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有本事兒耍大斧啊？
劉協真心不明白，曹操有啥自信，在射箭這方麵就能贏過自己的小弟。三國最著名的射手，曹操手下不過夏侯淵比較出名，而自己這裏也有趙雲，誰怕誰？
不就是欺負呂布身陷陳留那裏趕不來嗎？難道真以為自己沒呂屠夫，就要吃帶毛兒的豬了？射箭，可不單是技術活兒，還有很多科技含量在裏麵的，你們這些漢代不尊重科學的家夥，注定會在這點上吃大虧的……
值得提一句的是，射箭這種事兒，在中國古代一直指的是騎射。因為作為一種戰鬥手段，站著射箭在武將們看來，隻有偷襲的一種情況，而那種情況，雖然他們也會去做，但心底下總是感覺不太高大上。隻有君子六藝當中的‘射’，才是站著不動射箭作為一種禮節存在的。
現在兩方既然按照周禮來比賽，自然選擇站著不動射箭這種方式。劉協首先派出去的人選是徐晃，這人雖然在曆史上留下一個耍大斧的形象，但箭術也是很不錯的。或者說，漢代幾乎所有將領射箭技術都不錯，就連士大夫們也能三十步命中靶心，也能上馬指揮統禦，比後世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被閹割了一樣的士大夫強太多了。
曹操這些，自然也不會上來就派出夏侯淵，而是選擇了曹洪出場。兩人行過主賓之禮後，便各取弓一把，箭四支。然後劉協命‘獲者’，也就是後世的報靶員，為射者指示三十步外，兩個並排靶心的位置。
此時的兩位獲者十分值得一提，因為他們是叔侄兩人，荀彧和荀攸。荀攸本來被劉協派到陳留，可剛入陳留城中便驚聞陳留巨變，正想著蟄伏下來靜觀形勢的時候，便收到了錦衣衛的來信，令他又急匆匆趕回了劉協的大營。
他們兩位叔侄現在各為其主，又有一些血緣關係。無論從哪方麵講，對待這次判定，必然會不偏不倚的。
待旌旗落下，叔侄兩人又相互施了一禮，同時下令道：“備射。”
徐晃和曹洪又相互一揖。便脫去左手的外衣衣袖，在右手拇指上戴上扳指。然後將左腳踩到射位標記上，雙目注視靶的中部，然後俯身察看雙足，調整步姿。
此時，荀攸和荀彧兩人，同時上場，依次射了兩箭，皆中靶心。這等做法叫做‘誘射’，算是拋磚引玉的意思，也是讓這兩位大老粗明白射箭的規矩流程，比如依次而射、不得雜越，不得爭執、要聽獲者裁判，更不能失了禮數，兩人直接打了起來……
先上場的，自然是主方的徐晃，他屏息凝神片刻，就聽荀彧又道了一聲：“無射獲，無獵獲！”意思是，‘不許射傷報靶者！不許驚嚇報靶者！’
徐晃當即就一哆嗦，明擺著也不清楚什麽周禮，那一哆嗦引得曹操不禁莞爾，總算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而徐晃回頭一望劉協，果然看到劉協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好在，已然是劉協身邊頭號狗腿的徐晃，別的本事兒沒有，逢場作戲的能耐長進不少。他被荀彧這麽一打斷，幹脆放下了弓箭，開口說道：“三十步命中靶心，這實在太沒有挑戰性了。兩位謀士皆可射中，我這一箭又何必浪費？”
這話一出，劉協就開始莞爾了：不錯，這個梗裝的不錯，給你一百零一分，多那一分也不怕你驕傲。
劉協自然不怕徐晃驕傲，事實上，三十步射箭那真的是君子的遊戲。對於徐晃這種武將，簡直太輕而易舉了。他主動要求加大射程，實在算作神來之筆，最起碼，挽回剛才的小失誤，是綽綽有餘了。
荀攸和荀彧對視一樣，令人將靶心移到了五十步。徐晃還要裝，可荀攸卻說道：“此番試射，不算作成績，公明還是適可而止為好。”
徐晃頓時氣餒下來，才明白周禮這麽麻煩。他這次待荀彧又強調了一下後，才抽出一箭，隨意一射，直接命中靶心。
射儀用的靶名‘侯’，是用牛皮蒙製。當中畫著各種猛獸或者別的東西，其中心位置叫‘正’，又叫‘的’……所謂‘一箭中的’，就是這個意思。
徐晃先射出一箭後，再從腰間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然後由曹洪來射。如此輪流更替，直到將各自的四支箭射完。
報靶者揚聲向堂上報告射中的結果，然後把箭拔下來……這樣一番過後，才算試射完畢，才可以進入二番射，這才是分勝負的比試。
二通鼓響，箭靶就被移到了七十步，這次是由荀攸宣布說：“不貫不釋！”意思是，‘凡是沒有射穿箭靶的，一律不計成績！’
而上場的，自然是曹洪，七十步的射程，對於曹洪來說，還是沒有什麽壓力的。甚至，第一箭的時候，他特意加大了力道，嗖的一箭。帶著短促的破風聲，正中箭靶！砰地一聲。強大的穿透力，使箭支貫穿了箭靶，又飛射出去，紮在遠處的馬車上。
劉協淡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對徐晃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徐晃不可意氣用事。
於是，徐晃上場，第一箭也命中靶心，沒過箭羽。雖沒有曹洪那麽震撼，但也算貫穿箭靶，算作成績的。
七十步的距離，對於這兩人來說，都隻能算作熱身賽。弓箭比起弓弩，射程是要短一些的。三石弓的極限距離，也能達到二百步。並且，漢代就還有人能夠達到，不說陳留的呂布，荊州的黃忠，就說趙雲，也可以在人神合一的時候，射下天邊大雕的眼睛。
射箭到了那等地步，已經不僅僅是靠苦練技術能夠達到的，而是靠著獨特的天賦和卓越的領悟以及獨一無二的身體資質和心理素質。
這一點，劉協是怎麽都羨慕不來的。對於他來說，拉弓都隻能拉開半石的，勉強能達到漢軍征募新兵的標準。射程嘛，也隻有五十步，偶爾還會脫靶……
三番射的時候，箭靶就被挪到了一百步的距離，所謂百步穿楊，在這裏距離能射中的，都已經算神射手行列，入一營當個箭術指導是不成問題的。
最先入場的，這回就是徐晃了，此刻明顯看得出徐晃的臉色沉凝了許多，站在射位標記前，也時間長久了一些。但隨後他深呼吸一下後，銳眼一亮，箭矢劃過扳指破空而出，一箭命中靶心，且直接沒過箭羽。
這一箭，登時引來滿堂的喝彩。更可惡的時候，徐晃下場的時候，迎頭遇見上場的曹洪，而故意挑釁地向人家挑了挑眉毛……
曹洪或許就這樣被徐晃激怒了，上場之後，搭箭、扣弦、開弓、瞄準、脫弦！一箭中的！
隻可惜，這一箭，並沒有沒過箭羽，而且，距離靶心也偏移了不少。可就在徐晃心中暗喜的時候，卻聽荀攸高聲報道：“中！有獲！”
“軍師，你可是我們的人，怎麽偏向外人？”徐晃當即就不滿意了，縱然荀攸官職比他大，也是他上司，可這樣偏向曹營，太不應該了！
可荀攸卻淡淡瞥徐晃一眼，道：“不可失禮，百步之外，隻需射中靶皆算有獲。”
“周禮這麽規定的？”徐晃一拍大腿，不知是在作秀還是無意，嚷嚷了一句：“早知如此，我就不費那個勁了，幹脆將箭靶再挪個五十步吧。”
“徐公明，你欺人太甚！”上場的曹洪最敏感，之前徐晃畢竟一箭中的且沒過箭羽，這話一出，他自然是認為徐晃在譏諷他。
“怎麽？不服氣，有本事接著來啊，反正還有四番射。”徐晃哪裏是怕事兒的人，當下便反唇相譏。
也就是這是，劉協和曹操兩人同時開口：“不可無禮！”
當然，劉協是對徐晃說的，曹操是對曹洪。不過，唯一區別的是，劉協的喝止是帶著一絲笑意的，而曹操卻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憂慮。
再之後，一旁始終靜默無聲的夏侯淵，撫了撫他的三石鐵胎寶弓，淡淡對徐晃說：“那就四番射的時候，再論輸贏吧。”
強大的自信和氣勢隨著這句話噴湧而出，讓徐晃也一時不由為之震動。不過，對於夏侯淵這話，徐晃是真的沒有啥底氣的，心中最大的抱怨就是：“牛什麽牛，有本事兒咱們比賽耍大斧啊？看我老徐不把你耍暈了……”
而就在徐晃靜默的時候，一隻手已輕輕拍在他的肩上。這位全身雪白的年輕將領，此刻便淡淡一現身，登時讓整個帳篷都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而趙雲這個人，也好像就跟渾身發著光一樣，溫潤卻不失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