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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雪上加霜

  濃蔭匝地,清影搖風。


  馬蹄不緊不慢地擊打著地麵,錦衣少年悠然自得地環顧山道上野草閑花,忽然輕輕皺眉。


  有殺氣。


  不是山丘上有人欲對他不利,而是他忽然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此時山丘兩樹之間,一張吊床上正悠悠躺著一人。雖看到自己後立刻滾下吊床施禮,但劉協還是老不客氣地沒有搭理賈詡,自己下馬後,一屁股躺在了吊床上,隨後才斜著眼睛責備了一句道:“朕將心中雲台之將托付與你,你非但未如秋風落葉般蕩平汝南一郡,又不憂徐州十萬黎庶,竟這般在此偷閑,倒是好生自在啊?”


  記憶當中曆史上那個賈詡,本應是一個陰森森猶如鬼狐一般的人物,至少也該是那種老謀深算的家夥。可如今劉協發現,自己手下的這位賈詡,卻越來越朝著不要臉、不要皮的方向發展了。聽完自己一番責備,他竟然連一絲惶恐的神色都懶得裝,隻是抬起那滿是褶子的老臉,倚老賣老道:“陛下,非是微臣不盡心竭力,隻是老臣年邁,又諸病纏身,實在有心無力……有心無力哇。”


  劉協早知道賈詡又裝病的愛好,每夜還時不時熬上一些氣味難聞的藥湯來膈應人。聽到他今日又將此事拿來說事兒,不由揮了揮手道:“朕也不是不體恤臣子之君,得知將軍有疾在身,特意將整個雒陽裏的太醫都帶了過來。來,張醫正,給賈將軍號號脈。”


  原本劉協以為自己喊出張機,這賈詡就總該知道一些廉恥。可想不到,這老頭兒的表情,還真將自己的譏諷當做漢室給他這老臣的關懷了,不等張機開口,自己就主動擼開袖子讓張機號脈。


  張機自然看出這是君臣二人在此調笑,也是滿臉含笑上前替賈詡把脈。可不消片刻,他的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眉頭也隱隱皺了起來。劉協見狀,不由也開始緊張起來,翻身從吊床上坐正,開口問道:“太醫,賈將軍當真身染舊疾?”


  不怪劉協多心,不相信賈詡曆史上的老壽星。畢竟他穿越而來,許多人和事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例如本該今年就過世的太尉馬日磾,如今雖然也整天嚷著喊著交代自己的身後事兒,可看著大漢王室一天天興複起來,他那嗓門比誰都大,每天吃飯還必喝兩碗玉米粥。劉協看他那勁頭兒,覺著再活過十年都沒啥問題。


  有人長壽就會有人短夭,更何況賈詡跟了自己後,還真沒有曆史上過得那般舒坦。而賈詡這家夥畢竟是三國曆史上出類拔萃的謀臣,一旦真半路隕落,對於劉協來說不啻斷了一臂。這份損失,他真承受不來。


  好在,聽聞這話後,張機也覺得火候差不多,收手搖頭向劉協回道:“陛下,賈將軍自小便體弱多病,病根已無法根除。臣以為,此病無藥可治,隻能苟延殘喘七八十年而已。”


  聽著前一句,劉協還憂慮不已,可一聽最後一句,他登時就明白自己被張機耍了一道。沒好氣地白了張機一眼,又瞪了一下好似還很失望的賈詡一眼,擺擺手正色說道:“好了,玩笑已過,說說目前兗州的形勢吧。”


  此番劉協東征,最先派遣的自然是荀攸,打通入兗州之途。隨後他在南陽拐了張濟一票人馬後才慢悠悠趕來,雖然一路上也得到了不少情報,但畢竟賈詡這裏近水樓台先得月。更主要的是,他想問的其實也不是這個,而是在征求賈詡何時乃是最佳的出兵時機。


  賈詡這次顯然要比上次有準備,拍手就令劉辟和周倉二人抬來他簡陋製造的沙盤形勢圖。上麵密密麻麻插滿了代表著呂布、曹操兩軍的兵馬,賈詡信手一圈,先不說當下局勢,而是分析起了兗州這塊地方。


  “陛下,您看這兗州形狀就如一條寬寬的腰帶,斜斜束在冀州與豫州的中間。全州一共八個郡國,不僅土地肥沃、物產豐富,而且是大漢南來北往的要衝。由西向東來看,兗州西南部的陳留郡方圓二百餘裏,境內的酸棗、封丘二城與西麵司隸校尉部河南尹地界的原武、陽武相對;西南麵的扶溝城南近豫州穎川郡鄢陵、陳郡扶樂二城,東南角的考城扼守了豫州境內梁國通往首都的要道,可謂兵家必爭的要地。”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這老頭兒一伸手,登時就有劉辟遞來一木筒煮好的清泉。賈詡潤了潤嗓子後,才又繼續道:“北麵的東郡、東平國、濟北國隔著河水(黃河)與冀州遙遙相望;兗州南部的濟陰、山陽、任城三郡與豫州的梁國、沛國、魯國犬牙交錯。而東麵泰山郡山勢宏偉,地形險要,尤其亢父一道,更是通往東方徐州的必經之路。”


  說道亢父一道,劉協便知賈詡已經說到了要點上:“你也認為呂布得兗州後,當扼守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擊曹操,而非屯駐濮陽,行那無能為之舉?!”


  身為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就是他可以依據曆史已有的結局進行逆向反推。呂布此舉,在後世人的分析當中,都認為他喪失了一個最能一舉擊敗曹操的機會。而就事論事來看,劉協也覺得呂布陳兵亢父一道,將曹操大軍牢牢擋在兗州大門之外,令部將輕取東阿、甄城、範縣三個縣,則曹操在兗州再無據點,也就沒有了翻盤的機會。


  可想不到賈詡聽了這話,卻忍不住幹笑了兩聲,提醒劉協道:“陛下,呂將軍突入兗州,根基未穩,若是大軍輕動與曹操死戰,豈非真成了有勇無謀之人?張邈、陳宮二人不過憎恨曹操不義之舉,他們本身土生土長的兗州士人,又豈會真心將兗州奉送?”


  此話一出,李嚴由不得疑惑了一句:“可呂將軍乃奉詔令討賊,張邈、陳宮二人身為漢臣,又豈敢不盡心竭力輔佐?”


  賈詡望著李嚴,不由露出了一抹‘小夥兒還是太天真’的眼神,悠悠回了一句:“小將軍所居南陽,毗鄰關中,渴望皇威之心自理所當然。然過了南陽之後,關東各地已紛爭多年,百姓縱然心慕皇威卻早已不敢奢求,隻想著憑力自救。否則,天子又為何不惜出動荀將軍這朝中柱石般的人物入潁川?”


  荀攸在潁川之事,劉協及手下這些人都是知道的。即便荀攸為潁川望族之人,也經曆了一番生死劫難才好不容易打開了潁川局勢。由此對應一番,便可知漢室的詔令,雖有極大的道義鼓動力,但在實際施行下,還是不盡人意太多。


  “是朕無能,害得四方百姓對漢室渴求而不敢信。”劉協自責了一句,便揭過了這一篇,轉入正題道:“既然呂奉先不能舉兵扼守亢父一道,那朕快馬輕騎入兗州,總該兩全其美了吧?”


  “陛,陛下…若不想徐州落入賊人之手,大可如此一搏。隻是如此所為,恐徐州新逃魔爪,又入虎口啊…咳咳。”這話不是賈詡所說,劉協轉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周倉和劉辟二人又抬著一個病怏怏的文士,來到了沙盤模擬盤之前。


  張機一見此人,不待劉協吩咐,立刻上前望聞問切起來。隻是那文士似乎憂心如焚,絲毫不回答張機病問,反而艱難地想起身,無奈沉屙纏身,他隻能在擔架上向劉協施了一禮後,又迫不及待地說道:“陛下,兗州蝗災肆虐,曹、呂二人縱然龍爭虎鬥、短期內有心亦無所為也。然徐州一處,卻危在旦夕,陛下莫非要視而不見?”


  劉協當然知道此人就是曹操手下初期最牛的謀士戲誌才,這人才略絲毫不亞荀彧、郭嘉,隻因早逝,才未在三國舞台上過多綻放光彩。然而,就憑他力扶曹操成為兗州之主一事來看,便知此人本事兒。畢竟誰都知道,從十到百很容易,可從無到有,卻十分艱難。


  “戲先生莫非指劉備此人?”劉協撇了撇嘴,感覺戲誌才這個借刀殺人之計十分拙劣:“劉皇叔乃漢室宗親,仁義寬厚,不畏生死馳援徐州,乃當朝大丈夫也。朕雖年幼,卻也不會受先生這般挑唆,先生還是安心讓張太醫調理為好。”


  “非是劉備,乃是揚州袁術!”戲誌才似乎情緒很激動,咳嗽不已,幾乎算是竭盡全力才喊出了這番話。


  而這番話落入劉協耳中,登時令他身軀不由搖晃了一下:狗日的曆史!壞的局盤不轉變,反而更壞的狀況都不嫌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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