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仇骨為路顱為盞,祭吾大明英傑魂
“喝,為什麽不喝,你小子不是一直嚷著要喝酒挎劍走江湖嗎?”
“我……我沒想到,這酒這麽辣。”
水雲間廂房,朱羿姬天和趙琴三人正在喝酒,畫樂賭坊內暈倒的戚容,被送到了月牙峰的逸院後,朱羿則帶著姬天和趙琴直奔水雲間,美名其曰是品嚐行走江湖的必備之物,其實就是喝酒。
姬天身在姬家,根本就沒有喝過酒,而趙琴一個練武狂人,也不喝酒。
所以當二人被朱羿幾句話一捧,倆個不會喝酒的人,就對飲起來。
後果很明顯,二杯酒下肚,什麽不開心的事都拋在腦後,甚至二人還興致高昂的要去行走江湖,做一個逍遙江湖客。
這場拚酒朱羿未加入,就他們二人的酒量,朱羿連一點拚酒的欲望都沒有,畢竟不管怎麽說,朱羿現在還是傷員。
這酒一喝就是半夜,雖然二人酒量不行,但經不住會武功啊,一直喝到水雲間打烊,朱羿才一手一個扶回了月牙峰,將二人送入亂仙穀,朱羿拎起幾壺彩姨釀的清酒,轉身而出。
夜已深,觀月台位於月牙峰最高處,再也不似白日那般炎熱,朱羿一人坐在赤月石旁,自飲自酌,月光下,一襲白衣格外淒涼。
“咯吱咯吱”一聲踩著沙石的聲音從山下傳來,朱羿耳朵輕輕抖了下,隨即背對著後麵笑道:“老頭子,這深更半夜不睡覺,到這裏來幹嘛?”
“呼呼”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道:“臭小子,這不是酒癮犯了,聽說你這有好酒嗎?”
“酒有,隻是無菜。”朱羿隨手抓起麵前一壺清酒,扔了過去。
老頭子手忙腳亂的接著清酒,有些心疼道:“小心點,摔壞了我要心疼死。”
接過清酒,朱昌一屁股坐在朱羿旁邊,輕眯了一口道:“怎麽,來看看這群兄弟們啊,是準備何時走了嗎?”
朱羿轉頭看著一身薄衫的朱昌,山風吹著薄紗唰唰作響,搖了搖頭隨手解下白衣遞過去道:“老了就要服老,大半夜如果吹病了,還要耽誤我明日的離去時間。”
看著扔過來的白衣,朱昌嘿嘿一笑,連忙披在身上道:“這麽急啊,姬天那小子可是要住挺久的,你走了他一個人孤單啊。”
“不怕,我不是有幾屋的書籍嗎?沒事就讓他抄一遍,反正這個他在行。”朱羿好像看到了姬天那小子對著滿屋子書籍痛哭的樣子,有些好笑。
“這辦法不錯,你想好了如何走嗎?”老頭子點了點頭笑道。
“以大明域無虞城出發,過宋,夏,漢,唐,秦,楚,商,周,最後入淩天城回來。”朱羿毫不猶豫道,想法早就有了,路線也規劃好了,以大明域南邊大宋為始繞一圈回來。
“大宋雖然亂,至少比現在的大周域強,大周姬家把那小子都送來避難了。”朱昌歎了口氣道。
“嗯,老頭子你說,如果知道了我離開大明域,當年那些漏網之魚會出現嗎?我的二位哥哥還有這數千將士可是一直等著啊。”朱羿站起,倒出一杯清酒順著赤月石淋了下去,隨著酒香的揮散,空氣突然冷了下去,似乎無數看不見的英魂正在四周吸食酒氣。
“啪”一聲,老頭子手中酒壺瞬間捏碎,這一壺剛剛還心疼的酒水散了一地,酒氣更加濃鬱,但是濃鬱的酒氣卻蓋不住那刺骨的二字:“必來。”
“哈哈,那就好,我突然想到幾句話,老頭子要不要聽一聽。”朱羿突然哈哈大笑道。
“說來聽聽。”
朱羿提起一壺酒,酒水順著口中灌入,但是嘴巴能有多大,更多的酒水順著脖子浸濕衣衫,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摔碎酒壺的聲音,揚聲道:“七年之前月圓夜,本是萬戶合家歡,兵出鞘,入青山。
以身為盾換吾命,一千八百好兒郎,血染月,魂難歸。
七年之後八域遊,三千三百賊寇頭,差幾何?何日齊。
仇骨為路顱為盞,祭吾大明英傑魂,心方靜,魂入天。”
“好一個仇骨為路顱為盞,祭吾大明英傑魂。
這白骨路還差些漏網之魚,這次齊了,那麽立儲日,我必要鋪上一條白骨路,讓世人看看我大明下一任‘冥王’實至名歸。”老頭子哈哈大笑,可是那笑聲卻那麽冷,冷入骨髓。
“好,白骨路我要鋪在山門,必讓世人踐踏。”朱羿說著說著,突然感到天旋地轉,整個人順著赤月石碑癱在地上,暗道:糟糕,忘了這酒上頭。
“哈哈臭小子就你這酒量,不行啊。”老頭子指著朱羿笑道有些喘不過氣道。
“別笑了,跟你說個事。”看著笑著前仆後仰的老頭子,朱羿有些牙癢癢的,今天忘記了,老頭子沒有喝酒,自己真是英明掃地了。
老頭子蹲在朱羿麵前,洋洋得意道:“什麽事啊。”
“這一次我這一趟,最快也要大半年時間,慢可能一年都不夠,你讓姨娘回來吧。”
朱羿的話讓洋洋得意的朱昌沉默了,看著朱羿道:“你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啊,我覺得姨娘恨我應該的,畢竟我欠了二位哥哥的命,所以無論發生何事,姨娘和鈴兒還是朱家的人,誰也不能動她們,欺她們。
欺她們者殺一人,動她們者滅一族。”朱羿毫不猶豫道。
聽了朱羿的話,朱昌放聲笑了起來道:“不急,不急,剛好可以喝幾日沒人囉嗦的小酒,豈不快哉。”
“嗯,老頭子我還有一件事憋在心裏很久了,可以告訴我嗎?”
朱羿的話讓朱昌忍不住笑道:“你小子喝完酒話居然如此多,像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什麽事不能一次說完。”
“老頭子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好的有些讓我惶恐。”
朱昌笑容一僵,隨後馬上恢複笑臉道:“你要不是老子兒子,老子懶得管你,以後不要再說這麽肉麻的話了。”
朱羿看著那一閃而過的僵硬,心裏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沒有再追問什麽,反而笑道:“老頭子這樣喝酒好無趣,不如我們玩個東西助個興可好。”
“好啊,劃拳還是吟詩作對。”朱昌也接過話茬道。
“這些不適合這裏,我們報一報這一千八百英傑魂可好。”朱羿指了指這赤月石上一個個名字道。
“報可不行,我們來背吧,輸一次喝一杯。”朱昌神色有些複雜道。
“朱濤,本殿下大哥,享年十九,死於帝王曆九九八年八月十五,魂斷月牙峰。”
“朱浩,老子的次子,享年十八,死於帝王曆九九八年八月十五,魂斷月牙峰。”
“蔣龍,鐵衣衛外衛千夫長,享年三十一,死於帝王曆九九八年八月十五,魂斷月牙峰。”
“路由七,聚賢樓一流高手,享年四十八,死於帝王曆九九八年八月十五,魂斷月牙峰。”
“.……”
這一夜除了這一聲聲刻在心裏的聲音,便無人再飲一杯酒,因為沒有人會輸,沒有人會背錯。
。