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我們是曹軍
趙雲、太史慈、李嚴三人懷著滔天的怒火,帶上五百五官衛士呼嘯著衝入了前麵的村莊。白馬銀槍的趙雲,第一次不再低調,蓄滿內勁大聲朝著四下奔逃的百姓們高吼了一聲:“全都趴在地上!”
那一聲如舌燦春雷、聲震九裏,在隨後五百五官衛士再一次齊聲呼喝下,頓時化作一股音潮衝入村莊當中。
趙雲並沒有多說什麽他是來解救百姓之類的廢話,千鈞一發之間,他不介意百姓們誤以為他們是這些並州狼騎的幫凶。相反,百姓這樣誤會,反而越能讓趙雲看到他想要的結果。
人在驚懼至極的時候,是很容易屈從一項命令的。即便,他們還沒有想通那命令究竟會給他們造成什麽樣的結果時,身體早已做出了屈從命令的動作。
就在百姓們齊齊臥倒的一刻,五百五官衛士已然填裝完畢手中的擎張弩,猶如秋雁平翅般列開陣型,以增加攢射範圍,且戰馬剛一站定時已平舉弩箭迅速瞄準——相對於虎賁或百戰的北軍將士來,五官衛士或許還不算絕對的精銳。
但這支部隊卻是劉協統領李嚴親自訓練的試點兵,每天的訓練使得軍事動作要領都已融入了他們的血液和習慣當中。由此,他們無論瞄準精度或填箭的速度,都是一流水平的弩手。
下一秒鍾,漫天的箭雨便飛過將近三百步的距離,深深刺入那些還縱馬揮刀的並州狼騎兵士的血肉之軀當中。當漢庭的製式盔甲遭遇到漢軍製式弩箭的時候,它們的防護性能得到了充分的檢驗。
隻是,由於箭雨太過密集,而漢室的盔甲總歸有防護不到的臉麵、脖頸等斃命部位。由此,一個個並州狼騎都如身體上插滿了箭簇的豪豬,嚎叫著從戰馬上滾落下來。
並且,這個時候的貪婪也完全掩蓋住了並州狼騎的彪悍。此刻不少並州狼騎還都下馬身扛肩挑來搬運糧食,處於哄搶狀態下的他們不僅無力作戰,沉重的盔甲使得他們的機動性也大打折扣。這樣二百並州狼騎就被輕鬆剝奪了戰鬥力,從身負武裝的戰事變成了手無寸鐵、行動緩慢的活靶。
接下來的場麵,就是一場單純的屠殺:僅僅頭一輪騎射,眼前手持武器具備作戰能力的並州狼騎就幾乎全部被射倒。
但劉協要的,不僅僅是狼變成狗那麽簡單。天子之怒,必須用鮮血和屍骨才能洗刷!
這個時候,遠處的幾十餘狼騎大驚失色,他們震驚下看到幾乎同樣裝備的自己人射了三輪後才有了反應。終於認出來者不是並州人後,才呐喊著朝五官衛士們衝來。可劉協僅僅是微微抬頭,便揮動韁繩向村落走去:雖然,前方還會爆發一陣戰鬥,但對於劉協來說,戰鬥其實已然結束了。
果然,反應過來的並州狼騎畢竟還是晚了。馬上作戰一點都不亞於並州狼騎的五官衛士並沒有同他們貼身肉搏,依舊選擇了騎射。再度持續了兩輪射擊後,劉協恰好趕到了村落邊緣。
這個時候,場上除了一些失去主人的戰馬嘶鳴奔逃外,就隻剩下大片殷紅的鮮血在灰暗幹硬的土地上,流淌出一種莫名的淒絕豔麗,插滿箭支的屍體橫七八豎地倒在陰冷的北風中。
“全部梟首!”劉協再度清晰地下達了這個冷酷的命令,隨後望著那些劫後餘生的百姓,語氣才有了一絲鬆動:“讓後方的醫正上來,救治這些百姓。”
這個時候,百姓們似乎依然看出了這支部隊同那些並州狼騎不同。可是,當劉協伸手準備扶起一名幼童的時候,那孩童忽然之間就如同受驚的小獸,猛然一口死死咬在了劉協的手臂上。頓時,肉眼可見,一絲鮮血就順著幼童的牙齒流了出來。
“放肆!”李嚴當即想出手將那孩童從劉協手臂上拖拽出來,可痛極之下的劉協,卻猛然抬頭朝李嚴怒斥了一聲:“別動!”
劉協知道,這是這孩童驚恐至極下的應急反射。而他的年齡正處在換牙的階段,假如李嚴情急之下出手,必然不會傷到自己,但這孩童卻可能崩掉幾顆牙齒,甚至弄傷牙床都有可能。
就這樣,劉協死死忍著鑽心的疼痛,用自己的身體將那孱弱的身子摟在自己懷中,用另一隻手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孩童髒亂的頭,輕輕安慰著他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你現在安全了。”
這一處的異常立時引來百姓和五官衛士的旁觀,但他們卻沒有一個上前。因為這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終於當孩童那身子漸漸不再顫抖的時候,他才鬆開了口,猛然對著劉協爆發出了淒慘無比的哭喊。
孩童的哭喊聲中幾乎沒有什麽內容,但就是那平時讓人聽著心煩的哭聲,卻一下惹得那些心硬如鐵的五官衛士紅了眼圈。直到這時,劉協才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還能夠哭喊發泄出來,就說明這孩童沒有被驚懼壓垮。劉協隨後便繼續輕輕拍著孩童的背部,安慰著他。
僥幸存活下來的一位老人,似乎是村落當中的聲望之人,他將那孩童接回來後,才仔細看著劉協的服飾,兢兢戰戰問道:“你們是曹軍?”
這一句話,登時讓劉協的臉色急劇慘白。
百姓們劫後餘生時,他們竟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這說明什麽?
說明呂布在兗州的統治急劇不得人心,相反,曹軍可能還做出過……不,曹操是屠戮過徐州,但對於他的兗州大本營,向來是隻對豪強大閥出手的,而那些毒蟲猛獸恰恰又是壓榨欺辱百姓的凶手。所以,曹操在兗州一地,反而有著崇高的聲望和令百姓歸心的名頭。
“胡說些什麽,我怎麽可能是……”山東大漢太史慈最耿直,麵對老人這樣的問題,他沒想太多,隻是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想開口澄清。
可話剛說了一半,卻聽劉協忽然插嘴說道:“老人家果然好眼力,我們就是曹軍。”隨後,劉協伸手一拉背後衣甲鮮亮的李嚴,道:“老人家,他就是我們曹大人長子,曹昂將軍啊!”
“哦,是曹軍那我們就放心了。”老人嘟囔了一句,隨即招呼那些還活著的百姓向李嚴行禮,謝過‘曹昂’的救命大恩。數千百姓悲喜放聲大哭:“曹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哭聲在村落裏遠遠傳播開來。
李嚴一臉糾結,也不知該如何應答。但劉協卻過去將老漢攙起,開口問道:“老人家,能跟我們說說,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時候,劉協已然看出,整個村落裏除了幾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外,剩下的不是孩童就是婦女。
“唉!”那老漢嗚咽道:“大人哪,您不知道,那呂布和他的手下就是一群狼。他們占了濮陽城後,上來就四處抓丁,不願意去當兵的全被就地殺頭……可憐我那三十歲的傻兒子就這麽被殺了,他才剛娶了媳婦啊……”
說到傷心處,老漢淚涕齊流,泣不成聲,激動得脖子忽然挺直,身子向後就是一倒。劉協趕忙一把抄住他那瘦弱的手臂,再看老漢雙眼緊閉,口鼻氣若遊絲,竟是悲痛得氣絕了。
“大人,我和我家那口子是流民出身……您寬宏大量沒殺我們,還給我們地種,給我們飯吃……當初您說了,要讓我們安居樂業……今兒請您要為我們做主啊,大人!”另一名膽大的婦女又開口了。
或許,似乎看出這位軍爺和善,兩人帶頭後,其他老人和婦女都開始訴出他們的苦難來。大多數的女人不懂得如何訴苦,隻知道不住地哭。
輕輕地把軟綿綿的屍體放倒在地上,劉協低頭看著老漢臉上那深深刻著滄桑和苦難的無數皺紋,胸口仿佛被堵得喘不過氣來,悲痛和憤怒不可遏製,沉聲一字字從牙縫裏迸出來:“朕不是曹操的人,而是大漢的天子!不過,朕向你們保證,很快,那個呂布就不會再禍亂濮陽!”
所有百姓一時畏縮無比,齊齊磕頭求饒。劉協痛惜上馬,他知道,天子的承諾對他們來說,已經跟狗屁一樣了……
此刻的劉協,十分迫切想見到那位飛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