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山雨欲來的益州
穿越這個時空中,劉協毫無疑問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比如《三國演義》當中前表呂布、後表馬超的這兩位,命運便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在這個時空當中,呂布沒有在白門樓被曹操的刀斧手結果了性命,反而褪下一身桀驁投在漢室這顆大樹下,成為了天下當之無愧的第一將。其後的漢中一戰展露智將之能,以及南皮一役中,他馬踏曹營又輕易叩開南皮城門,那等視天下兵戈為無物的傲然,讓關中那些小夥子一聽他的事跡便熱血沸騰不已。
馬超的改變雖然沒有呂布那麽徹底,但也不至於人生遭遇兩次刻骨的喪親之痛。也不會再如曆史一般,以著豪雄的身份憂懼在蜀中,卻始終不得報仇之機,年僅四十七歲的時候便抑鬱而終。這個時空中的他,揚威涼州,羌人震服,錦馬超之名響徹天下,為漢朝少年武將心馳神往的人物。
除此之外,還有不再殞身李傕、郭汜禍亂長安中的大將徐榮,忠貞不屈的陷陣營大將高順,和一腔抱負難以舒展的陳宮等等……這些人物的改變,都讓劉協偶然想起時,便欣慰且暗爽不已。可唯獨一人,卻讓劉協牽腸掛肚,咬牙切齒不已。
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益州牧劉焉。
這位本該在五年前就去閻羅王那裏報道的劉氏諸侯,卻在這個時空當中硬是撐到了今天。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劉協這隻蝴蝶,改變了曆史進程。
曆史上,興平初年的時候,劉焉長子左中郎將劉範和次子治書禦史劉誕,密謀邀征西將軍馬騰策劃進攻長安,但密謀敗露,導致馬騰兵敗退還涼州。劉範不久便被殺,劉誕亦被抓獲處死。
長安的議郎龐羲送劉焉的孫輩入蜀免受牽連,可隨後又綿竹發生大火,劉焉城府被焚燒,四周民房亦受其害,劉焉不得已遷州治到成都。因傷心死去的兩個兒子,又憂慮那場天災大火帶來的不祥,不久發背瘡而死。
可在這個時空當中,綿竹仍舊被一道驚雷引起的大火燒了個幹淨。然而,劉焉的兒子卻在長安安然無恙。尤其這時隨劉焉一同入蜀的三子劉循病故,老頭兒愁自己的一片基業無人繼承,便硬生生地挺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劉協曾經多次想著以劉焉的兒子為誘餌,用政治手段解決益州問題。但一次次的試驗失敗後,劉協便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要知道,劉焉入主益州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張魯占據漢中,阻斷關中同益州的聯係。隨後,他更是用起了逾製的車馬器具,擺明了心思要當土皇帝。
擁有這等野心的人,可想而知那權力欲有多強烈。以至於劉協什麽征調劉焉來長安當衛尉了、三公了,劉焉根本不鳥劉協,反而納了一大堆的妾室,努力耕耘,期望再生出一位繼承人來。
幸好這時候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讓劉焉白白耕耘了幾年,非但沒再生出兒子來,反而將身體都累垮了。可縱然如此,人家劉焉也是狠人,愣是不打算將益州大權還給劉協,最後逼得劉協使出了兄弟鬩牆之計。
當劉璋首先回到益州的時候,劉焉的心情是難以言述的。畢竟知子莫若父,劉璋是什麽德行,劉焉心中是清楚的。可他也清楚,朝廷大概隻可能給他這麽一個機會了,於是無奈的劉焉便著力開始為劉璋謀劃著接班事宜。
隨後,劉誕也回來了,劉焉的心情便開始複雜了。相比起劉璋來,劉焉覺得劉誕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他這個次子有膽色、也有野心,比較適合在這個亂世分一杯羹。可就在劉焉心思動搖,想著是否推倒之前的計劃,讓劉誕接手益州的時候。劉焉便發現他那兩兒子再不複記憶當中兄弟和睦的模樣,忽然間明爭暗鬥起來,還都是一副要致對方於死地的狠戾。
最後當劉範也回到益州的時候,劉焉已開始絕望了。這個時候,他當然看出了劉協的歹毒用心。可這時候的他,早已被之前兩個兒子分家產愁得心力交瘁。以至於待膽色和城府都不亞於的大兒子回來後,劉焉已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力早被掏空,益州那混亂的局勢,更讓他感到無力回天。
更不要說,劉範回來的時候,還帶著意圖弑殺君王的罪名。劉焉這次是想放棄次子和四子都不可能了,畢竟漢室的強大有目共睹,而張魯自從被漢室打服之後,竟然對漢室開始低眉順眼起來,幾乎有求必應。
劉焉隱約感覺得到,自己阻擋漢室入西南的計劃很快就要破產。自己倘若這時冒天下之大不韙扶立了劉範,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可火上澆油的是,自己那位大兒子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回來之後表麵安分守己,暗地裏卻積極結交著蜀中的豪族,為自己的命運堅定奮鬥著。
這個時候,劉焉終於如曆史一般憂慮起來,麵對著自己謀下的一片基業,卻成為兒子們手足相殘源頭的情景,他極度不甘地永遠閉上了眼睛,一死百了。
然而,劉焉一死,益州的形勢陡然嚴峻起來。
一些遠見卓識的人物,暗中聚集起來,組成了傾漢派。這派人大多來自不上不下的世族,因為益州的空間就那麽大,權力被上麵的人瓜分之後,他們再無進途。可歸了漢室之後,迎來的馬上就是一大片天空。這些人奔走聯絡,很是帶起了不少蜀中百姓的一統之心,以民意為刀槍,向著益州的上層發動了政治攻勢。
但另一些真正掌握武裝和益州權力的既得利益者,他們卻不想放棄在益州山高皇帝遠、關門當大哥的美好生活。正常情況下,他們這些真正握有武力的家夥,擊敗那些傾漢派是分分鍾的事情。可問題是,劉協的一手毒計,使得他們這一派又分成了四派。
第一派,也是實力最強大的一派,以擁護劉璋繼任益州的文官體係和士族大閥為代表。
第二派,就是東州兵的首腦趙韙,他表麵上擁護劉誕,但實際上卻打著自立的心思。
第三派實力最為弱小,但領頭大哥就是劉範,他的手段也不容小覷。劉範知道自己很難光明正大地走上前台,便同趙韙藕斷絲連起來,同時又積極讓龐羲竊取著益州的兵權,打算在劉誕和劉璋火並之後再出手。
最後一派便有些無奈,因為這一派,乃是任何政權都會出現的中立派。他們同傾漢派保持聯係,也不排除扶劉焉兒子繼位的可能。反正這一派是各派積極拉攏的對象,畢竟,這一派的代表人物,乃是還任著漢室中郎將職位的吳懿。
這五派在劉焉倒下後,都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氣息。益州這片安寧了很多年的土地上,陡然被一股肅殺且陰詭的氣息籠罩,無數激流在表麵平瀾無波下洶湧。整個益州的百姓,縱然對著頭頂那耀眼的太陽,卻都感覺到了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緊迫。
這時候,益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了關中方向。一時間,不論任何派係才都發現,真正能影響益州形勢的,竟然還是他們一直極力想避免卻根本無法逃脫陰影的漢室朝廷。
可巍峨恢弘的未央宮前殿中,身穿著隆重繁複冕服的大漢天子,卻望著殿下那些爭論紛紛的朝臣,感到昏昏欲睡。趁著朝臣們如鬥雞般彼此攻訐的時候,劉協慵懶地回過頭,對著冷壽光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巳時過半。”冷壽光回到。
“哦,已經上午十點了啊……”劉協打了個哈欠,悄悄起身轉入了後殿:“讓他們繼續先吵著,朕回去再睡一覺。午時的大事,記得喚醒朕。”
冷壽光點頭,微微側了側身子,正好擋住了劉協離去的背影。也就是這個側身,他才看到了劉協退入後殿時,對著殿中的朝臣豎起了一個中指:“恕朕所言,殿前叫嚷的大臣,都是垃圾!欲解決益州之事,必先平漢中,而欲平漢中,必先通張魯。連這點都看不到,還爭論什麽該遣何人為益州牧,簡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