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人永隔
手術進行得很成功。秦厲傷了多年的腿，竟然憑著這次車禍因禍得福，徹底治好了他的舊疾，等他醒過來徹底痊愈出院後，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了。他可以隨意地跑跳，也能像他一直所希望的那樣，在危險來臨時站在洛雲遙麵前保護她了。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幸運。
如果當時洛雲遙選擇的是規避風險，給秦厲截肢的話，估計現在又是另外一番心境了。所以說，命運，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秦厲出車禍的新聞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因為有一個更大的新聞在公眾麵前爆炸，那就是沈家的事。
赫赫有名的y市老牌企業沈市集團，其家庭也是y市出了名的模範家庭。大女兒是影後，小兒子是有名的鋼琴家，這一家人相親相愛，和睦有佳，一直以來都令人好生羨慕。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稱讚的家庭，卻不知道為什麽，在一夜之間一家三口都被緊急送進了急救室，還有傳聞說，沈仲被人捅了一刀，差點沒搶救過來死在手術台上。
秦厲的事和這個新聞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記者們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醫院，獲得第一手資料，可是醫院被警衛們層層包圍，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沈家得罪的仇人下的手，還有人說是搶劫犯做的……說什麽的都有，可就是沒人想到會是沈家內部矛盾。
也是，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個和睦的家庭，竟然會發生家庭矛盾，甚至嚴重到動刀的地步。
小六把手機關掉，不再看微博上任何一條關於沈家的猜測，摟緊了懷裏的兒子，拎起保溫盒站起身往醫院走去。醫院裏，沈翌辰正忙得不可開交。
沈仲在經過一夜的搶救之後，終於從鬼門關裏撿回了一條命，此刻還在昏迷之中，沒有醒過來。聽醫生說，那一刀正好避開了要害，不然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是回天乏力了。沈洳霜的處境比沈仲要危險的多，至今還在手術室裏沒有出來。她的傷很重，看得出沈仲是下了死手的，好像真的不把她打死不罷休。那麽被打成那個樣子的沈洳霜還有力氣拿刀襲擊沈仲嗎，如果不能的話，那麽還能是誰，難道是昏迷過去的，自己的母親？……沈翌辰猛地搖搖頭，嘲諷自己竟然在猜測是哪個家人傷害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家人。他現在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其他的，等以後再說吧。
沈翌辰從沈仲的病房出來，正打算去看看沈母，卻在走廊遇到了小六。
小六抱著娃，揚了揚手裏的保溫盒，有點不自在地說：“給你媽熬了點雞湯……”
“小六！”沈翌辰衝上去抱住小六，眼裏全是感動。要知道，小六平時一直不怎麽喜歡他的家人，尤其和沈母不對盤，現在竟然還能主動熬了雞湯送過來，真的讓沈翌辰又感動又難以置信。
“好了好了，快去看看她吧，雞湯要涼了。”小六拍拍沈翌辰的背，心裏明白他的苦和累。同時也在心裏告訴自己，該成熟一點了，不能總是什麽都讓沈翌辰背負，作為他的妻子，她也應該做一點什麽。
——每個人，都在成長。而成長，是需要時間的。
兩個人一起來到沈母的病房，卻隻看到空蕩蕩的床鋪。這時進來一個護士，對著兩人說道:
“沈夫人剛剛出去了，我們攔也攔不住，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她去哪了！”沈翌辰下意識抓住護士問道，一點沒有平時的溫和。
“不……不知道……我隻聽見她嘴裏一直念叨著霜、霜霜……”護士被焦急的沈翌辰嚇到了。
沈翌辰連忙往沈洳霜的急救室趕去，小六安撫了護士一下便緊隨其後。果不其然，兩人在急救室發現了沈母，沈母正站在急救室門口，踮著腳往裏麵張望。
“媽，你怎麽跑出來了。”沈翌辰走過去把沈母拉著坐下。沈母回頭，臉上滿是淚水。
“霜霜怎麽樣了啊，霜霜怎麽樣了？……”
“還在搶救，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怪我啊，都怪我，都怪我……”
沈母一直在哭著責怪自己，還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小六站在一旁，緊了緊手裏的保溫盒，看著眼前的場景，難受得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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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厲在手術成功後的第二天睜開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洛雲遙。
廖子軒看著秦厲這幅和洛雲遙一樣地反應直想翻白眼，但又不敢發作，便指了指秦厲旁邊。
秦厲往身邊看去。
——洛雲遙正旁邊的病床上，睡得很是安穩。
廖子軒就是怕秦厲一醒就找洛雲遙，這才拜托醫院把累得昏過去的洛雲遙安排著和秦厲一個病房。這不，他的決策多麽正確啊。要不然秦厲又得上演拔針頭狂奔的戲碼了。
秦厲微笑著看著沉睡的洛雲遙，眼淚都要下來了。之前發生車禍的時候，他真的以為他們要天人永隔了，現在還能躺在一起，真的是太幸運了。感謝上天，給了他這次機會。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了病房的門，走了進來，是洛思苦，後麵跟著一臉苦相的杜澤西，看來又被洛思苦折磨得夠嗆。
“爸爸！”
看到秦厲，洛思苦連忙撲了上去，小家夥這時又發現媽媽也躺在病床上，眼淚立馬“刷”地往下流淌。
“爸爸，媽媽怎麽了？你又怎麽了？……思苦好怕啊……這都到周一了，你們都沒有來接思苦……”
洛思苦天生性格敏感，幼時又隨著洛雲遙四處奔波這麽多年，更加沒有安全感，父母沒有按時去接他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是很大的刺激。
“思苦，你爸爸媽媽是例行檢查，都怪叔叔太忙了，忘了去接你了，你原諒叔叔好不好？”
廖子軒主動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半蹲下身體對洛思苦說道。洛思苦揉揉眼睛，癟著嘴不想說話，小小的他其實明白肯定是爸爸媽媽出什麽事了，可是他就是不喜歡被拋下的感覺，也不想搭理明顯在哄他的廖叔叔。
秦厲笑笑，明白洛思苦的想法，摸摸他的頭，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洛雲遙醒了。看著大家一副和諧相處的樣子，就知道事情徹底解決了。
“思苦，對不起，媽媽下次再也不會了。媽媽保證！”
把洛思苦摟進懷裏，洛雲遙向他承諾以後一定準時去接他，眼睛卻和秦厲對視著。
——萬幸。
秦厲用嘴型這麽說了一句。
洛雲遙笑著點點頭，心裏則是翻江倒海。
她沒有說的是，在昏迷的過程中，她一直在重複做著一個夢。夢裏——她那死去的孩子，一直在哭泣，她怎麽伸手，都抱不到她的孩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離自己越來越遠。
是時候了，是時候做個決定了。
洛雲遙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也因此錯過了秦厲望向她的，複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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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裏，黑啤正在收拾東西。一件件象征著回憶的衣物被她放進行李箱裏，房子裏的東西一點點減少，她與這個城市的羈絆也在一點一點消減。
就在這時，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黑啤拿起一看，是洛雲遙發給她的短信。
神情複雜地把手機鎖上，黑啤把行李箱蓋好。給那個人發了條短信，換了件衣服，黑啤如約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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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厲這邊慶祝秦厲腿傷徹底解決的時候，沈洳霜那邊的急救燈也終於熄滅。
沈洳霜撿回了一條命。
沈家一家三口，均得到及時的搶救，沒有生命危險。但內心的創傷，卻不是那麽容易可以消除的。
沈翌辰驟然變得忙碌起來，他停了自己手頭上的鋼琴演出，開始打理公司的事情。所幸之前因為小六生孩子沈翌辰推了不少工作，現在的損失才不至於太大。
小六也變得成熟懂事起來，和沈母一起照顧臥床的沈洳霜和沈仲父女，孩子則隻能交給保姆帶了，在這段時間裏，沈母也終於發現了小六身上的優點，也總算是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兒子之前會堅持娶這個女孩了。沈母感慨自己這麽晚才發現小六是個好女孩，小六卻說現在也不遲，反正他們還要相處一輩子呢。
婆媳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起笑了。
沈仲恢複得情況還好，沒多久就可以下床走動了。沈洳霜卻是情況不妙。
她躺在床上，一直看著窗外，小六給她擦身體、喂飯，她都照單全收。
可是，她就是不說話。
就連換藥特別痛的時候，都不曾發出一點聲音。小六一度以為她失語了。
醫生說，她把自己封閉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隻是沒有人知道，她自己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小六順著沈洳霜的目光往外看去，窗外，樹葉繁茂，陽光正好。恍惚間有一個人，從窗子下麵爬了上來，對著裏麵的人輕輕地說了一聲:
“洳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