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漢匈決裂?
對於於夫羅,劉協沒有多大的印象,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後來獻帝東歸的時候,於夫羅派兵護衛一事。
而對於於夫羅的弟弟呼廚泉,劉協知道的要稍微多上那麽一點點。
於夫羅死後,呼廚泉繼位成了這支匈奴部落的單於。而且,這家夥在曆史上就跟袁術走得很近,奉命與曹操作戰。結果自然不言而喻,戰敗後,呼廚泉歸順了曹操。
不過,這家夥似乎就是閑不住的主兒,二零二年時,呼廚泉又率兵在平陽對曹操發動叛亂。被鍾繇引兵擊敗,再度向曹操投降。
二一六年,曹操晉魏王,勢及一時,都鄴城。曹操的威名傳到北方後,匈奴人都很仰慕他,於是呼廚泉便來鄴城拜賀曹操。
這自然就跟小白兔向大老虎拜年一樣,曹操一看這哥們兒就樂了。為了削弱匈奴的勢力,遂將呼廚泉留在了鄴城,用上賓之禮待之,卻讓右賢王去卑回北地管理南匈奴各部。
此後,曹操又將南匈奴分為五部,以漢人為司馬督之。南匈奴自此徒有虛名,權力盡歸曹家所掌控。
這就是流落在漢朝大地上第二任匈奴單於的一生,可憐又鬧騰的他,隻作為一塊被曹操踩在腳底的奠基石,被前世的劉協這麽多記住了一點點。
此時從於夫羅口中得知呼廚泉原來就是刺殺自己的主謀,劉協反而感到有些好笑了。一切的一切都那麽嚴絲合縫,假如劉協對匈奴的了解再多那麽一點點的話,就恐怕早就猜出了呼廚泉的名字。
的確,從呼廚泉的所作所為來看,他應該就是劉協印象當中那種穿著毛皮大衣,喜歡在馬上彰顯勇武的二愣子。並且,從他親近袁術的後事來看,這分明證實了曆史上正是這個時刻,呼廚泉開始與袁術勾搭了起來。
不過,雖然得知了幕後的真凶,但劉協笑了笑之後,發現這然並卵。畢竟,殺一個呼廚泉,對他根本沒什麽好處。
“朕不要呼廚泉的人頭,對於你們匈奴部落來說,他是你們的左賢王。甚至,還會是未來的單於……”說到後麵一句的時候,劉協故意放慢了語速。
身為漢室的天子,他最知道掌握著權力的梟雄,對於骨肉親情的理解。雖然漢匈兩族在很多方麵都有著差異,但劉協卻篤定,在對於權力的追求和貪欲來說,匈奴人和漢人是完全一致的。
這是人類的本性,根本不需要分什麽種族。
果然,這半句說完之後,劉協明顯看到於夫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雖然劉協明白這其中的緣故,但他也根本不刻意挑破,反而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繼續說道:“但呼廚泉對於朕來說,不過是一個人名而已。朕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陛下究竟想要什麽?”於夫羅這個匈奴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明白漢人口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在這個時候,卻真真切切體會到了這種感覺的悲哀和無奈。
是的,這個時候,毫無底牌的他,隻有任由劉協宰割的份兒——這讓他這位窮途末路的匈奴單於,感到了深深的恥辱,以及憤怒。
然而,當劉協輕輕將他想要的說出之後,於夫羅的臉色竟然幾經變幻,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起來已無法表述他激動的情緒。
最後,在劉協輕笑著還向於夫羅做出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後,於夫羅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恥辱一般,蒼白的臉色驀然漲紅起來,向劉協暴喝道:“陛下,這個要求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是嗎?”劉協攤了攤手,臉色變得更加戲謔輕蔑起來:“可朕為什麽覺得,這一點都不過分呢?”
“你莫要癡心妄想!”於夫羅仿佛被摸到了屁股的老虎,此時渾身上下爆發著一股可怕的猙獰:“你也用不著如此得意,不錯,我承認我們匈奴人萬不該刺殺你。但你如此咄咄相逼,實在太侮辱我們匈奴兒女的勇氣!況且,你如今也不過在虛張聲勢而已,單憑如今漢室的兵力,我們匈奴人縱然叛離大漢,你又能如之奈何?!”
此言一出,劉協也終於麵露忿怒,猛然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案幾,大罵道:“忘恩負義之徒,竟然如此小覷我大漢!明日歸朝之後,朕必定親手頒下一紙詔書,令你匈奴從此居無定所。到那個時候,你恐怕就會今日的驕傲付出追悔莫及的代價!”
“哼!可憐的漢室,如今也隻剩下這點本事兒了!”於夫羅同樣不甘示弱,一把將身後的牛油燈踢翻,恨恨看著劉協:“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著瞧!看看我們勇悍的匈奴人還能不能騎上劣馬、握得緊手中的彎刀!”
聽到大帳內的爭吵,無論是護衛於夫羅的匈奴勇士,還是負責在外把守的徐晃,都同一時間衝了進來。而徐晃剛一掀門簾,便看到怒氣衝衝地於夫羅正做著同樣的動作。
顯然,這麽一場深夜王對王的和談,徹底談崩了。
看到於夫羅孱弱的身子帶著衝天的盛怒正要離去,徐晃下意識地就要閃開。但就在這個時候,帳內負手玉立的劉協,卻鐵青著臉咬牙說道:“慢著!你當這裏還是你匈奴舊地的王庭?你想來便來,想去便去?”
此言一出,大帳外的氣氛立時凝重起來。於夫羅掃視了一番手持大斧、昂藏以侍的徐晃,以及帳內密密層層的漢家侍衛,終究明白此時不是講一時義氣的時刻,他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回頭望向劉協,語氣僵硬地回道:“陛下,你還想如何?”
“將這盞油燈,”劉協指了指被於夫羅一腳踢翻的燈柱,稚嫩的臉上盡是不屑的挑釁和蔑視:“剛才是怎麽踢翻的,現在就怎麽扶起來!這裏還是我大漢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就容不得你們匈奴人如此放肆!”
此時,因為帳篷的門簾被徐晃撩著,劉協的這番話清晰無誤地傳動了所有匈奴護衛的耳中。所幸這些人畢竟是跟隨了於夫羅多年的護衛,知曉他們此時萬不可輕舉妄動。
可縱然如此,他們這些人也都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彎刀——對於奮死一搏,匈奴人從來不缺少這種勇氣。
他們此時等待的,就是單於於夫羅的一個命令。
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單於可能真的老了。也或許,是內黃戰場的一箭,不但傷了他的身體,也刺殺了他的驕傲。
雖然他們的單於幾番將手摸在腰間,嘴唇也蠕動著想要高吼一句什麽。但最後,在看到一位揉著眼睛、身披錦袍的少娘將領,一腳將擋在他麵前的匈奴勇士踢飛後,於夫羅的勇士也似乎在那一腳下被踢了個粉碎。
“你就是西涼被人稱作錦繡的馬超?”於夫羅恨恨地向那個囂張無忌的錦袍將領問了一句。
馬超卻很隨意,半分都未將這位匈奴單於放在眼中的樣子,反問了一句:“你就是南匈奴的單於?”
“不錯。”
“哦,你這樣自封的單於,應該跟那些羌人自號的渠帥沒什麽分別吧?”馬超淡淡地應了一句,隨後更是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像你這樣不值錢的渠帥、單於,我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殺了十三個……”
“你?!”於夫羅想到了馬超很狂,但絕對沒想到馬超竟然這麽狂。一句話將他的怒氣堵在喉嚨中,噎得於夫羅的臉色立時有了由紅轉紫的趨勢。
然而,對於這種恥辱,此時的於夫羅也隻能生生咽回肚裏。畢竟,今夜他隻帶了幾十名護衛,就算渭南大帳那邊能夠得到消息及時救援,於夫羅也相信,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會是一具屍體。
由此,在萬分的屈辱和隱忍的滔天憤怒雙重刺激下,於夫羅幾乎是顫顫巍巍地將那盞油燈柱扶了起來——並且,當著所有匈奴勇士的麵。
然後,就算再不懂政治的人也明白,漢匈之間百年來用錢財和通婚締結的那絲脆弱的聯係,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這一舉,很快得到了滿朝大臣們熱烈的彈冠相慶。於是,那一紙叱喝匈奴的詔令,也以最快的速度被頒布了下去。
同一時間,渭南的匈奴部落,也盡數收攏了他們的帳篷,驅趕著他們的牛羊,離開了隻會讓他們感到恥辱的地方。
紅彤彤的朝陽再次升起,但照耀下的草原上,已再不見成群的牛羊和唱著輕靈小調兒的匈奴牧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