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有心眼兒的胡赤兒
在劉協的前世，殺四人可救一人，這樣的話，不說法律允許，單是在道德方麵就會遭到輿論四麵八方的指責。可在漢末這個時代，李儒這樣的話，雖然很殘酷，卻很有他的道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亂世時代，人命賤如草芥，在這樣的年代裏，人命的確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或者說，整個社會製度，就是建立在這樣一個根本沒有平等可言的基礎上的。
唯一讓劉協慶幸的是，現在的他，還不用做那種殺一城、可救兩城到底是大仁義還是大殘暴的選擇題。接下來的手術，他讓那些宿衛將剩下三名囚徒全都打暈了過去。於是，整場手術便在極其安靜、甚至是詭異的氛圍當中進行完畢。
輸完血之後的王越臉色紅潤了一些，呼吸也舒緩了許多。那名鐵鷹劍士把過脈之後，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看向劉協的眼色當中，也充滿了崇敬畏懼，完全將劉協當做了神邸一般的存在。
劉協最後拿出急救箱當中僅有的四支青黴素當中的一支，給王越注射了體內。這個時代的人們對青黴素根本沒有什麽抗藥性，劉協相信如此一來，他應該是將王越從鬼門關門前拽回來了。
“之前朕所為的那些，你都看清楚了？”劉協用醫用酒精仔細消了一下注射器的針頭，這個時代想要打造一枚中空的針頭，還是很難的一項技術突破。所以，本著能省則省的原則，手中那支一次性注射器恐怕要循環使用了。
“陛下奪舍回命之功，小人已銘記在心。”鐵鷹劍士一臉朝聖般的肅穆，對著劉協深深拜倒在地。
“根本沒有什麽奪舍回命這等邪術，朕告訴你，人體的生命的運行，的確靠著血液的流動才得以保證的。不過，血液這種東西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人體的自身對所缺的血液有著自動生成的功能，隻要一次失血不是過多，人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對於失血過多的人，便可以采用這種輸血的方式，挽救病人的性命。”劉協就著冷壽光打來的溫水，洗了洗手，留在這裏其實已沒有多大價值，但他還是將一些現代醫療知識用淺顯的話語告之了那名鐵鷹劍士。
在劉協的設想中，他的漢家軍隊當中，定然要有一支專業的戰地醫護隊的。尤其在外科緊急手術這一塊，必須要有第一個站出來吃螃蟹的人。他身為大漢天子，若任何事都事無巨細，顯然是不現實的。所以眼前這名有著鐵一般心髒的鐵鷹劍士，就是搭建未來戰地醫療護隊的綱領人物。
“人類有甲乙丙丁四類血型，切記每種類型不可混淆，更不可用其他動物的血液代替亂輸，輸血的血量和速度也要嚴格把控……”將自己有限的知識口述了一遍，劉協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強調幾點。畢竟，早期發現輸血可以救人的時代，那些歐洲人都直接用動物的血往人體裏輸，想想就覺得那些被輸血的人很可憐。不過，更可憐的是這個時代那種具有‘熊貓血’血型的人，若是他們遇到了失血過多的狀況，隻期望老天有眼吧。
“此事，你牢記心中，必要的時候，可在你們行業當中些微透露，以助朕日後尋到華佗神醫……嗯，若是可以，則讓張太醫與華神醫齊力研究。”劉協謹慎構思了一下，他還是穿越到了一個很幸福的時代，畢竟，中醫的鼻祖人物張仲景和華佗都生活在這個年代。而且這兩人一個傾向內科、一個傾向外科，假如雙劍合璧，加上自己的理論上的指導，很可能便會讓漢代的醫療水平領先世界幾百、甚至上千年。
“這件事你能理解多少算多少，其中關竅任務你皆可自主決策，有任何問題，可由文優直接向朕匯報。”終於將這個插曲做了一個階段性總結，劉協才整理了一番衣袍，恢複了他漢室天子的身份，向李儒說道：“你先離去吧，朕要去看看胡赤兒那夥人了。”
見到胡赤兒的時候，那些人正在飲酒吃肉，劉協一眼便認出了胡赤兒，他穿著兵長的衣服，虎背熊腰，臥眼隆鼻，棕發虯髯，一看就是個胡人。
“牛輔的腦袋呢？”劉協上來也不表明身份，直接伸手便向胡赤兒討要牛輔的首級。這件事，他早從老鄒口中得知了胡赤兒的來意。
胡赤兒乃塞外野人，是牛輔在屯駐陝縣時收服的，初入長安便被長安的繁華給迷花了眼，再看到劉協那一身綾羅綢緞和含而不露的上位者氣度，竟然連劉協的身份都不敢詢問，直接要懷中掏出了一個木匣，又想跪、又半躬著腰、恭恭敬敬地交給了劉協。
劉協打開木匣一看，氣得直接將木匣砸向了胡赤兒：“狗東西，來的時候也不知用石灰處理一下？這人頭都臭了，你裝在懷裏也不嫌惡心？！”
枉胡赤兒一條力搏獅虎的大漢，麵對劉協這十二歲少年的欺辱，非但沒有半分動怒，反而更由此認定劉協乃貴家公子，慌忙跪地說道：“公子見諒，小人，小人隻會殺人，不懂得那些手段……”
通過胡赤兒這兩下反應，劉協已然知道胡赤兒就是那種大腦幾乎空無一物的蠢人。也不指望從他口中套出什麽涼州大營的機密情報，隻是吩咐身後的冷壽光道：“將他帶走，他的部下，交給朱老爺子好好操練一番。”說罷，劉協大步離去。
胡赤兒那簡單的大腦顯然不能理解這樣的狀況，看到劉協離去也不敢纏上去盤問，隻好扯下臉來拉住冷壽光問道：“大人，公子究竟何人，要將小人帶向何處？”
冷壽光看著這位站起來足比他高上一頭的壯漢，這本來凶如熊羆的家夥此時卻乖如小貓兒的模樣，立時讓他跟隨劉協時間久了傳染的邪性發作。他緩緩抬起頭，輕輕拍了拍胡赤兒那張臉，陰陰笑道：“跟著主子走吧，以後你就會明白，你今天的選擇有多幸運了。”
“還需大人好生提攜。”胡赤兒嘿嘿一笑，從腰間掏出了一塊馬蹄金塞給了冷壽光。冷壽光不著痕跡地收入袖中，又拍了拍胡赤兒的肩膀：“年輕人，懂規矩，以後前程遠大啊……”
見冷壽光收了他的賄賂，胡赤兒笑得更歡了。可想不到，剛出酒館門，冷壽光便走到了劉協身前，將那馬蹄金拿給了劉協道：“公子，這些家夥不老實，身上都藏著不少牛輔的金銀。”
劉協接過那塊馬蹄金看了看，隨後又扔給了冷壽光，隻說了兩點：“這蠢貨連狀況都沒有搞清就開始亂送金銀，腦子可真夠愣的。嗯，你跟著朕，這些外財朕也不會攔著。不過有一條，就是你心中要有個數兒，什麽能收、什麽不能收要分得清。莫要等國庫不足的時候，讓朕想到了你。”
冷壽光聞言就跟吃了蒼蠅一般難受，可又不敢將那金子再推回給劉協。暗忖著這少年天子的馭人之術真乃仿佛天生一般，既不讓手下難做，又給手下頭上懸上斧頭。想了又想，冷壽光還是耐不住這等折磨，央求著劉協道：“陛下，您能給小人一個準兒數不？”
劉協回眸一笑，燦爛無比：“你猜唄……”
這下冷壽光仿佛吃了蒼蠅之後又咽了條蚯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猜唄，猜你妹夫啊！怪不得說伴君如伴虎，這天子的心思果然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陛…公子，公子你等等小人，你要去何處啊！”就在冷壽光氣憤鬱悶恨的時候，劉協已飄然走遠。冷壽光驚醒之後，一邊慌不擇路連忙追趕，一邊極力掩飾著他那公鴨般的嗓音叫道。
這一次，劉協沒有再讓冷壽光亂猜，直接頭也不回道：“去廷尉，看看那個蔡老頭子到底吃錯了什麽藥，連命都不要了也要保住王允！”
冷壽光立刻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己什麽破嘴，怎麽能讓公子將此事當街說出？
果然，就在劉協一行人離去後。酒館處那個衣著破爛的乞丐，猛然忍不住抬了抬他頭頂上破爛的草帽，露出一雙冷峻陰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