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你還是有機會的
劉協目前所有的兵力，有自己從長安帶來的三千五官衛士，這些人組建訓練已有一年餘，更是從北軍當中挑選出的精銳之士，絕對都是見過血、身經百戰之人，戰鬥力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還有三千西涼鐵騎，這些家夥自不會多說。本身底子就高，又跟著張繡在南陽一郡沒少去跟豫州那些流寇黃巾作戰，戰鬥力隻會比五官衛士有過之而無不及。
剩下三千人，就是賈詡、太史慈兩人籠絡的黃巾餘孽。這支部隊比起前兩支起來，現在自然就寒酸起來。但畢竟是賈詡和太史慈兩人帶兵，又有劉辟和周倉二人統領，還在古城經曆過一場硬仗，算是經得住考驗的戰士了。
而隨著劉協將那些漢室精良鎧甲和兵刃紛發下去，再銅錢當即一灑，又普及一遍漢軍的按功授賞的製度。這些人當即就一個個跟紅了眼的狼一樣，不說戰鬥力，就說那火熱的戰意，是絕對要比五官衛士和西涼鐵騎要熾烈十倍的。
最後一支部隊，就是荀攸在潁川那裏聚攏起來的兩千人了。當然，那當中除了五百荀攸從長安帶去的虎賁外，剩下一千五百人的戰力估計就隻能打醬油了。不過，這問題也不算太大，有五百虎賁軍往裏邊一摻，那些新兵蛋子的戰力頓時就會上升三個檔次。畢竟，新兵打仗不行，可有人帶著該衝就該衝、該跑就跑，隻要士氣在，總能有些老兵模樣的——老兵是寶，這話可一點都不假。
這樣算下來，劉協所有的兵力就有一萬多一些。要讓這一萬人對抗袁術五萬大軍，看起來似乎有些以卵擊石的味道。但仔細分析一下綜合實力，就知道漢室的力量絕不比袁術差。
首先統禦問題上，袁術的水平實在上不了台麵，去年大將紀靈被拐跑後，手下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戰將良謀。而劉協這邊，不說他自己水平如何，就說一下聚集了成堆的名將悍將，再加上一堆老狐狸、小狐狸，單是這些人幾乎就可以碾壓袁術了。
其次，戰力方麵，袁術窮兵黷武、采用抓壯丁的方式組起的五萬大軍，大部分前天還在地裏掄鋤頭，又怎麽能夠跟劉協手下這些人比？再加上器械裝備這塊兒，那更甩袁術兩條街了。劉協對於所有漢軍的裝備要求，至少是有一身皮甲，一套根據自己兵種配備的武器。而騎兵的裝備更是精良甚至驚人，一個挑殺十個袁術兵士，實在不要太容易。
還有士氣方麵，袁術那些兵士大多都是揚州人，讓他們去打徐州實在有些不情願。雖然袁術也可以用劫掠的方式刺激這些兵士，但這樣的刺激畢竟不正義，連戰連捷還行，一旦遭遇挫折，逃兵恐怕是免不了的；劉協這裏雖然也有這方麵的顧慮，但一來他的行為是正義的，二來正確的獎賞製度使得漢室兵士都有了職業兵的味道，他們打仗是賣命掙錢、為老婆孩子拚未來，管什麽徐州揚州，有地方能打仗就行。
最後，就是劉協這個人了。在這個時代，他這個人可絕不僅僅是個統帥那麽簡單，他可是代表著整個大漢王朝的天子。並且是聲望如日中天、最得百姓們認可的天子，劉協打袁術那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想打就打。可你袁術要主動打劉協，你來試試，就說你手下那些兵敢不敢朝劉協身上招呼都是個很大的問題。
並且，到達徐州之後，劉協還可以迅速以強勢姿態的調遣陶謙、劉備手下的兵士。而被注入這針強心劑的徐州百姓，組成的鄉勇也會毫無條件的聽從劉協的命令。這樣算起來，說劉協的兵比袁術要強，或許不可能。但說劉協的實力要比袁術強，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有謀士默默將這番分析在腦中過了一遍後，發覺戲誌才之計並非沒有可行性。而主要的是，他們都看到了這時已然低斂著眼皮不發一言的賈詡，沉凝的麵龐當中似乎蘊藏著千傾波濤。
在側所有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誰還猜不出這戲誌才的計略其實就是賈詡的計略？戲誌才與賈詡相處這麽久，難道就能對豫、兗、徐三州形勢閉口不談？而負責為陛下講解局勢的賈詡，又怎麽會恰恰在那等時機讓劉辟和周倉抬出了戲誌才？
而最最無奈的是，他們發現，除了此計可保徐州之外，他們一時還真想不出妙計，更遑論兼顧兗州戰事。顧此失彼顯然不會令天子滿意，而為了打擊曹操便失了徐州以及天下人心，更是舍本逐末之舉。畢竟，這次發兵的初衷，也不是為了征戰地盤兒。
環顧了一眼戲誌才和賈詡，劉協的眼中也露出了一絲了然。不過，他並沒有向賈詡說些什麽，而是幽幽向戲誌才說道：“聽完先生之計，朕怎麽覺得你還是在幫曹操？這一計看似毫無破綻，但在情感上，實在無法讓朕接受啊。”
戲誌才這時也淡然笑了一聲：“陛下無法接受亦無可奈何，誰讓您是當朝天子呢。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既為天之子，必要代行生生之道。此乃陛下之尊獨絕倫的優勢，同時也是製肘進取的短肋啊……”
“如此說來，戲先生是承認幫助曹操了？”劉協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不論戲誌才是否還能續命，他終究知曉了曹操馭人之術的恐怖。但畢竟心有不甘，劉協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古語有雲，鳥之將死，其鳴也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戲先生如今已近彌留之際，為何對朕還這般遮遮掩掩，曹孟德難道就有這般魅力，令先生肝腦塗地不成？”
戲誌才長吸了一口氣，身體看起來也已有油盡燈枯之勢，但眸子裏卻流露出灼灼神采，朗聲回道：“陛下所言差矣，並非曹孟德馭人之術如何高妙，在高妙之術也不可能如無源之流。在下之所以這般，一是蒼天的確無意助了曹孟德一把。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在下與曹孟德已然緣盡……”
戲誌才的聲音逐漸轉輕，眼神也開始渙散起來，裏麵似乎充滿了對往昔歲月的留戀。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會心一笑後繼續說道：“想在下與曹孟德相識，那時曹孟德不過是被徐榮將軍擊潰的一員敗將。可那時曹操可是何等忠義、牽念蒼生之人？”
“在下追隨此人後，得上天垂憐，也不愧心中之誌，助曹孟德剪平黃巾，使得兗州百姓不再受離亂之苦……可惜，我壽將至時，曹孟德也利令智昏，徐州之事前，在下也曾苦勸過……罷了，既然緣滅，在下何不借上天良機再為曹孟德謀下一計，也算仁至義盡、但求問心無愧了。”
說罷這些，誰都認為這是戲誌才最後的遺言了。可想不到，就在劉協張口欲言的時候，戲誌才忽然又露出了一抹令人心神震動的釋然微笑，悠悠又說道：“在下平生所識之人，不過天子與曹孟德二人最能戡平天下。由此，在下又豈舍得讓天子此時便令曹孟德重挫不起？隻可惜，最後這天下究竟是陛下重續漢統，還是曹孟德破而後立，在下是看不到了……”
最後說出這番遺憾時，戲誌才已然氣若遊絲，眸子裏那灼灼的神采亦逐漸黯淡下去，終於像流光般渙散殆盡。可就在戲誌才準備闔上自己雙目的時候，天子劉協卻忽地冷然一笑：“戲先生，你還是有機會的。朕這所有試探，不過就想得知你真心而已。朕既知你在此處，又豈能不對你這等經天緯地之人有所準備？”
戲誌才猛然睜大了眼睛，顯得不敢置信，但身體中那沉重的睡意卻洶湧襲來，他強撐著混沌的大腦，忽然意識到：“這針灸、還有剛才那湯藥？……”
“不過安神養氣之方、讓先生睡上一覺罷了。”劉協淡淡解釋了一句，隨後臉色變得很是輕蔑，仿佛故意氣戲誌才一般說道：“戲先生之才果然不凡，不過入徐一計，朕雖大體認可，卻不敢盡聽。這其中，還是要做些小小調整才好……”
究竟劉協要做何調整，戲誌才很想知道，可無奈隨後那些話他一句都沒有聽清，就連看周邊之人也變得模糊。終於熬不住藥石之力，他頭一倒，就此沉沉睡去。而心頭唯一的感歎就是：這天子……實在太可惡了啊！
不過，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與曹操一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