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不是愛錯人了？
洛雲遙再次來到訓練房的時候，內心是複雜的。
白天在山頂和莊凜不歡而散，洛雲遙自己一個人從山頂走到山腳，整個過程中洛雲遙都在想莊凜說的是不是真的。最後聽來的那個故事太過震驚，以至於讓洛雲遙忽略了莊凜突然的表白和自己被潑髒水的事。
洛雲遙想，會不會是莊凜胡編亂造的？但是這樣的謊言也太拙劣了吧。胡思亂想之際，洛雲遙已經來到了訓練房——秦厲正在裏麵等著她。
端坐在高級靠背椅上的男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他的腿是何時何地為何會受傷，一黑一褐的眸子裏總是閃爍著的光芒又是出於什麽，總是溫和說話的男人，總是耐心解答她的問題的男人，為什麽會被人稱作是“惡魔”？
洛雲遙發現，她是這麽的不了解這個人。甚至連他現年多少歲，她都不知道。這樣的她，竟然就不管不顧地在莊凜麵前說出了喜歡？
洛雲遙沉默了。
“傷口好點了沒？”秦厲首先打破沉默。走到洛雲遙麵前來，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臂。
洛雲遙不自然地縮縮肩膀，顧左右而言他：“廖子軒呢？他還沒回來啊？”
秦厲搖搖頭，察覺到洛雲遙的閃躲，眸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什麽。換了個話題：“今天不用訓練，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洛雲遙點頭，乖乖跟秦厲上了車。
一路無話，洛雲遙一直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的點點滴滴，不知為何心裏竟染上幾分愁緒，但洛雲遙不是矯情的人，到達目的地之前，洛雲遙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葉公館？”
地點郊區，洛雲遙仰頭看著牌匾上幾個大字，蒼勁有力，即使身為外行人的她也能看出來這字寫得很好。進入公館後，是兩排整齊翠綠的青竹，旺盛地直衝雲天。閑閑散散幾個身穿跆拳道服的青年男女低聲交談，交換拳腳，看樣子這裏是個跆拳道館。
這時，一個身穿便服的年輕男子走上前，對著秦厲微低頭：“先生，主人有請。”
秦厲冷峻的臉上微微動容，看著年輕男子笑了：“竹玶，你什麽時候成了引路人了？”
“阿厲，想不到你還記得我。”
被喚作竹玶的男子抬起頭，五官平凡卻十分耐看。他一笑，眼睛彎彎，嘴角還有淡淡的酒窩，點亮了平凡的臉，竹玶整個人十分清潤，看起來清清淡淡，幹幹淨淨。讓洛雲遙想起初見時的杜澤西。
不過杜澤西和竹玶，一個偽君子，一個真謫仙，一個遊戲人間，一個遺世獨立，可不能相比。
“當然記得。我記得的事情多著呢。”秦厲淡淡一笑，竹玶也笑了。一行人往前走去，一路青竹素花，宛若一個世外桃源。
拉開推拉門，竹玶朝裏麵說了一句：“溯源，你等的人來了。”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低沉嗓音，竹玶朝他們微點頭，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然後轉身離開了。
這一路上，洛雲遙一直扮演著進入大觀園的劉姥姥的角色，默不作聲地消化著“葉公館”帶給她的震撼。但在進入這間房間之後，洛雲遙還是免不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古色古香的房間，掛著好幾副山水水墨畫，還有一些文人詩作，一根青竹從外引進，尖端“嘩嘩”向外淌著流水，流進一個依靠著窗戶放的青花瓷缸裏，缸裏水麵清澈，漂浮著幾叢碧綠的荷葉，在窗戶透進來的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一襲紗簾將房間分割兩塊，隱約可見裏麵斜躺著一個人，看不真切。
秦厲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裏麵的人得以現出真章。一個身穿漢服的男人斜躺在榻上，眼睛微閉，頭發披散，活脫脫一個畫裏走出的美人。
“葉溯源，幾年不見，你倒穿越回古代了。”秦厲在塌前的圓桌坐下，不等葉溯源回答，便自顧自倒了杯茶，用眼神示意洛雲遙坐下。
葉溯源側首微笑：“竹玶喜歡，我有何辦法。”
秦厲輕抿茶：“竹玶的氣色倒是比前幾年見的好了不少。”
葉溯源露出一個寵溺的笑，三分無奈，七分寵愛。
洛雲遙心裏一個激靈，這麽看來……秦厲將茶杯向洛雲遙推推：“溯源和竹玶在一起十年了。”洛雲遙雖然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祝福。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我這作甚。”葉溯源坐直了身體，眼睛睜開，眼神清亮。
“我還想問你呢，這麽多年沒見，你就給我送這麽大個禮。”秦厲麵色微冷。
葉溯源笑笑，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他身側一個暗門打開，一個被捆綁著的男人被人從裏麵推了出來，看身形有幾分熟悉。再仔細去看時，洛雲遙神情一凜，在船上遇襲那晚的記憶直衝腦海，反射性去看秦厲。
這是襲擊他們的那個人。
秦厲安撫地摸摸洛雲遙的頭，這時葉溯源開口：“你知道為什麽的，秦厲，我隻是想警告你，但我的手下誤傷了你朋友，確實是我不占理。我還是想說，秦厲，別做傻事。”
葉溯源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開口，房間裏靜靜地，隻有流水的聲音。洛雲遙看看一直跪在地上的男人，又看看麵色不好的秦厲和好整以暇的葉溯源，不知為何心裏沒由來一陣發慌，下意識站起來擋在秦厲前麵，警惕地看著葉溯源。
“她倒對你忠心耿耿，你呢？秦厲，你對她呢。”葉溯源看到洛雲遙的動作，嗤笑一聲。
“葉溯源！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多管閑事！”秦厲麵露不快，語氣也多了幾分譴責。
“若非竹玶，我可懶得管你那一攤子事，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無論是顧語冰還是……”“葉溯源！”秦厲厲聲打斷葉溯源。
房間裏陷入了尷尬。洛雲遙慢慢地做出了防禦的動作，但腦海裏一直回蕩著三個字——顧語冰。
葉溯源露出一個輕輕落落的笑容，再次微閉上眼，側身恢複了開始他們見到時的斜躺的姿勢。秦厲不理他，轉身微抬起堅毅的下巴，對洛雲遙說了一句：“去吧。”
洛雲遙不明所以。
“他傷了你，現在，去討回來。”秦厲丟給洛雲遙一把刀。
洛雲遙接過刀，看著地上那個男人，搖搖頭：“我隻是小傷，何況，他已經被你打了一槍。”
葉溯源輕聲笑了，秦厲眯著眼睛看洛雲遙，劈手奪過洛雲遙手裏的刀，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前朝地上的男人揮去，手起刀落，幾秒鍾的時間，伴隨著男人的悶哼，鮮血噴濺，男人的手臂掉落在地。
洛雲遙捂住自己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做了這一切的男人，隻是把刀丟在地上，神情淡漠，好整以暇地用手帕擦拭自己手上的血。暗門裏有人迅速把昏死過去的男人拖了進去，還不忘將地上的血擦拭幹淨，然後點上一盞香。嫋嫋的香霧中，有人推門而入，竹玶端著幾盤點心，掛著清潤的笑容。
“竹玶，過來。”葉溯源喚了一聲。竹玶乖巧地走了過去。
洛雲遙注意到竹玶進來後房間裏的氣氛就發生了變化，肅殺的對峙瞬間柔和，不管是地上被擦幹淨的血還是那及時點上的香，好像都是有意在隱瞞什麽，在看到竹玶臉上清潤的笑容後，突然明白了什麽。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現在，可以走了。”葉溯源輕輕摟住竹玶的肩對秦厲說道，眼神卻是看向洛雲遙，警告她不要多言，以免傷害了懷裏那個清潤的男子。
回去的路上，洛雲遙的神經還沒有緩過來，她不是沒有見過有人受傷，曾經還有人死在她麵前，但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遭到那樣慘烈的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洛雲遙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為她而受傷，施暴的人還是平日裏優雅得像個紳士一樣的人。
她有點緩不過勁，仔細回想著那沒說完的話，顧語冰？意思就是說莊凜說的都是真的嗎？秦厲真的，逼死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車窗外風景不斷倒退，洛雲遙卻感覺自己停滯不前，心情較來之前更為沉重了。
在送洛雲遙上樓前，秦厲想擁抱洛雲遙，第一次被這個總是用熾熱眼神看著他的女孩拒絕。
女孩眼底還有滿滿的抗拒。
秦厲默歎一口氣，揉揉洛雲遙的頭說道：
“雲遙，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的黑暗是你在第九街都不曾接觸的。隻有狠厲才能保護自己，隻有強大起來，別人才不會傷害到你。”
“雲遙，有仇必報，才能阻止第二次傷害。”
秦厲離開了，留下心情複雜的洛雲遙。心底的失望，像漣漪一般一寸寸擴大，她好像是第一天才認識這個男人，之前那段時間的相處隻像是一個假象，一個精心營造的假象。洛雲遙第一次，目的性超強地想要去了解一個人，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愛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