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究竟是誰?
看到地上的死屍以及劉協臉上那噴濺的鮮血,去卑和劉豹顯然都被嚇傻了。尤其是劉豹,在距離劉協還有三十步的時候,就趕緊翻身下馬,慌不迭地朝劉協的方向跑來:“陛下可曾安然無恙?!”
可惜,劉協根本沒有聽到劉豹這聲問候。而劉豹的腳步,也隻能死死地停在了距離劉協三十步的這個距離。錦袍馬超一人一槍立在劉豹麵前,猶如天神下凡。劉協身後的虎賁騎兵也迅速在徐晃的帶領下,將劉協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膽逆賊,竟敢行刺當今陛下!”徐晃此時已經怒不可遏,從馬上一俯身,猶如抓雞仔般就將劉豹拎在了馬前:“忘恩負義之徒!我大漢賜爾等休息之地,又以錢糧供養,想不到你們竟不念漢室皇恩,竟如此恩將仇報!”
被徐晃拎在手中的劉豹,眼見臉色便變得青紫起來。隨他而來的那些匈奴勇士看到這一幕,不由分說便立時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握緊了手中的韁繩,齊聲亂叫起來。劉協雖然聽不懂匈奴話,但也聽得出來,那是喝斥徐晃放了劉豹的意思。
其中最焦頭爛額的話,莫屬去卑這位匈奴右賢王了。他先是想拔刀命令身後那些匈奴勇士不要輕舉妄動,但刀剛拔到半截兒,馬超那染血的長槍已經點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去卑被唬得大驚,卻又被馬超的驕橫霸氣震懾,半點不敢開口。隻是青白著臉拚命地搖手,想來又是在阻止那些忍不住想要衝上去的匈奴勇士。
匈奴人這般猖狂,自也激起了虎賁將士的傲氣。尤其徐晃一連串的喝罵和劉協那滿臉的鮮血,更是讓他們在憤怒和恥辱的雙重刺激下開始紅了眼睛。
雖然嚴酷的軍令使得他們沒有像匈奴勇士們一樣亂吼亂叫,但看得出來,他們每個人都握緊的手中的武器,雙目噴火。
“都退開,放右賢王和少帥進來。”坐跨在照夜白背上的劉協已從驚懼當中徹底反應過來,他這句話說得十分平淡,甚至可以用輕柔來形容。
可就是這樣一句不仔細都聽不到的聲音,卻讓他周圍的漢家將士立時閃開一條通道,令去卑和劉豹看到了劉協那張平靜中帶著一絲陰鷙的臉龐。
被徐晃一把摔在地上的劉豹,顧不得自己受辱,趕忙跑到劉協麵前同去卑一起深深拜倒在地:“不知陛下來此竟受如此驚嚇,死罪死罪……”
劉協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去卑的話很值得推敲。在經曆生死徘徊的一瞬後,他的思維愈加高度機敏。聽得出來,去卑雖然對天子遇刺一事上表現地誠惶誠恐,但怎麽這話聽起來,他上來便想將這次行刺事件定性為一場意外?
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那幕後的事情,豈不是更加謎雲重重、令匈奴人諱莫如深?
“陛下來此受驚,還請速速隨我等入城,飲些馬奶酒壓驚。”去卑開口之後,劉豹的這番話更像是鸚鵡學舌一般。劉協居高臨下地看了劉豹一眼,而劉豹似乎早知劉協的厲害一般,已然將頭深深埋在了地下,不敢與劉協對視。
兩人這樣奇怪的反應,就讓劉協更加心思不安了。他靜默了片刻,才意味深長地向馬超和徐晃看了一眼,兩人看到劉協那等眼色,俱已明白劉協用意。
“天子遇刺,乃區區幾杯馬奶酒便能一揭而過?”馬超驅馬上前,睥睨著去卑和劉豹二人,直接挑開了那層窗戶紙,輕蔑說道:“這恐怕需我父親盡提西涼鐵騎,將你們這群喂不熟的狼崽子盡數誅除才能一謝天下!”
去卑和劉豹麵色一惱,可不待二人開口。徐晃便又一提大斧,數百虎賁雄軍便齊聲一聲恫嚇,令兩人當即將話咽回了肚中。而徐晃卻猶不解恨,兩眼不停地朝著去卑和劉豹的脖頸處瞟去,似乎要為那鋒利的大斧找好一處下落的地方一般。
“無須馬將軍動怒,天子萬金之軀,原應詔令他們入朝覲見。今為彰顯大漢皇恩浩蕩,陛下不惜親自趕赴此處。想不到,這些匈奴人倒是頗有膽色,竟然給陛下如此禮遇!某徐晃倒是要瞧瞧,匈奴人的脖子,哪個可比這柄大斧還硬?!”
此時劉協身後的荀攸再也忍不住了:這兩名武將開口閉口打打殺殺,威脅個人都沒點技術含量,實在太丟劉協的臉了。
“陛下,您乃上天之子,漢室之權柄所在。孝武帝曾有言:犯我漢室者,雖遠必誅!弑君一事,無疑是對我大漢最明目張膽之挑釁!”說到這裏,荀攸臉色轉冷,但不忿之色卻愈加激蕩:“微臣恨漢室衰微,不能複孝武帝時之雄風。然大漢之威不可墮,臣懇請陛下降詔,將匈奴殘部逐出渭南,永世為我大漢仇酋!”
荀攸這一番話,去卑和劉豹麵色不由大變。粗聽起來,荀攸的話似乎很慫,但相比徐晃和馬超的虛張聲勢起來,荀攸的話卻更真!而越是最真的,恰恰越讓人信服。
可以想象,假如劉協真的遵從荀攸之意,一紙詔令下達,那普天之下,這支匈奴部落便再無容身之地。不要忘了,他們為何會千裏迢迢投奔漢室,是因為他們的舊庭已將他們逐出。而在中原大地上,他們更是被群雄當做狗一般驅使!
隻有劉協,給他們提供了渭南一地,並供給錢糧,讓他們休養生息。雖然這樣的做法更像喂狗,但是,狗也分家狗和野狗!像之前那樣風餐露宿又人人喊打,以及誰扔根骨頭就要為誰賣命,他們這支匈奴人早就經曆夠了。
所以,荀攸這一番話,直如一枚犀利的銀針,刺入了匈奴人最脆弱的心脈。去卑臉色變幻許久,終因不是善勾心鬥角之人,最終掙紮半晌後才咬牙向劉協求道:“陛下,此事乃我們料事不周所致。漢室皇恩浩蕩,我等感念五內……此事,我匈奴定然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老實人不能逼,去卑這條漢子能說到這裏,證明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雖然這番話仍舊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承諾,但劉協卻微微地點了點頭,倨傲回道:“朕知道了,如此,便請二位回去吧。”
“陛下,難道您不入城了?”聽到劉協這樣說,劉豹猛然抬頭,眼中似乎還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請求。
劉協抓住了劉豹眼中的這一絲異樣,卻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脖頸處的鞭痕。荀攸見狀,上前輕嗤一聲,很有一番盛氣淩人奸臣的模樣:“今日發生天子遇刺如此大事,你們竟還癡心妄想誑陛下入城?莫非,是嫌這次刺殺不夠成功嗎?!”
說完這句,荀攸更是甩了一下袖子,愈加譏諷道:“你匈奴一部,百年前已依附我大漢。於名分上而言,漢天子便是你們當之無愧的撐犁大單於。難道你們單於想見一屬下,還要親自去他帳中求見不成?”
“不敢,不敢……”劉豹見一向對他還不錯的劉協,此時也未對荀攸這連番的譏諷開言。知道這次他們真的是闖下天大的禍事了,趕緊想挽救地般說道:“非是父親不想來見陛下,實因內黃一戰,父親傷重不愈,已無法下塌……”
劉豹話說到這裏,便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急向身後的匈奴勇士們望了一眼,立時閉上了嘴巴。當然,這明顯已經晚了,劉協和荀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愕,以及一絲思忖後的明悟。
老狼已經臥床不起,而幼獅來訪的途中,又遭到了遇刺一事。這種種線索串連起來,似乎已經可以勾勒出一個陰謀的輪廓了啊。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於夫羅就算傷得已經神智不清了,他也斷然不敢向劉協下手的。這樣看來,這次刺殺的背後,定然還有一位黑手了。
究竟是誰呢?
劉協在心中喃喃低語著,他摸著脖頸處那早已平滑的肌膚,耳邊似乎又回蕩起了那夜長夜郊外如杜鵑啼血一般的淒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