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痛失摯愛
“咿呀，咕嚕咕嚕。”
洛雲遙看著懷裏正含著手指吃得不亦樂乎的小家夥，心裏柔軟成一片。想到剛剛危急的場景，要不是她伸手接住了他，他就會從樹葉上摔下來了。忍不住在小家夥的小屁股上輕輕一拍，洛雲遙笑罵道:“以後可不許亂爬了！”
小家夥一點都不覺得痛，甚至覺得癢癢的很舒服，咧開嘴笑了。洛雲遙疼惜地親親小家夥的臉，感受著他那如花瓣般嬌嫩的皮膚。
突然，孩子身上的白光特別強烈地照射到洛雲遙身上，洛雲遙從內心深處生出一股強烈的不舍，好像什麽東西被硬生生從身體裏奪走一樣。
孩子身上的白光一點一點進入到洛雲遙身上，而孩子卻在一點一點消失，即使洛雲遙多麽用力地抱住他，他還是在消失。
——急救室裏，戴口罩的主刀醫生看一眼心電圖，大叫一聲:“不好，病人有危險！快拿心髒起搏器來！”小護士連忙遞上心髒起搏器，擔憂地看著趨於直線的心電圖。
“不要，不要……”洛雲遙手足無措地看著孩子一點一點消失，孩子的身體在逐漸變得透明，而她卻無能為力，莫大的哀傷湧上心頭，洛雲遙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穿過孩子的身體，落到自己的手掌。
——“一、二、三！”“一、二、三！”隨著醫生的幾聲令下，洛雲遙的身體如同一個破娃娃一般彈起掉落，彈起掉落……即使是這樣，心電圖還是固執地走向直線。
好像是感應到了洛雲遙的痛苦，孩子也皺起眉頭，略帶不安地扭動。“咕嚕咕嚕……”他發出最後一道聲音，好像在跟洛雲遙道別，那最後的一絲聲響，最終還是隨著空氣化為虛無，白光全部進入到洛雲遙體內，孩子化為烏有。洛雲遙維持著抱住孩子的姿勢，僵在原地，過了好久好久才發出悲痛至極的一聲慟哭——
“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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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國，莊府。
莊凜坐在木質靠背椅上，看遠處夕陽西沉。洛雲隱站在一旁，麵無表情。
桌子上，是莊凜曾經親手給洛雲隱帶上的銀色麵具。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恨你姐姐的。”
莊凜輕抿一口茶，神色冷淡。
“一開始我以為你接近我，隻是為了秦厲，後來我知道你喜歡我，就以為你是為了我。”
在聽到“喜歡”二字時，洛雲隱眼眸微深。
“誰知道，你是為了你姐姐。還是為了害她。”
莊凜站起來，走近洛雲隱，大手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為什麽？”莊凜問。
“你不會明白。”洛雲隱笑。
“是嘛。”莊凜鬆開手，背對著洛雲遙站立，說，“我確實，不能明白。但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
“洛雲隱，你心真狠，對著一個無辜的孩子都能下手，就是為了你那所謂的報複，為了你那醜陋的嫉妒心。”一字一句，被人以平淡的語氣講出，卻驚人地傷人。
洛雲隱冷笑一聲，說:
“那麽你就不卑鄙嗎？套我的話問出洛雲遙的痣的位置，以最決絕的方式拆散他們，還製造假證據誣陷洛雲遙是秦厲公司的內鬼，做出一副你和洛雲遙相親相愛的假象，秦厲要打掉孩子你很開心吧？用他人的手來替你達到目標，你就不肮髒嗎？”
“所以呢？我們的出發點是一樣的嗎？”莊凜突然神經質地大叫，“你是為了傷害雲遙，而我是為了保護她，隻有她離開那個混蛋到我身邊才能幸福！我們能一樣嗎？啊？！”
洛雲隱看著癲狂的莊凜，嘴角輕蔑地上揚:
“可惜你費盡心思，洛雲遙還是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恨你！”
“你住嘴！”莊凜凶狠地瞪著她。
“莊凜，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你還整天在我麵前說你有多愛洛雲遙，你真厲害。”洛雲隱眼角帶淚。
“那是為了讓你放棄。”莊凜閉閉眼睛。
“對，讓我放棄，卻又三番五次和我發生關係。莊凜，你真狠啊。”洛雲隱看著莊凜，眼淚滑落。
“應該說，你隻對我狠。”
“莊凜，我不會去秦厲還有洛雲遙那裏揭穿你，這是我送你，最後的禮物。”
讓我來背負著這一切，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由我來背負，所有的罪名與懲罰，讓我來承擔。
我來做世間那個令人唾棄的壞人；我來做拆散別人，害死無辜孩子的那個惡人，我由你而生，也應該為你而死。
讓我活在黑暗中吧，送走陽光，給你明媚。
你還是世人眼中那個善良的莊公子，你還是洛雲遙心裏那個做了一點點錯事還可以挽回的同桌莊凜。
一切的醜惡與痛苦，由我來背。
為了你，我願意一輩子倉皇逃竄流離失所。
為了你，我願意去死。
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莊凜最後一眼，洛雲隱轉身，離開了這個男人，這個她求不到，恨不得的男人。離開的一瞬間，洛雲隱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她從未對別人說過的，初遇。他帶著痞氣，打跑了想要占她便宜的小混混；他眼角帶笑，張揚地留下自己的名字，莊凜。那個笑容，那個聲音，那個名字，深深地刻在了洛雲隱的生命裏，刻在了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在午夜夢回之際，輾轉難眠之時，都忍不住輕輕品嚐，細細雕琢。
她曾經鼓起勇氣主動過，也曾經用盡全力追求過，最終還是愛而不得，還是抵不過他心裏另一個人的身影。
她恨，她怨，她嗔，她怒。最終都化作一聲歎息，對過去，對未來的喟歎。
莊凜，我要離開你了。
莊凜，再見。
再也，不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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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遙感覺自己走在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四處無光，隻有黑沉沉的暗，如水般包裹周身。
這樣的黑，洛雲遙並不陌生，在漫長而短暫的十八年生涯中，她很長一段時間都生活在這樣的黑暗中。這樣的黑，卻更讓她安心，仿佛回到了母親的子宮，那是一種絕對的安全感。
洛雲遙不知疲倦地往前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發現前方隱隱有光。洛雲遙快步往前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總之就是一種莫名的迫切，洛雲遙順著光的方向走，當觸到第一縷光的時候，洛雲遙感覺一種久違的溫暖將自己包圍……
洛雲遙悠悠轉醒，一點也不驚訝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坐在一旁正在削蘋果的小六連忙撲上去，驚喜地大叫:“遙遙你醒了！”
意識開始回籠，洛雲遙的記憶在複蘇。懷孕，被質疑，痛苦，雲隱，絕望……
洛雲遙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平常的高度，卻發現手下空空蕩蕩，手放下才接觸到小腹，平坦一片的小腹。
小六看著洛雲遙的舉動，囁嚅著開口:“遙遙，孩子，孩子……”
“我知道。”洛雲遙輕輕說。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知道。”洛雲遙又重複一遍。
她知道的。
孩子沒了。
在夢裏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孩子離開她了，離開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了。這個小家夥，在和她血脈相承了短短三個月之後，離開了。
孩子在自己懷裏消失的一幕幕還曆曆在目，洛雲遙覺得那不是夢，那就是現實。
那還是淩遲。
把洛雲遙的心，洛雲遙的身體，一寸寸，一塊塊，活生生削下來。
孩子沒了。
洛雲遙的心，也空了——
莊凜的日子也過得渾渾噩噩。
莊司令知道洛雲隱，也就是小銀離開以後氣得要死，拿著掃把把莊凜趕出了病房，並且說如果莊凜不把小銀帶回來就別想再認他這個老子。
莊凜喝酒，宿醉，整夜整夜失眠，身體迅速萎靡下去。
他在想，為什麽莊司令這麽喜歡洛雲隱？
她漂亮嗎？莊凜回想起那張小巧精致的臉，好像真的很漂亮。她是一個精致的女人。
說一個女人漂亮，是稱讚她的外貌，而形容一個女人精致，則包含了對其生活態度的讚美。她是真的讓人很驚豔，巴掌大的小臉上生著一雙天生帶著霧氣的明眸，高挺的鼻梁下，紅唇微張。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披在雙肩，身上是一件看不出牌子的很有品味的裙子，有時候衣服太美會讓人成為陪襯，但她卻有種讓衣服變成陪襯的魔力。
莊凜承認，他第一眼見到洛雲隱時，是有被她吸引的。
她和她的姐姐完全不一樣，洛雲遙率真，她隱忍，洛雲遙善良，她多了幾分冰冷。
但是這樣的她，卻深深的嫉妒著她的姐姐。
莊凜多想告訴她，她完全不會比不上她姐姐，她們各有各的好，沒有誰是能壓過誰的。
但是他沒有機會說出口。
洛雲隱不見了，在去向秦厲坦白，承擔下了所有罪名，趁他不注意逃走之後。
失去了下落。
莊凜喝一口酒，內心千愁萬緒。
莊司令看著自己萎靡不振的兒子，氣得想罵他，卻又不忍心罵。
他的兒子，連自己喜歡人家都不知道，真是蠢得沒邊了。莊司令雖然年紀大了，但看人還是很準，小銀心不壞，對他這個老人照顧得那是細致入微。
也隻有他這個鬼迷心竅的兒子才會不喜歡小銀。
那麽他真的不喜歡小銀嗎？
不見得如此。
莊司令了解自己的兒子，就像庖丁了解牛的各種結構一樣。他這個兒子早就動心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年輕人啊，就是這樣，容易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自己還傻了吧唧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心情。
人啊，就是這樣。都是得犯過錯，受過傷，吃過苦，才能明白那些道理。
隻是希望，當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還能來得及。
還來得及嗎？
——明白過來自己心情的莊凜問自己。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喜歡的是雲隱，不，是愛。他早就愛上了洛雲隱，隻是他一直苦苦執著於洛雲遙，不知道自己真實的心情。
他愛她，愛那個像影子一樣緊緊相隨他的沉默女孩。
他莊凜，愛洛雲隱。
“還來得及嗎？”
——莊凜哭著問自己的父親。
“隻要你鼓起勇氣，去追，去找，一切，都還來得及。”
莊司令一臉嚴肅認真。
那麽，就去追吧，去找吧。
雲隱，你等著我，你等著我。
我來了。
我來找你了！
我要抱著你，親口對你說:
我愛你。
我莊凜，愛你，洛雲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