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傷人的真相
洛雲遙醒來，眼前一片蒼白。
身邊沒人。洛雲遙拔掉手上的吊針，手背淌著血找到秦厲的病房。
秦厲已經醒來，小六、杜澤西……大家都來了，圍著秦厲說話，皆是一臉關心。洛雲遙隔著玻璃窗含淚微微一笑，無聲地說了句：
我愛你。
秦厲，我愛你。
剛剛醒來的秦厲聽著身邊這些人的聲音，隻覺得腦仁直發疼，突然像是有什麽感應似的，秦厲往窗口看去——空無一人。
下一秒，廖子軒推門走進來，對著秦厲大喊道：“雲遙不見了！”
“什麽？！”秦厲從床上猛地坐起，顧不上傷口了，抓著廖子軒問道：“怎麽回事？！”
“都怪我。”廖子軒哭喪著臉，“你在搶救的時候，我對她說了些很難聽的話……”
“該死！”秦厲推開廖子軒就想往外走，眾人連忙攔住他，廖子軒舉起手指說道：“我跟你發誓！我一定把她找回來，你快躺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秦厲被大家壓回病床，心裏是濃濃的不安。
洛雲遙在下午的時候自己回來了，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整個人空空蕩蕩，好像死了一回。
洛雲遙遊蕩般穿過走廊，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扭曲成了另外一個時空，關心問候的人臉在她麵前全都變成了灰色的圓，冷漠的路人則是方塊。
一個叫做“小六”的圓抓住她的肩膀，好像在焦急地說著什麽，她在說什麽呢？洛雲遙想發問，卻說不出口。
接著，是灰色的廖子軒，灰色的杜澤西，圓上麵的洞不停地張張合合，發出一些不知所雲的聲音。
不要說了。
“你怎麽了？說話啊遙遙。”
不要說了。
“雲遙你到哪去了？我找你好久。”
不要說了。
“洛雲遙！……”
“不要說話了不要說話了不要再說了！！！”洛雲遙崩潰大叫，拚命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頭皮被扯得扭曲變形都絲毫沒有感覺，大家想拉開她，但她力氣極大，沒有人製得住她。秦厲穿過小六他們來到洛雲遙麵前，緊緊抱住洛雲遙，輕輕地說道：“阿遙，阿遙沒事了，沒事了，啊，沒事了，都過去了……”
周遭的一切開始恢複色彩，秦厲的聲音從另一個時空被拽回來，洛雲遙頂著蓬亂的頭發看周圍的一切，一張張關懷的臉，目光最終在秦厲臉上定格——“阿厲！”
洛雲遙哭叫一聲，撲到秦厲懷裏放肆地大哭起來。
時間倒轉回今天上午，洛雲遙來到y市第二人民醫院。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背對著她的男人雙手交叉放在背後，身上的白大褂聖潔無暇。他一直看著那張大合照，照片上的他，笑容燦爛。
轉過身，之前的癡傻不再，為洛雲遙指認邵傑的老法醫臉上一派清明，白大褂上的名牌一目了然——
劉君。
“哈，你還跑去日本找邵傑了？我可不是什麽殺人凶手，你要怪就怪劉君那個老頭，就是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出麵的。”
關浩的話在洛雲遙鬧海裏不斷回放。
“為什麽？”洛雲遙開口。
“姑娘，何必苦苦執著於一個答案，知道太多，反而是對你自己不好。”
“為什麽。”
長歎一口氣，劉君搖頭苦笑，指著照片上，靠劉君最近的一個男人說：“這個人，他是我兒子。他也是，未來最優秀的法醫。”
未來最優秀的法醫劉衡，卻做了一件悔恨終生的事。苦戀一個姑娘不成，在衝動之下，他奸殺了那個姑娘。
年僅23的他不敢自首，隻有滿身鮮血地去找自己的父親，而他的父親，劉君，y市最權威的，在全國都排得上名的法醫，為了他們家族的名譽，為了劉衡的未來，隻能錯上加錯。
他們盯上了姑娘橫屍的那片區域的負責衛生的清潔工洛華雄。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被劉衡誘哄灌酒，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沒穿褲子躺在街上，旁邊，是一具妙齡少女的屍體。
洛華雄慌了，第一反應就是落荒而逃，躲了兩天之後，才想通了去自首，卻在經過現場的時候發現了警察沒有注意到的屬於劉衡的一枚紐扣。這個老實人突然明白了自己中計了，可是已經來不及，警察在追捕他，劉衡的人更是緊咬不放，被暴打一頓後好不容易逃出，洛華雄拿了所有的積蓄，回家跟他的大女兒匆忙交代，自己則買了北上的機票打算出逃。卻在樓梯口，被劉衡的人迎麵攔住。
七樓的頂樓上，這個老實人跪在地上求他們放過他，為首的劉衡不為所動。
“要麽去認罪，要麽交出你的女兒，我的兄弟們，會好好調教她的。”
“住嘴！你這個畜生！你怎麽會知道我有女兒的！”洛華雄青筋暴露，眼睛要掙出血來。
“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叫洛雲遙是吧？真美的名字，不知道……奶-子大不大？哈哈哈哈！”
劉衡一行人瘋狂大笑，洛華雄看著他們，眼淚流淌……
“最終，你父親選擇了認罪。”劉君看著洛雲遙，臉上一片痛惜，“我也不知道你父親會自殺，但是我可以保證，衡兒他們下來的時候，你父親還是活著的……”
“就算他不自殺，他這輩子也毀了。”洛雲遙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兒子呢？”洛雲遙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劉衡，未來最優秀的法醫呢？！”
劉君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死了。被車，撞死了，就在那條街。”
一切都是命。
你做了惡事，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一時的衝動，害死了兩個人，害慘了兩個家庭，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洛雲遙在講述完了當年的真相後，沉沉地睡著了。
醫生收回儀器，對著秦厲說道:“她隻是有點胎動，隻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以後要注意點，不要再亂跑了。”
“好的，謝謝。”秦厲朝醫生點點頭。
坐在床邊，秦厲複雜的雙眸投到洛雲遙身上，他居然會犧牲自己去保護這個女人，他還是他嗎？
目光接觸到洛雲遙脖子上的項鏈，星星閃耀，秦厲眸色微深——他不能被蒙蔽。
他不能被自己蒙蔽了。
救洛雲遙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絕不是為了什麽兒女情長。
絕不！
洛雲遙身上的傷恢複得很快，但秦厲就不一樣了，他內髒受傷，要在醫院躺將近兩周。
洛雲遙便每天醫院家裏兩頭跑，給秦厲做便當，給他拿換洗衣服，她來來回回忙碌著，隻是臉上再沒有笑容，話也很少，好像她的精力在調查到父親的真相後就全部消耗光了一樣。
但她並沒有因此而身體變差，為了孩子，洛雲遙每天都強迫自己吃很多飯，盡量讓自己身體素質好一點，至於精神上的……
洛雲遙承認，她可能，短時間內很難走出來。
洛雲遙會在秦厲吃飯的時候看著他，會在他睡覺的時候打量他，她孩子的父親，她的愛人，為了她，以自己肉體之軀阻擋棍棒的男人。
可是她真的配得上他嗎？秦厲，天之驕子的代名詞，為什麽會看上她一個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的粗魯女人？而且她還連累了他，作為他的保鏢，她非但沒有保護他，反而害他受了傷。
他為什麽會喜歡她？
洛雲遙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這段時間，她思考了很多問題。各種，亂七八糟的。她躺在床上時想，想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她做飯時想，想得切到自己手指都不知道。她想這她想那，最後，她想問問生她的那個女人——為什麽要生下她？
這個世界，沒有她不是更好嗎？
洛雲遙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她父親的死因，壓垮了她，她終於明白了劉君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姑娘，何必苦苦執著於一個答案，知道太多，反而是對你自己不好。”
她後悔了，現在的她，寧願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