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誌得意滿的袁術
麵對著呂布的狂傲不可一世，以及漢軍衝天震地的殺氣，袁術當下就知道自己這支叫花子部隊根本不可能是對手。他是篤信自己乃真命天子，也篤信自己的大成王朝終將取代漢朝，可再怎麽篤信這些，袁術也不會封禪上癮後傻得連基本的判斷能力都喪失了。
如今漢營轅門之前，是並州狼騎、西涼鐵騎和虎賁精騎組成的三把尖刀。淮揚一帶雖然富庶，但富庶帶來的另一個代價就是那片地界不適合良馬的馴養。冷兵器時代的騎兵序列、尤其是漢室這種大規模精騎衝鋒時爆發出的勢能，毫無疑問會將擋在他們麵前一切的障礙摧毀、屠滅……
但此刻兩軍對壘之勢已成，生死拚殺眨眼即現，袁術也知道自己毫無退路。為了等待上天的賜福，扭轉這一劣勢，袁術也隻能到倒驢不倒架地對著呂布回道：“呂奉先，本仲家乃奉天應命之人，必然掃清寰宇，一統天下。你當初也曾棄暗投明，為何此時又這般執迷不悟？”
可袁術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句金玉良言，換來的隻是呂布蔑然一哼。隨後更可怕的，是呂布攸然將自己的方天畫戟壓下，戰鬥的金鼓驟然敲響。漢室三支騎兵陣的將士，頓時如蘇醒的雕塑，猛然伏地身子對著袁術大軍悍然發動了衝鋒！
戰場上驀然驚了滾滾雷聲，無數青蔥的草屑在馬蹄翻飛當中發出哀嚎。袁術甚至隱約看到，那些戰馬下的草屑命運就是隨後自己大軍的慘狀，他驚恐莫名，身體頓時就啟發了逃跑的應對機製。
因為這時他已清楚看到，那駕馭著雄健赤兔馬的呂布，正挺著方天畫戟直衝著自己而來。鬼神眼中閃動著噴薄欲溢的殺氣，幾乎一瞬間就將袁術的所有膽氣、靈魂甚至都身體都鎖住，逃跑的機製瞬間被冰冷的殺機壓製，讓袁術隻能眼睜睜看著死亡的來臨，而做不出一絲一毫的應對。
“蒼天欺我！”袁術在心中絕望地哀嚎，雖然還沒有兩軍交戰，但看到這樣的漢室騎兵如此凶悍無比的衝鋒，袁術已不再抱任何幻想。
然而，就好像上天喜歡跟他開玩笑一樣。就在赤兔一馬當先蓄足勢能的時候，袁術忽然看到呂布冷酷的臉色閃過一絲痛楚。緊接著，他好像遭遇了一記悶擊一樣，竟稀裏糊塗地從赤兔馬上栽落了下來……
縱橫塞外數十年、騎術天下無雙的呂布，竟然馬失前蹄、從赤兔身上栽倒了下來？
袁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隨後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又發生了，隻見緊隨呂布身後的馬超，那俊美的臉色也忽然一陣痛楚，也從他那匹高大有異域血統的戰馬身上栽落了下來。再之後，果不其然就是徐晃、趙雲這兩人也都仿佛受到了無形的打擊一樣，也從戰馬下跌落了下來！
袁術先是不敢置信，可隨後反應過來後心中一陣滔天的狂喜，麵色漲紅高吼道：“眾將士，殺啊！這是天公降下神罰，漢軍已注定失敗，我軍必勝！”
隨著袁術這一聲高吼，陣前的局勢也一下變得混亂起來。由於四位主將的忽然失利，他們周遭的眾親衛紛紛勒馬救護，於是整個鋒銳無比衝鋒陣型，一下變得七零八碎起來。反倒是袁術陣型一片士氣高漲，紛紛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對著漢軍猛攻了過來。
五萬大軍，一旦聚合起來，那等威勢排山倒海、雄渾可驚鬼神。從赤兔下爬將起來的呂布，也看到了勢不可違，焦怒大吼道：“撤，速速撤軍！”
戰場上戲劇性的一幕就這樣出現了，仿佛就是一顆鐵釘輸掉一場戰爭的翻版。原本不可一世的漢軍，在四位主將逐次馬失前蹄後，氣勢陡然跌至穀底，後續的騎兵還不明白前方發生了什麽，就聽到了要撤退的命令。而原本已經準備逃跑的袁軍，看到漢軍不過一隻紙老虎，瞬間就跟人人都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揮舞著武器就一窩蜂地衝了過來。
但終究還是漢軍幸運一些，這一次出擊漢軍並沒有出動步卒。漢室的精銳騎兵又都配備了新式的馬鐙和馬鞍，對於胯下戰馬的操縱已不是這個時代一急停人就栽下去的樣子。於是，雖然袁軍所有人幾乎想象不到漢室騎兵是如何那般順利從衝鋒變化成撤退的，但不管怎麽說，整個戰場，除了攻守一方換了一下角色外，幾乎還沒傷一兵一卒。
隻是，終究兵敗如山倒，勢泄如決堤。漢室騎兵的不利，還是就在眨眼間演變成了一場大潰敗。雖然袁軍連漢室騎兵的毛都沒有摸到，但洶湧猛烈的攻勢，卻讓撤回了漢營當中的漢室大兵們連一個像樣的防禦陣型都沒有組織起來。
“是的，這是因為漢天子病重，無法統一調度了！”袁術看到自軍在漢營轅門外隻被布好的防禦工事阻滯了一會兒，隨後便狂猛地衝擊起了漢室大營。他忽然就明白了這一切：漢軍將士大多乃降將，心懷異誌，失去了劉協的統鎮，這些人連五成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甚至，假如自己不這樣心急，隻需靜待幾日，說不定漢軍就不攻自亂了！
果然，天意渺渺，凡人難以揣度啊。上天竟然用了如此巧妙的方式來幫助自己，自己卻不識天意，還差點讓呂布等人虛張聲勢給嚇了回去，實在太不應該了。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自己最終是得天意眷顧之人，就算呂布等人想逆天改命，還不是陣前被天威所罰？
人力，終究不能勝天！
既然今日已然如此，那就讓自己大勝一場吧，勝得漂漂亮亮、痛痛快快，將自己之前所有的慘敗、鬱悶、痛楚，統統還給那個可惡的少年！
想到這些，袁術不由胸中熱火獵獵翻滾，多少年的夙願終於在這一朝實現，讓他又找到了當年在雒陽城中縱馬揚雄時的氣概。忍不住揮動手中長劍，咆哮如龍吼道：“殺，殺啊，擊破漢軍，不擒劉協終不還！”
這一瞬，袁術相信，天命在身的自己，無法被擊敗，也無法不勝利。他要做的，就是借助著天公的威勢，將自己的威能在這片大地上肆意綻露，讓世人都知道一個新王朝以及他這個新天子的到來！
漢室的抵擋也終於變得薄弱，連綿的漢營在一刻成了一片火海，不知是誰衝翻了昨夜還未燃盡的炭盆，引燃了帳篷。前天的大雨使得漢營十分難以燃燒，衝天的黑煙滾滾而起，如同一條猙獰受傷的黑龍在翻滾、掙紮。而袁術，就靜靜站在黑龍底下，欣賞著這條黑龍的臨死前的痛苦。
不過，很快袁術的注意力就不在那條虛無的黑龍身上了，這個時候，他好像心有所感，驀然眺望就看到了遠處漢室虎賁大將徐晃，正帶著不少虎賁精銳護衛著一輛簡易的馬車邊戰邊退，而所有的漢軍，看到那輛馬車之後，也似乎受到了牽引一般，急速朝著那個地方匯聚、拚殺。
“難道，那是？……”袁術下一句話還沒有出口，忽然就看到那馬車的窗口被人掀開了一角，劉協蒼白頹靡卻又驚怒不已的臉龐，瞬間在袁術眼前放大。
“劉協在那輛馬車中，全軍，不顧一切給我圍住那輛馬車！”袁術心中一震，遽然大吼了起來，同時根本忽略了自己武力早已不如當初這個現實，縱馬便朝那輛馬車狂奔了過去。行進至半途的時候，袁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嘶吼補充道：“勿傷劉家天子性命，本仲家要來一場王與王的談話！”
而此時，已經完全隱入馬車當中的劉協，聽著袁術這聲蓋過全場廝殺的吼聲，不由撇了撇嘴譏笑道：“王對王？這袁術真是封禪封傻了啊，大家都這麽忙，打仗才是正事，哪有工夫瞎聊什麽天啊。”
說罷，劉協一抹臉，麵上的蒼白和病容盡數不見，哪裏還像個抱恙在身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