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但是現在想來,韓非卻是覺得當時的想法是有多麽的可笑。


  白蘋四處瞄了一眼,連忙將在腰上掛著的一塊淡綠的帕子抽出來,捏著一角遞到仍是眼眶微紅的小小少年麵前,“喏,既是男孩子,就應該是有淚不輕彈的。那個……你莫要再哭了。”白蘋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笑意笑意轉瞬溢出,連忙提起一邊的邋長裙擺小步地跑起來跟了上去。


  “看著你年紀挺小,今年已經是多少年歲了?”白蘋一直揚著笑意跟在小男孩兒的身後,一大一小相繼穿過了空寂無聲的街道,月光之下行走之間在一邊的地上留下了纖細狹長的黑影,漠然無聲著。


  小男孩兒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過頭,仍是探著自己的在白蘋看來實在有些瘦弱的身子繼續在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為白蘋在前麵無聲的帶著路。“今年……九歲矣。”小男孩兒回答道。


  果然,才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小少年。


  白蘋在身後安靜地跟著,眼裏看著麵前的論身量也隻及了她肩下的男孩兒,眼中溫軟光芒閃爍。一撫掌,因為怕說話聲音再次引來其他的人家,所以比平日裏要低上幾分,“原來如此,那你倒是叫我姐姐是應該的了,我明年就該是及笄年歲,虛長你近五歲呢。”“韓郎君不必如此在意,一切都不過是小卜沒有說明白罷了。”說著,白萍眼裏含著警告的看著懷中的小卜。


  她瞪了他一眼,若非是這小家夥兒惹事,何必會弄得如今韓郎君與她皆是尷尬?


  隻是一眼,白萍就伸出手默默地將小卜一直瞪著韓非著的身子,強勢而又無聲的轉了過來。


  “看這裏,你看韓郎君幹什麽?”白平頗有些沒好氣道,一切皆是因他而起,結果這個事情的罪魁禍首,到如今竟然還不悔改的模樣。


  實在是痛心疾首,哪怕白蘋是小卜的主人,可是小卜如今的行為,讓她也終於感受到了幾分羞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連她這個身為小卜的主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那個,現在既然韓郎君也沒有什麽事情了,我就先走了。”話音未落。


  等韓非有些怔愣的回過神來,已是看見那個穿著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正是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裏走去。


  輕紗似的輕鍛裙擺在半空中,因為行走間的動作而輕輕揚起,曼若似仙。


  韓非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下一瞬又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現在你每日也隻是在你的那一片碧波湖上瞧著,看著我的一切經曆,還有隻是我周圍附近的風景。較之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曾有人走過的時候,著實是煩了許多。不得以,韓非又是重複了一遍,“師兄近來怎會忽然有空陪著老師一同前來,瞧著也比上一次看見的時候要更加灑脫許多。”


  黑衣青年繼續挑著眉,那雙看著分明是有幾分風流的卻在這時候看著有幾分周正的眸子,在此時卻是莫名已經是有了幾分不屬於少年的成熟,“我的事情,師弟曾經親眼見識過又怎麽會不曉得,又怎麽會還有其他的事情。”


  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一段時間下來,他一直都險些以為,其實主人在丟失了她曾經的記憶的同時,就連她那不得九竅也有七竅的腦子也丟了呢。


  隻怕是他也就真正對這個人放心下來了。


  小卜暗戳戳的小動作,抱著他的姬長淮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隻是正對麵站著的韓非第一時間發現了姬長淮懷中的這隻白狸忽然之間表現出來的異常。


  他愣了一瞬,又連忙掩下自己眼中出現的驚異的目光。


  並未出聲將白狸的通人模樣的舉動告訴姬長淮。


  也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白蘋微微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卜夜裏實在是有些吵鬧,韓郎君……也是並不介意嗎?”


  聞言,少年轉過身來,黝黑著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白蘋頗為不好意思的臉,他忽地淡淡道,“若。非說介意的話,二姑娘還能夠將……寵物抱回去?”“韓郎君,你真的知道?”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盡顯。


  如此可愛。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每每當她見她的那位四處遊曆回來的兄長時候,雖然看著是要比之前臨出發之時,膚色明顯要黑了許多。


  不過韓非沒有說錯的是,或許遊學對於他們求學者來說,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經曆。


  就像是兄長。


  哪怕是四處遊曆的生活,有時候也會的環境也許會過於艱苦。結果,那位族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父趕出了院子。韓非施施然。


  “自是不敢的。”宵禁?

  白蘋悠閑的步子猛然一頓,她怎麽忽然忘了還有這個規定,在青城,又或者說是不管是在哪個城市,亦或者是都城,晚上超過了一定的時辰就開始宵禁,不允許其他人隨意走動了。這是……怕是對自己的回答已經是隱隱失望?

  這又怎麽能行?


  他當即斂了斂心神,想起自己曾經同師門弟子一同聽座上的師父講學之時的場景,麵上不由升起來幾分懷念之意。


  半晌,韓非回頭過來,見白蘋眼巴巴望著自己模樣,他笑了下,臉上微紅。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後來經過了恒古的討論,他們才是終於決定,隨著韓王室的決定,一同遷都。


  白氏一族的族地,聽說至今還是在陽翟,且現在族中,除了有部分族人,就跟著她的父親族長一起待在了新鄭。


  而其他也有一些族人,實際上是還待在陽翟地方,他們的老族地的。


  不過家族如何,在白蘋看來,她是在國都新鄭出生,相較於家族的舊族地陽翟,她還是更覺得新鄭尤為的親切。


  出來家族這麽久,也不知現在家中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若是說不想念,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隻是,若是要跟著韓郎君一起。“今日我在街上倒是看到了幾波人馬一直都在晃悠著,掌櫃的,那些都是青城的護衛嗎?伸手,過去將桌子上的木牌一下子拽著木牌上串著的穗子,然後一把抓在了手裏,一時莫名心神更是恍惚不已。


  ……


  白蘋拿了從街上店鋪裏買著的一隻珠珞寶石的項圈,然後笑著為疆時戴上。


  “嗯……這項圈倒是好看,就是與這身衣服有些不搭罷。”白蘋退後了兩步,一手不由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評價。


  疆時微微抿著淡色的唇,一雙明亮如新月的眸子眨巴眨巴地又是委屈又是新奇的看著白蘋。作為一個洗幹淨了臉,白白淨淨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萌娃娃的疆時來說。隻要是做這些他曾經看過的小動作讓白蘋瞧了歡喜的話,他也完全不會介意自己其實早就在很久以前就不屑於這樣子做了。


  在父母兄姐麵前類似於撒嬌這種事情,不僅是因為他並不喜歡,也是因為在曾經的時候,除了病重的母親,從沒有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撒嬌的機會。看著看著,一方麵是自己在心中的惶恐。


  她與小卜彷徨,“小卜小卜,你快看,疆時這樣子說話是什麽意思,嗯?莫不是自己方才沒有解決好,現在要說與我聽,讓我去安慰了?”


  小卜極為無情的嘲笑著。


  她簡直是欲哭無淚,她,她從沒有安慰過人,又哪裏會這些!一如這一次。


  分明是堂堂韓王朝都淵源已久的世家貴族之女,卻是被困在小小青城之中絲毫不敢聲張。隻得藏身在街頭小巷,就連客棧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住。


  姬長淮自幼熟讀經書,通五略,懂倫常。雖是燕王室偏支,卻也是承托與族中諸多長輩悉心教導,如今也算的是聰敏好學之子。


  也曾嚐受燕王稱讚。


  很多事情,隻要細細一想,便能大多知曉其中關竅。


  想及這幾日他身在青城之中,漸漸所察覺出來越來越多外鄉之人,還有很明顯感覺到的微末緊張氣氛。


  特別是今天,就連青城城門口也開始安排了諸多守衛一一查詢過往之人……


  分明是在青城中想要抓捕什麽人才是。


  姬長淮頓了下,總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或許也正是因此,所以白蘋堂堂一世家貴族之女,才會淪落到如今被困在一個小小的青城之中,時刻東躲西藏著有家不能回的境地吧。時間長了,自然也是多少習慣。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


  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


  忽地,姬長淮有了動靜。


  隻見他後退了半步。然後朝著還是閑適著甩著雜草的李斯。


  “師弟姬長淮,見過通古師哥。”


  李斯深眸微微一閃,忽地,他想起了之前韓非師弟與他所說的話。


  這時再看姬長淮的表情。


  一本正經的,麵對著他時也是完全的神色正常,根本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


  如若不是姬長淮本身為燕王室子弟,所以自小對情緒的控製十分穩妥的話,那麽便是他真的將自己曾經一直耿耿於懷,甚至是一度覺得十分惡心的事情,現在這般模樣的忘了個徹底。


  或者說根本就是不甚在意的。


  想著如此。


  李斯亦是極為正常地點點頭,喚了一聲“長淮師弟。”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皆是雙雙移開視線。他頓了頓,斟酌了一番說辭之後,才是道,“姑娘倒是極為的信任非。”


  就算是他早在拜荀卿求學之前,就已經是立誌,將來要為眼前的這一片硝煙彌漫的土地做出一番大貢獻。


  可是至今,哪怕是如今的他自己,也僅僅隻是在心底這般願望著。聽到這話,原本正要拒絕著的白蘋猛然睜大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疑惑中又帶著絲絲期待,“韓郎君,你真的知道?”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盡顯。


  如此可愛。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每每當她見她的那位四處遊曆回來的兄長時候,雖然看著是要比之前臨出發之時,膚色明顯要黑了許多。


  不過韓非沒有說錯的是,或許遊學對於他們求學者來說,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經曆。


  就像是兄長。


  哪怕是四處遊曆的生活,有時候也會的環境也許會過於艱苦。結果,那位族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父趕出了院子。韓非施施然。再等他反應過來,方才是有人出聲提醒他的時候。


  韓非轉過身,正好瞧見了正倚在門框,兩眼笑如彎月,正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


  隻要還能恢複記憶,那便一切都好。雖然有些虛無的感覺,可是韓非還是聽的清楚,那就是他的聲音。


  雖然與現在,似是有一些的不同。


  而另一個明顯就是女子的聲音,空靈縹緲著,不知為何,韓非卻是覺得隱隱有一些熟悉的怪異之感。


  半晌的沉默,可是韓非子依舊是渾身緊繃著絲毫不曾放鬆過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動。他預感,這個對話應該是還沒有完的,關於他的對話。他想。


  果然,不大一會兒,那個隱隱讓他察覺滿是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唔,還有幾隻在白蘋看起來做工實在是粗簡的簡直不堪入目的烏色木頭做的東西。


  她看不懂,默默在心底還在想著,到底是貧窮之地,還有就是國家不同,文化也不同。這稍微有些家底的家家戶戶的門口,到底都是雕刻著的什麽東西?

  還是小卜在一旁看出來了她的疑惑,在識海之中難得表現出了他經常所說的知識淵博,見識廣泛的話來。每每聽到了這個話題的時候,韓非師弟總是會略沉著臉,然後一言不發的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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