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心中的猜測終於是成為了現實。


  分明就在不久前,她還在和疆時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還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由於兩次見麵所間隔的時間太短,所以白蘋現在還清晰地記得。


  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的傷春悲秋的模樣,然後很是可憐的對小卜好一番大倒苦水。


  一想到一旦自己離開了青城。


  她會在看望父母兄長是否安好之後,就帶著小卜一起,開始居無定所的各諸侯國的遊曆之旅。


  而韓非?

  在她的設想之中,也應該是十年寒窗讀,最後在其授業恩師的帶領之下,漸漸成為一名能夠在這個特殊的時代的畫卷之上留下一筆最濃厚的痕跡的人。


  因為她自信自己並不會看錯人。


  她在韓非的眼裏,分明是沉著和冷靜的,她卻是看到了他隱藏在眼底深處的那一抹遠誌。


  這樣的話,那他們以後會走的路,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方向。


  而這就代表了經此一別,怕是自此山南水北,此去經年,再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了。


  那時候的她哪裏知曉,現實就是這樣以快準狠的力度,在距離她做怨婦模樣僅僅不足兩天的時候,飛快地扇了她的臉。


  絲毫不留情麵?主人已經重回這麽長時間,若是到現在,她與韓非之間還需要你一個外人相互介紹著認識的話。


  隻怕是他也就真正對這個人放心下來了。


  小卜暗戳戳的小動作,抱著他的姬長淮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隻是正對麵站著的韓非第一時間發現了姬長淮懷中的這隻白狸忽然之間表現出來的異常。


  他愣了一瞬,又連忙掩下自己眼中出現的驚異的目光。


  並未出聲將白狸的通人模樣的舉動告訴姬長淮。


  也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然後他也將心思放在了師哥姬長淮所要介紹的人身上。


  隻是當看到姬長淮身後,分明不久前才見過的,又莫名消失不見的那道漸漸走近的嫋嫋身影。


  韓非又看了一眼姬長淮,眼裏漸漸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


  而聽到了姬長淮的話,朝著這方向走來的白蘋,卻正好看見了那個一身青衣颯颯,頗有遺世之風的男子眼裏的淡淡情緒。


  白蘋麵上麵容平靜,似乎是毫無波動,心裏卻是一陣慌亂,還有不知再如何麵對這個清冷少年的無措。


  仿若是天定。


  她看了一眼韓非,又慌忙低下頭,她支吾著說著解釋道,“不是,韓郎君,方才,方才我隻是想說,想說這可真是一個格外令人愉悅的事情。”後天?

  這倒是比她所預想的時間要早的多!不過韓非沒有說錯的是,或許遊學對於他們求學者來說,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經曆。


  就像是兄長。


  哪怕是四處遊曆的生活,有時候也會的環境也許會過於艱苦。結果,那位族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父趕出了院子。


  且莫要說現在各地各諸侯國之間也是時常少不了一些小的摩擦。可是,卻也絕對到不了途有餓殍,隻是一個地方的餓死者就數以百千計,到了需要食以‘兩腳羊’的地步。


  更甚至是,這個對象還是他們的尚在五服之內親緣甚厚的親人,後輩。他們到底是怎麽有心,竟然能夠說出那樣的殘忍,甚至是沒有心的話?

  “好,不說。”帶著些許無奈的輕笑了聲,他道,“也不算是如此,畢竟各弟子之中總不會一絲糾紛也不存在的模樣。


  再且說了,就如白蘋姑娘所說,這種諸學子同聚的時候,亦是少見之時。”


  他抬頭,道,“生而在世者,特別是我等這種唯心求學之人,不僅僅是在私學之中的學習,更多時候都是行千裏路的一種對閱曆的充實,還有對書本之上的所見所認所論的知識的更深刻的一種了解。”


  “所以白蘋姑娘也是懂得,近年來,就像是長淮師哥已經是外出遊曆了許多年的模樣。而師父荀卿此番之所以會前來,也是因為他一直都是在外遊學,途徑此處。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句話總是有那麽一些道理的。”


  要知道,從以前的記憶裏就可以看到,就算自己是本家的嫡出二姑娘,可是一旦聽說自家可能因為她而帶來厄運,除了自己的爹娘,其他的人可是沒有幾個會想著她活下來的。


  如此一想,白蘋就有些心驚,握緊了下手中剛剛才買到的一些吃食,在街頭看似悠閑地晃悠了一圈聽到了許多似是而非的消息之後才是趕忙不動聲色地回了客棧。


  “哎,姑娘回來啦!”


  已經自認熟悉白蘋的客棧掌櫃看見了白蘋進來笑著先打著招呼,然後又是眼尖的瞄到了白蘋手中拿的許多青城的吃食,嗬嗬笑道:“這些可都是咱青城裏幾道有名的吃食,姑娘嚐過覺得味道如何?”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不過那臉上的自豪的等待著誇獎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白蘋心思一轉之間就停下了要繼續上樓的動作來到客棧的櫃台前,遞上一些自己一路上順手買的些吃食,“是不錯,以前還從未吃過這樣的,別有一番風味。”從小時候,他便知道他的父親總是跟周圍的人都是不一樣的。


  他知道青城這個地方是兩國之間的交界之地,而父親一直都是每天都看著那在青城的北麵方向看過去。青城以南的方向,是母親的大楚國,而青城以北的國家。


  據說那兒的國姓,為韓。


  而父親很是儒雅。


  小卜驚疑,“為什麽會突然這樣?”楚水是白蘋這幾日一直聽著的浣紗女所唱的一首楚國特有的民謠。因為很是喜歡,所以她打聽來,楚水是青城這裏的楚民世代相互傳唱的民謠,因多是浣紗女在水邊浣紗之時時常唱著,所以這首民謠便有了一個名字,喚作楚水。


  不過她所喜歡的小卜就不是會一定喜歡,相反,小卜隻覺得這首楚水每每拖長了尾音的調子反而覺得各種不好聽。


  失憶?


  怎麽會這樣,他可從來都不曾聽說過利用往生花重來一世的人,竟然會莫名其妙的失了前世的記憶。


  怎麽會這發生這樣的事情?小卜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最近幾天經過他的仔細觀察,知道主人對於她還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生過的那一些事情正在一點點的被想起來,也不由按下了自從他意識回歸來然後知道了已經重新回到起點的主人竟然是沒有了記憶之時一直撲騰的小心髒。


  還好,他一直在暗地裏慶幸著,還好主人的記憶應該僅僅隻是暫時消失,而非他想象之中的最糟糕的結局全部被完全抹去。隻要還能恢複記憶,那便一切都好。雖然有些虛無的感覺,可是韓非還是聽的清楚,那就是他的聲音。


  雖然與現在,似是有一些的不同。


  而另一個明顯就是女子的聲音,空靈縹緲著,不知為何,韓非卻是覺得隱隱有一些熟悉的怪異之感。


  半晌的沉默,可是韓非子依舊是渾身緊繃著絲毫不曾放鬆過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動。他預感,這個對話應該是還沒有完的,關於他的對話。


  白蘋原本猜測著,韓郎君應是在包裹之中收拾了什麽青城之中的特產。


  隻是後來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想到自己懷中的小卜。有些搞笑的想到,或許到了那時候,直接將小波直接丟出去,好歹是個上古神獸,怎麽說麵對那些所謂區區凡人,總歸是也能有一分勝算的吧?

  隻不過白蘋一想到那時候會出現的場景,隻是簡單想一下,就忍不住搖頭。那一場景實在是好笑之極。


  “得了吧啊!”白平又戳了戳小卜的頭。“想那麽多沒用,我們應該先把現在這關過過去。萬一真的是來抓我們的呢?”


  想到這裏白屏就忍不住歎息一聲。不過八大神?白蘋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笑意笑意轉瞬溢出,連忙提起一邊的邋長裙擺小步地跑起來跟了上去。


  白蘋一直揚著笑意跟在小男孩兒的身後,一大一小相繼穿過了空寂無聲的街道,月光之下行走之間在一邊的地上留下了纖細狹長的黑影,漠然無聲著。


  韓非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後,他才是忽地抿了抿唇,搖頭示意無礙。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裏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雖說這前來尋找她的幾班人馬大多不知道她就是他們想要尋找的妖女,且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想必也沒有想過他們一直都想要尋找的人一直都若無其事地住在他們的大本營青城城中最大的客棧裏吧。


  所以白蘋繼續安心住在客棧裏也無妨,隻不過能夠被派遣出來尋找她的人也不可能是笨人,想必再過一陣子尋找無果之後,這青城城中也不會安全了。“自然是等到晚上了。”


  白蘋也是輕蔑地看著,手下輕敲著窗台的木沿,一下又一下,輕聲說。


  “有那麽重要嗎?”不過家族如何,在白蘋看來,她是在國都新鄭出生,相較於家族的舊族地陽翟,她還是更覺得新鄭尤為的親切。


  出來家族這麽久,也不知現在家中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若是說不想念,也是絕對不可能的。白蘋有些心虛的閃了閃那漂亮的眼睛,然後心底不由慶幸。


  慶幸還好小卜在最關鍵的時候醒了過來,慶幸沒有發生自己所想象之中的那些事情。


  像是他們這種求學之人,若是一旦有疑問,那也定然是關乎對未來某一事,亦或者是對一些人生觀的見解的不知。


  若是沒有經過他人正確引導,便是一個問題困上了一輩子,也仍舊是茫然無知的人也大有存在。


  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像韓非說的這般輕描淡寫,竟然是說通透就通透的?韓非頓了下,心知是為何意。


  他微微斂了眸子,一手緊了緊懷中的安睡著的小雪狸柔順的的毛發。


  並不作聲。


  “對了,師哥,有一事非還未曾提醒師哥的是,這一次師父過來的同時,還有通古師兄也一同過來。相信在明日的時候,應該會一齊看見。”


  臨出門的時候,韓非想到了什麽,向外踏出腳的動作微微一頓,未曾回頭地好心提醒著。


  身後來回走動著的腳步聲微微一頓,後又戛然而止。


  姬長淮停滯著的,還有些遲疑著的聲音傳來。韓非稍稍斂了唇角的笑,不過還是如實道,“如無意外的話,想來長淮師哥應該會在與師父拜別,後日時候應該是要離開了。”


  本來是應該在明日就出發的,不過這多出來的一日,卻是為他強留下來的。


  後天?


  這倒是比她所預想的時間要早的多!

  白蘋想了一下眼下的情況,想來那些人暫時也是不會想到挨家挨戶的來搜人。


  她暫時還是很安全的,至少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青城。而白蘋,至少在後天她會離開青城之前,都是安全無虞。


  或許是因為一時驚訝,然後臉上的興色太過明顯。不管是有沒有曾經的記憶,白蘋都是將這個他一直都是看做螻蟻的人,這個叫韓非的人放在了眼裏,也同樣的是放在了心上。


  這是他並不希望看到的。


  但是這對於曾經一切事情還沒有發生的韓非,還有已經忘卻了曾經的所有記憶的白蘋來說,卻是真摯而又彌足珍貴的。


  韓非淡淡笑著看著眼前的喋喋不休的少女。


  若是一些他往常的性子,隻怕是早就惱了這擾人清淨的行為。可是現在,他卻是在心裏由衷地希望,這世間還能夠過的慢些再慢一些。


  如此,倒也是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美好。


  不過韓非知道,這樣的想法至少在很久之後都是不被允許的。


  因為他從小所立誌的宏願,因為他一直以來所堅定的一切,因為他的父母生前殷切的期盼。


  一切的一切都絲毫不允許他的放鬆,自己也不會同意這種放鬆。


  更何況,如今他又發現了一條深切激勵他的理由。


  原來,她也是喜歡的,她說,她喜歡將來他意氣風發的站在一個高度之後的模樣。而隨即,姬長淮的話再次傳來,“其實我更加的好奇,既然已經是想不通透的事情了,又怎麽會忽然就福至心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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