無意之間碰了下他的泛著微紅的明亮的眼瞼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一陣水潤。
堅持了那麽久,疆時終於是再也是堅持不住地在白蘋麵前像是一個孩子一般毫無顧忌地哭了一場。微微一笑,“你方才說了什麽,我沒有聽到。”
小卜:……默默裝啞巴。要不要這麽可怕!
他不會是又在想什麽可怕的點子,然後想要繼續折騰他吧?
嗚嗚嗚,他錯了。
要知道,就在曾經的時候,他一定對這個韓非好言好語,再也不在主人沒有發現的地方,對著他橫眉豎眼了!
頂多不過一個時辰,那些青城侍衛定然是會想到被人聲東擊西。那個時候,不過是區區窄深著的窩著一群流浪街頭的乞兒之外的巷子,根本就躲不過青城中的侍衛們的搜查。
若是眼前的這個穿著確實十分好看的女子再繼續躲在這裏的話,不僅是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裝扮,就連她平白無故躲在了竹筐之中的模樣也是一大疑點。
這樣的白蘋,是絕對會躲不過旁人的抓拿的。
就連小卜剛說出了個主人二字,也被白蘋連忙輕輕噓的一聲止住了剩餘他要說的話。
一直靜靜的聽到這一群人真的遠去了之後,白蘋才是漸漸放鬆了下來,躲在漆黑狹小的竹筐之中,悄悄地呼了一口氣。
“……主人。”小卜看見白蘋如此模樣,有些無語的喊了一聲道。
“主人,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躲著吧。”小卜疑問道。
白蘋小心地透過中間有些空口的縫隙,小心地朝著外麵的地方看過去,寂靜的黑夜之中,隻有天空之中的一輪白月,淡淡的月光傾灑,柔柔地照亮了寂靜空曠的街道。這與創建起一個國家不同。
所以在當年的白氏家族之中,當時甚至是一個念頭都決定了白氏這個家族以後的命運的時候。
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白蘋又是想到,似乎若無意外的話,韓非以後也是同樣走與之類似的路?她悄悄抬頭,偷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一身青衣,麵容幾分俊美的韓非一眼。
韓非稍稍斂了唇角的笑,不過還是如實道,“如無意外的話,想來長淮師哥應該會在與師父拜別,後日時候應該是要離開了。”本來是應該在明日就出發的,不過這多出來的一日,卻是為他強留下來的。
而姬長淮當初既然親自將白蘋帶到了韓非這裏,且不論自己所懷疑的,師弟韓非與白蘋姑娘是否相識,起因還是在這裏。中間,還有心情頂回去一句,無情的嘲笑,“欺軟怕硬!”
還上古神獸,自誇身份在四大神獸之上呢。
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
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後來經過了恒古的討論,他們才是終於決定,隨著韓王室的決定,一同遷都。她正扯了一根長繩,背著包裹要偷偷從窗口離開。
隻是看一眼白蘋的裝扮,就知她絕對不是因為付不起青城的客棧住宿費用才會如此。
一如這一次。
分明是堂堂韓王朝都淵源已久的世家貴族之女,卻是被困在小小青城之中絲毫不敢聲張。隻得藏身在街頭小巷,就連客棧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住。
韓非回頭過來,見白蘋眼巴巴望著自己模樣,他笑了下,臉上微紅。雖說她的家族在京都因為是世族,在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但是實際上拿到當今在世的諸侯國麵前來說。
若是看重,那你便是韓王室的世家,若是就不曾有什麽看中的,那你所謂的並引以為傲的百年世家在旁人眼中卻什麽都不是。
更別說,她一個小小世家之女竟然會在有一天說出這樣的完全冷漠著的話。
聽著就是天方夜譚的。
小卜沒有說話。
主人那個時候雖然也同如今一樣是在韓王室這樣的在各諸侯國已經算得上是小國的世家之中出生。可是她的身份卻是絲毫不低的。
那個時候,在沒有遇到那個那個王室的公子之前,在沒有經曆過後來的事情。
天神使者,他的主子隻會是不管是戰亂還是平和時候都是共同受著喝諸侯國,更甚至是大周國周天子的尊重的存在。
不過是現在失了一些記憶還未想起,也不過是在重來之前……逆天改命罷了。
主人一直都是很厲害的,足夠有淩駕於眾生之上的能力的!心下稍定。
過去的事情,白蘋並不主張因為曾經受過許多的傷害或者輕視的原因就要徹底的忘記曾經。
但是也絕對不可能就主張著要一直記著。
所以可以說是除了被其他的族人占了一些口頭便宜,還有曾經受過了一些委屈之外,她的家族,還真的是對她優待甚多的。
“就是不知道會是哪位大人物了。”竟然就連她家族之中暗暗派出來尋找她的人也不敢當麵硬碰,還有,當年的那個宮廷神仕的人……
所以白蘋繼續安心住在客棧裏也無妨,隻不過能夠被派遣出來尋找她的人也不可能是笨人,想必再過一陣子尋找無果之後,這青城城中也不會安全了。不論如何,她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默了默,眼看著就要真的撞上去了的時候,白蘋忽然提聲喊到,“韓郎君!”
看到那本在繼續遊走的青衣身影微微一頓。
白蘋眼裏不禁含著幾分笑,又揚聲,笑道,“韓郎君,小心看路!”
這一下,韓非是徹底回神清醒過來了。
他一抬頭,便看見了眼前的近在咫尺的樹幹,一時愣了愣,怔怔地往後稍退了幾步。
再等他反應過來,方才是有人出聲提醒他的時候。
韓非轉過身,正好瞧見了正倚在門框,兩眼笑如彎月,正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
在少女的裙角旁,還如老僧入定一般,蹲了一隻純白的小巧可愛的小雪狸。
若是沒有韓非,可能主人到現在還是高高在上著,受世人所敬奉的天之神士。
白蘋眨眨眼,完全想不到韓非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會有關於他。
不過此時,對白蘋來說也算是出人意外,意料之中的事情。韓非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後,他才是忽地抿了抿唇,搖頭示意無礙。
“姑娘說笑,隻是人之常情的事情,非又怎會強行去徒勞禁止?”她需要想一個並不會損害她自身利益的最安全保障的法子,最後,平安無恙的離開青城。
時時刻刻的麵對著追捕,從來都隻有無盡躲藏著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她的初願。
她所喜歡的,是帶著小卜一起自由而又無煩惱地領略在周天子統治之下的各個諸侯國的與眾不同的風土人情。
懷中的白貓安靜了下來,白蘋也一改從一開始麵對他人時的怯弱的模樣,一臉的無畏。
又或者說,是通身不由而生的貴氣。
且看起來,整個人都要比方才還要亮色的許多。
所說方才的白蘋在男子的眼中,正是一塊他剛剛才尋找到的,還從未經過工匠細心雕琢過的一直都是原本模樣的璞玉。
那麽現在,她整個人的氣質都不知因何,在一瞬之間得到了升華。
現在的她,就完全是已經是經過能工巧匠的細細雕琢,最後完全呈現在世人眼中的——無可比擬的最完美的成品。
不看她現在的一身穿著。
之前,他還是從這個姑娘的衣著裝扮上猜測出,她應該是一位出身自大家貴族的貴女。
韓非又看了一眼姬長淮,眼裏漸漸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
而聽到了姬長淮的話,朝著這方向走來的白蘋,卻正好看見了那個一身青衣颯颯,頗有遺世之風的男子眼裏的淡淡情緒。
白蘋麵上麵容平靜,似乎是毫無波動,心裏卻是一陣慌亂,還有不知再如何麵對這個清冷少年的無措。
仿若是天定。小卜就直白地仰著頭,一雙圓溜得大眼目不轉睛的盯著白蘋看。
雖然白蘋也是同樣各有心思般的盯著駛近的馬車看了一陣,本來很是認真的思考著一個問題的可行度的。
可是奈何懷中雖然沒有聲音幹擾,可是小卜的那雙眼睛注視的熱度也是很讓人難以忽視的好不好。
“小卜是有事嗎?”白蘋無奈問道。
不問還好,一問,白蘋也算是玩了馬蜂窩一般。
小卜立馬來了精神,抬起一隻巍顫顫的也是極為可愛的梅花印的小貓爪。
白蘋:……雖然不及他本體那樣萌物,可是還是好可愛啊。
嬌小的絨毛貓爪指著白蘋,小卜的聲音裏滿是控訴。
“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卜了?”韓非謙虛著問道。
白蘋撫著懷裏的小白狸,一下又一下的。
雖是轉移話題的推托之詞,不過白蘋也確實是在心裏想了一陣。
半晌,她才沉思著望著韓非,道,“韓郎君,不知在你心裏,又是哪一樣對你來說,應該是更加看中一些。”
白蘋說著,又看韓非心裏也不是很確定的模樣,想了一番,在心裏斟酌著說辭。
解釋道,“便如現在,韓郎君你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學者荀卿的入室弟子。”
“而現在擺在麵前的,卻是有兩條路。是繼續學著自己的禮法與道義,還是成為一個是為當代國君之中的其中一人。為權利而汲汲營營。”
韓非笑了下,說道,“怎的姑娘會以為,隻要是為了權利,就必定是為如諸國國君一般,終生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