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的以為和你的其實
在經過精心的調養後,洛雲遙身體終於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態。
她開始給自己加一些項目鍛煉訓練,經過這麽多的事情,洛雲遙深刻地認識到一個道理:
隻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不受到傷害,隻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
在很久以前,秦厲就告訴了她這個道理,而她一直都不怎麽當回事,不怎麽放在心上,現在想想,秦厲說的確實對。
洛雲遙平淡的生活終於發生了一件讓她開心地事,小六和沈翌辰要結婚了。
請柬上,是兩人幸福的笑容,新娘穿著婚紗,美得令人窒息,新郎西裝革履,帥氣得直逼人眼。
真好。
洛雲遙想。
小六和沈翌辰,從服裝店裏一見鍾情之後,吵吵鬧鬧這麽些年,還真的走到了一起,也有過驚天動地砸房子的爭吵,也有過悲痛欲絕的哭訴,洛雲遙至今都還記得小六住在她和秦厲的家裏時那股囂張勁兒。
現在的她,依舊肆意囂張,可她身邊的男人,卻始終不會離她而去。
真好。
能看到一對璧人幸福地在一起,真好。
沈翌辰為小六打造了一場天價婚禮,漫天的花瓣雨,精致美麗的鑽戒,別出心裁的設計。滿足了一個女人所有的浪漫情懷。
洛雲遙看著小六臉上幸福的眼淚,在人群中用唇語說:
祝你幸福。
小六衝她幸福地笑笑,還調皮地微吐粉舌。洛雲遙也笑笑,隻是那笑裏總多了那麽幾分落寞。
突然,洛雲遙感覺到一個無法忽略的視線,直直地射向她,視線裏包含著極其複雜地情愫。
洛雲遙往那邊望去。
好久未見的秦厲站在賓客中,一臉滄桑。
洛雲遙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了,她先是失了神色,然後又麵無表情。
不帶溫度地勾起嘴角,洛雲遙隔著人群,對著秦厲,遙相舉杯。
秦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轉身離開。
洛雲遙沉著臉,昂頭把杯子裏的酒全數喝光。
洛雲遙回到家,還沒開燈,就被一個陌生而熟悉的懷抱緊緊抱住,接著就是那人灼熱的吻,近乎是砸上來的力度吻在她唇上。
反應過來後,洛雲遙馬上豁出性命般回應,用盡全身力氣,和男人唇舌糾纏。
許久沒有交纏的兩人,現在卻還是驚人地合拍,他們像兩個走在沙漠裏幹旱已久的人,抓著彼此這一道清泉,拚命地索取著。
秦厲緊緊地抱著洛雲遙,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讓她融化在自己懷裏永遠不能離開。他凶狠地吻著她,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般的啃咬,像是要把她逼到窒息一般的吮吸。
他們絕望地擁吻,盡情地擁吻,忘記時間,忘記地點,忘記所有的所有,他們隻有彼此,隻有彼此!他們的世界隻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彼此的身體,靈魂與靈魂碰撞,發出破碎般絕望的聲音。
撕扯著彼此身上的衣物,兩人來到床上,像兩尾脫水的魚,渴求著對方身上能夠拯救自己的水源。洛雲遙急促地喘息,讓秦厲在黑暗中將自己的底-褲一把拽去,她急不可耐地摟住秦厲,讓兩具快要燃燒的高溫肉-體碰-撞在一起,秦厲在她的脖子上留下道道吻痕,在鎖骨處盡情啃咬,一寸一寸的,把洛雲遙生吞入腹。
“進來吧,進來。”洛雲遙捧住秦厲在她下-體流連的頭,狠狠一吻,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求,“進來吧,秦厲,我求求你,你進來,進來!”
“給你!都給你!——”
進來了!洛雲遙仰著脖子,幾近窒息。她絕望地笑,笑著流淚,流著淚喊叫,喊叫著,快要燒死她的絕望的幸福。
秦厲,秦厲,秦厲,秦厲!
房間裏,一片黑暗。沒有開燈,沒有人想要開燈。他們在黑暗中彼此索取,在絕望中喟歎擁吻。以前經曆過的一幀幀一幕幕在他們大腦裏回放。
初次相遇的那一眼,奠定了他們之後相愛的基礎。也曾糾結過,還曾自卑過,曾經恨過,曾經絕望過。
遊輪上的第一吻,輕輕地落在兩人的心田,淡淡的,卻怎麽也難以忘記。衝繩的一遊,更是在他們的感情上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夏天,陽光,沙灘,海邊,一切的一切,都那麽讓人心馳神往。
還有在海邊的初次纏綿,無人的海邊,海浪濤濤,浪花四濺,沙灘上,藍天下,一切的一切,都像夢一樣美。
她為他準備的飯,她在夜裏等他回來等到睡著;他為她買的項鏈,他在星空下說著永不分離。
這一切簡直像童話一樣美麗,一樣迷人。即使後來經曆了那麽多,即使後來愛恨混亂,即使後來死裏逃生恨之入骨……還是磨滅不了最初的快樂。
最初的,幸福。
秦厲。
秦厲。
秦厲。
我好恨你。
而我,更愛你。
秦厲,我愛你。
我……
“愛你。”
煙花盛開,在身體裏帶來美不勝收的體驗,他們抱在一起,猶如置身天堂。黑暗中,有人這樣說了一句,但他們都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
他們隻是抱在一起,靜靜地抱在一起,淺淺地親吻,隻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和熟悉的氣息。他們還是如此合拍,他們還能從彼此身上得到最極致的快-感,與最充實的幸福。
他們抱在一起,就像最初的那樣,什麽都還沒有發生,經曆的一切全都是一場可以拿來說笑的夢。
隻有幸福,隻有相依相偎的幸福。
天地之間,唯二人獨存。
窗外,竟然開始下雪,雪花一片一片落下,融化在這片沉默的大地。
雪花,可以掩埋一切,掩蓋一切傷痛與悲哀,給人以重生的勇氣。
一切,還可以重新再來嗎?
一切,還來得及嗎?
洛雲遙醒來的時候,秦厲已經離開。
房間空空蕩蕩,床上一塌糊塗,隻有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孤孤獨獨。
昨晚的纏綿好像消失殆盡,秦厲像一陣風,來去自由,殊不知,他的到來和離去會給洛雲遙帶來怎麽樣的感覺。
心,都快被吹碎了,一片一片的,血肉模糊。
洛雲遙顫抖著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終於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大哭。
——“雲遙!阿厲被綁架了!你先去救他,我隨後就到,你快去救他啊!快去救他!!!”
快速奔跑的時候,眼淚會不會也跟著四處飛濺?累得想要停下腳步的時候,是誰在耳邊說著不能放棄?
我以為你愛我,我以為我恨你,我以為我可以放下,我以為我能做到一笑了之。
我以為這就是莫大的幸福,我以為這就是極致的痛苦,我以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以為喜就是喜悲就是悲。
我以為大雨過後就會彩虹,我以為冬天來了就會下雪。我以為夢裏的都是假的,我以為現實的才是真的。
我以為愛而不得是痛,我以為得到了又再失去是苦。我以為苦過了之後就會迎來甜,我以為所有的甜可以和你共享。
我以為,我以為的一切,都能變成現實。
可是你告訴我,一切,都隻是我“以為”。
你永遠都有辦法,把我的“以為”,變成癡心,變成,妄想。
這裏是酒吧一條街,人們在這裏墮落,在黑暗中隱藏著自己白天的麵貌,發泄著內心的憤怒與欲望。被毒品蠶食得隻剩半條命的站街的**,身上裹著廉價的大衣,骨瘦如柴的手指夾著煙,在混沌沉醉的煙霧中眯眼看這個世界。
雪花細細碎碎落下,喝醉酒的男人跌跌撞撞推開酒吧大門,落在他頭上的雪花還沒來得及融化,男人就被緊隨其後的人捅了一刀,鮮血,染紅了鋪著白霜的地麵。
在這個汙濁的地方,純白,是被排斥的存在。
洛雲遙穿著皮衣,沉默而快速地跨過男人的屍體。她從不會被無關的事情所幹擾,她的目標隻有一個,也隻能有一個。
一腳踹開倉庫鐵門,洛雲遙氣喘籲籲。
裏麵的人回頭看她,眼神冷冽。還有幾分久違的感覺,卻是不善的,邪惡的久違。
毒蛇一樣的眸子掃在洛雲遙身上,讓她忍不住一個輕顫,周身冰涼。
男人盯著洛雲遙的脖子,脖子上,星星項鏈,閃耀奪目。
——褐色的咖啡順著咖啡機垂直流下,進到紙質的杯子裏,發出“嘩嘩”的聲音。
正在接咖啡的秦厲心神一顫,手不由得一抖。
滾燙的咖啡灑到了他的手上。
“怎麽了?”
習雅禎在一旁問道,臉上滿是擔憂。
“沒事。”
秦厲說。
“秦厲呢?”
洛雲遙看著Chris,心裏湧上一股不安。上次在德國,Chris就差點要了秦厲的命,現在又見到他,洛雲遙隻有滿心的擔憂。
倉庫空空蕩蕩,洛雲遙掃視一圈,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個人把秦厲藏哪了。他那麽想要了秦厲的命,不知道……她是不是來晚了。想到這,心下一顫,柳眉一皺,洛雲遙對著Chris又問了一句:
“我問你秦厲呢!”
“習雅禎,你傻了吧?我還想問你秦厲在哪呢!”Chris卻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像看瘋子一樣看她。
“你叫我什麽?”洛雲遙覺得他才是瘋了。
“習雅禎,你真是瘋了,在美國這麽些年,沒少嗑藥吧。”
“你叫我什麽?習雅禎?誰是習雅禎!”
Chris一臉“你真的瘋了”的表情看她。
“你不是習雅禎,還能誰是?”
他在說什麽?洛雲遙愣在原地。
——“阿厲,他們碰麵了。”
廖子軒沉重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秦厲擦拭手背的動作停下,沉默片刻,才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
“我知道了。”
“什麽習雅禎!你別在這胡言亂語了,我問你秦厲在哪,你給我把他交出來!”
“習雅禎,你TM真瘋了不成?探子的消息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在美國做了十年的雞,真的得了失心瘋了。”
洛雲遙大腦一片空白,看著Chris不斷張合的嘴,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什麽習雅禎,什麽美國,什麽失心瘋?
他到底,在說什麽?
——秦厲站起來,開始在原地不停轉圈,情緒極其焦慮。習雅禎連叫他五六聲,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心裏的焦慮如漣漪般一圈圈擴大,讓他著急地甚至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洛雲遙、洛雲遙、洛雲遙!
Chris一步一步走近洛雲遙,臉上帶著極其扭曲的笑容。
“秦厲現在有他那個死鬼老爸罩著,我不能動,但是你,我絕對不會放過!當年你和秦厲一起害死了我的侄兒,我唯一的侄兒,讓你逍遙十年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今天,你休想再逃離。”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洛雲遙大叫。
“還在裝傻?你看看你脖子上那條最寶貴的項鏈,不是你媽媽留給你的遺物?
洛雲遙渾身一顫,項……鏈?
星空下,天台上,男人溫柔的笑,和他手中,閃耀的項鏈……一幕幕,在洛雲遙腦子裏回蕩。
Chris繼續說:
“還有你這穿著打扮,也隻有你會想到這樣穿了,你的穿衣風格我再熟悉不過,從德國到這裏,追了你這麽久,我還能不知道?你TM是真瘋了。”
衣服?……洛雲遙想起服裝店裏,秦厲親手為她挑選的衣服,還笑著說:“很適合你”。
到底適合的,是誰?
“之前在德國的時候我沒認出你來,還以為你就是秦厲普普通通的小情人,就那樣讓你跑了,現在你被我抓到了,我不整死你,都對不起我那九泉之下的侄兒!”
洛雲遙看著Chris,心裏湧上一個幾乎可以證實的猜測。
一個,可以殺死她的猜測。
——“秦厲的腿,是在一場大火中被壓斷的,如果不是一個女孩救了他,他可能就沒命了。”
——“那個女孩?好像……姓習吧?我沒見過她,不過聽說她已經死了。”
之前小六無意中說過的話在洛雲遙腦子裏一遍遍回響。還有項鏈,衣服……
習雅禎,習雅禎,習雅禎!
——秦厲不安地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腦子裏思緒翻湧,幾乎快要炸開。
一旁的習雅禎突然說道:“阿厲,你這是什麽?”
秦厲走上去一看,那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賀卡。
賀卡上麵,是女孩娟秀的字體。
“秦厲,我原諒你了。讓我們把誤會解開,和好吧。”
落款是那天晚上,他們抵死纏綿之後。
眼淚瞬間滾落,腦子裏一片空白。現在的他隻有一個想法,救她,救她,救她!秦厲不顧習雅禎的叫喚,拿起車鑰匙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給廖子軒打電話,聲嘶力竭地喊:
“喂,子軒,你快進去,快進去救阿遙,快進去救她,快進去救她!!快啊!!!!”
廖子軒來不及掛斷電話,就從車上一躍而下,往小巷深處奔去。
秦厲一邊開車,一邊給洛雲遙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然後他顫抖著手指給洛雲遙發短信,短信上赫然寫著:
——回來!
“砰!”
Chris一腳踢開洛雲遙拿在手裏一直在響的手機,一聲令下,從外麵衝進來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鏢,很是輕鬆地抓住了洛雲遙,使她跪倒在地。被迫昂起頭,洛雲遙看著Chris,滿心疲憊。
她,好累,好累好累。
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這一切,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醒來後,她是不是還在星運新村裏,等著秦厲回家?……
“習雅禎。”Chris俯下身子湊近洛雲遙,邪笑著叫著不屬於她的名字,“歡迎來到,人間煉獄。”
洛雲遙瞪大眼睛,心如死灰。
絕望。
絕望。
絕望。
秦厲,你,好狠。你就是當之無愧的,惡魔。
……
……
“阿厲,我來晚了。”廖子軒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在空蕩的倉庫裏回響。
“她被抓走了!”廖子軒崩潰地大叫,帶著哭腔。
“雲遙被抓走了,她被Chris抓走了!我來晚了,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洛雲遙,沒命了……”
我以為,我以為的一切,都能變成現實。
可是你告訴我,一切,都隻是我“以為”。
你永遠都有辦法,把我的“以為”,變成癡心,變成,妄想。變成,你的“其實”。
你其實不愛我,我其實不恨你,我其實怎麽都不能放下,我其實做不到一笑了之。
其實你給我的幸福遠比不上你給她的,其實極致的痛苦之後還有更深的絕望,其實愛不止是愛恨也不止是恨,其實喜不全是喜悲也不全是悲。
大雨過後其實不一定就會彩虹,冬天來了其實也不一定就能看到雪。其實夢裏的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其實現實的也未必是真的。
其實愛而不得並不是很痛因為愛錯人更痛,其實得到了又再失去不是很苦因為更苦的是你甚至沒有資格得到,其實苦過了之後不一定就會迎來甜,而所有的甜,其實是由你和她共享。
秦厲坐在車裏,渾身顫抖。
他想去開車,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抖得不能握緊鑰匙。
是什麽在滴落?落在他手上,一顆一顆,滾燙火熱?
是什麽在他眼睛裏,一直往外冒,怎麽也控製不住?
秦厲摸摸自己的眼睛,發現那裏濕潤一片。
他哭了?他為什麽會哭?
他是為了洛雲遙而哭嗎?
不過是個替身而已。
不過是枚棋子而已。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可為什麽他那麽痛,那麽痛,那麽痛!
緊緊抓著自己的左心房,秦厲難耐地喘息,好痛,好痛,好痛!
洛雲遙。
他失去她了。
徹徹底底地,失去她了。
秦厲坐在車裏,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抱著頭,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